楚瀟湘的目光一滯,她只是覺得在季染嶼去世的最后一年的記載上,似乎有人故意在做省略,又或者是那些之前有人記載過,可是卻又以一種鮮為人知的方式給銷毀了。
楚瀟湘一頁連著一夜翻看有關季染嶼的記載,也絲毫沒有察覺出有何不妥之處。
不過細細的一想,楚瀟湘又覺得有些合乎情理。
畢竟這些能被存放于禮部的記載,都是官方可以公之于眾的,所以這也就是典部無需重兵看守,不被引起注意的原因。
可是雖然眼前的線索,看上去似乎有些快要斷了。
楚瀟湘不甘于一切,突然眉心一挑,仿佛想起了什么。
果然就在她在那些被塵封著的資料中,目光逡巡著周圍時,忽然停滯在了一本叫做《季國采辦名冊》的書上。
“季國采辦?”楚瀟湘眼前一亮,可是當她打開這本書一頁一頁的翻看下去,就發現不只是元寅二十四年冬月八號,就連二十五年的都有,而且這上面記載的日期居然是停留在上個月。
楚瀟湘深深地吸了口氣,心里想著,這真是老天爺助她也。
也真就是應了那么一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楚瀟湘著重在“季國采辦名冊”上來回的逐一瀏覽著,終于她查找到在季染嶼去世以前的前三個月,宮中突然多出了一些有關藥材方面的采辦事項,雖然那些藥材的名字上寫著的時候,仿佛有人想要掩飾著什么,故意想要涂黑。
可是字里行間透過的筆畫,楚瀟湘隱約已經看出了一個八九分來。
那被涂黑的筆畫底下,隱藏著的可都是:“金錢白花蛇”“蜂房”“全蝎”“蜈蚣”“馬錢子”……
當楚瀟湘看著那些筆畫,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一世,在英國皇家博物館時,剛好看見過一本有關于介紹毒的書。
在那本書里不僅圖文并茂展示了每一種帶有毒性元素的植物或者動物的名稱,毒性發作的反應以及毒性的來源毒的特質和作用。
楚瀟湘剛好就記得,在那本書上她見到過有一條渾身都散發出冷光的長蛇。而這條長蛇之所以會引起她的注意,在于這條蛇看上去猶如穿著一條亮閃閃的鎧甲,而且從楚瀟湘看的那個角度,蛇形威風凜凜,簡直就好像是萬蛇之中的將軍一樣!
楚瀟湘依稀還能記得,書上記載著這蛇初乍看起來毒性很輕,可是倘若取蛇膽為藥,時間久了就會產生劇毒。
楚瀟湘看著那記錄著“金花白銀蛇”的采辦名錄上,白銀蛇的名稱旁邊被有意無意的糊上了兩團墨漬。
楚瀟湘心里想著,那恐怕是被人為故意的做了手腳,因為他們采辦來的并非全蛇!
楚瀟湘抿了抿薄唇,一抬手將那幾頁有關于新添藥材辦置的名稱給記錄了下來,而這時剛好身旁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公主,你好了嗎?能不能快一點啊,剛才宮里有人來了,被我給擋了回去!”
“啊?擋回去!”楚瀟湘驀然的輕揚了嘴角,目光流轉著看了看王威,王威一抬手拍著腦袋,對楚瀟湘道:“放心吧,公主!放心我沒有說起你,只是兩三句話打發他們離開了!”
“唔,那就好,”楚瀟湘看了看王威,一臉信任的點了點頭,轉身便從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些蜂膠,在剛才自己撕開封條的那些地方給重新粘了回去。
確保萬無一失以后,楚瀟湘方才轉身離開。
可這時,她正要走到門口,就見到門口出現了一臉讓她此時極不愿意見到的臉。
見到了王威,丞相嬰昭之子——嬰子燁勾起了嘴角:“王尚書,你怎么出現在了這里?這樣熱情居然還站在外面迎接,莫非王尚書你得知我會來,突然變得聰明了?還是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嬰子燁的話語里充滿了明顯的火藥味,挑釁的意味十足!
王威勾起了嘴角,笑了笑道:“嬰將軍說笑了,我只不過是正好出來,就遇見了將軍你。”
“剛好出來?王尚書你居然會擅離職守?”嬰子燁一臉難以置信的,勾了勾嘴角。
誠然他的工作偶爾也會需要調用一些資料,所以遇見王威,兩個人平時雖然話不多,可是嬰子燁也能感覺出,這王威和他父親旗下的某些人不太一樣。
至少他為人比較耿直,也能靠得住!
所以像現在這個時間,擅離職守這種事萬萬不像是他王威之所為!
不對,這里面肯定有事!
想到這,嬰子燁便勾了勾嘴角,剛有些話想要說,就見到在王威的身后突然楚瀟湘從里面走了出來。
“嬰將軍!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啊”楚瀟湘說著,抿了抿唇,雖然這嬰子燁不肯子承父業,而是進宮為朝廷辦事,先前也參加過一些戰事,可是,立下的功勛也不大,會不會叫他“世子”更加貼合一些?
