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金池兒雙手蜷膝,時不時透過天牢外面左邊墻壁上斜上方透出來的朦朧月色,