楚瀟湘的心里正有所疑問,嬰子燁擰眉,這里面還真有事?
“是你,固倫公主?你怎么來了?”嬰子燁拱手,模樣倒還算恭敬的道,楚瀟湘蹙了蹙眉:“瞧你這話說的,莫非這個地方只準你進,就不準我進了嗎?”
聽聞楚瀟湘所言,嬰子燁趕緊撇了撇嘴角,解釋著道:“不,公主您誤會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依照先朝的慣例,后宮不得參政。公主您又這么早到禮部這里,下官擔憂……”
楚瀟湘輕頷螓首,微微笑道:“果然是將軍你多慮了!本公主今天之所以到這里,是因為昨晚太后突然降臨公主府,尋問駙馬有關于納妾側妃的事情。你知道,本公主也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事情,所以唯恐有做的不周之處。今日特來禮部的典籍這里查找,想要學習并且效仿一下前朝的先例!”
“沒想到,原來公主竟有這樣的雄韜偉略,下官真的是多慮了,”嬰子燁一聽,楚瀟湘說昨晚太后到了公主府,又說起駙馬柒巖的婚事,他突然抿了抿嘴角。
公主季染歌之所以到這里,該不會是太后的意思?!
想到這,他便不再敢多說什么,而是弓著身子,臉上露出無比鄭重和恭敬的神色。
“沒事,”楚瀟湘勾起嘴角,笑了笑,之后道,“我待會兒還要進趟宮,要是嬰將軍還有疑慮,要不要一起?”
雖然楚瀟湘一臉殷情的邀請,可是嬰子燁卻沒有敢答應的勇氣。
“謝謝公主,只不過下官有公職在身,不方便一起同行,若是他日公主府家有喜事,下官一定跟隨家父前來道賀!”說著,嬰子燁拱手,偷偷瞄了眼楚瀟湘,見到她嘴角微勾著,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剛才突然的冒失行為而憤怒,這才有些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
楚瀟湘一轉身就去了宮中采辦的地方,負責采辦的侍郎一眼看上去就是個新人,經過交流,楚瀟湘果不其然,她的疑慮得到了證實。
“之前的買辦上個月才剛離開,在下是新來的,叫……叫……”對這新來的買辦侍郎,楚瀟湘一臉無語的搖了搖頭,他居然一緊張就結巴到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夠了,”楚瀟湘忍不住揮了揮手,對新來的買辦打斷著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前任的這個買辦侍郎,叫什么名字?”
買辦搖了搖頭:“那個我倒不知道,只不過我聽人說,他一個男人,居然就要打扮成女子的模樣。搞得這里的人都嘲笑他是個變態,偽娘!會不會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走的,我不得而知?!?
“男子打扮成女子的模樣?吟香閣?”楚瀟湘愣了一愣,若是這件事是吟香閣所為,那當初沈吟心為何會那樣的堅持,說自己沒有殺過季染嶼?想她沈吟心,也絕不會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泛泛之輩!
但是這天下,除了吟香閣,又哪里會有其他男子會打扮成女子的地方呢?
楚瀟湘輕輕的撇了撇嘴角,而這時,眼前的買辦指了指自己的膝蓋,剛才因為固倫公主的突然降臨,他一緊張就跪在了地上!
“請問我能起身了嗎?”買辦一臉怯生生的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楚瀟湘忍著笑意,怒瞪了那買辦一眼,哪知道買辦居然害怕到立刻暈厥了過去!
搞得楚瀟湘好看的臉上,繡眉蹙起,嘆了口氣,背著手離開了。
楚瀟湘離開了買辦處之后,越想越覺得這買辦極有可疑之處,仿佛他明明知道有人會查到自己似的,所以才會趁楚瀟湘到來之前,提前離開皇宮。
雖然覺得這件事仍有許多可疑之處,可是楚瀟湘抬眼,看了看天空上懸著的太陽,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吏部那邊又只是每天上午辦公。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期盼,可是也不得不先回公主府再說!
楚瀟湘轉身便朝向長樂宮走去,可是她才剛回到公主府,就見到今日的公主府看起來比往日冷清了許多。
“駙馬大婚在即,怎么這辦事的人卻突然少了?”楚瀟湘看著平時工作的丫鬟和侍從,眨眼間就不知了去向,莫非是大家都得知她今天會進宮,所以才趁著她不在的時候,像現在這樣偷懶的嗎?
就在楚瀟湘一籌莫展,并且心里有所失落的時候,里面的丫鬟剛好跑了出來。
楚瀟湘見狀,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對方:“這樣慌慌忙忙,究竟成何體統?”
楚瀟湘剛一說著,那個叫紅兒的丫鬟猛地抬頭看清是楚瀟湘時,急忙張著嘴一臉氣喘吁吁的說著:“不,不好了,公主里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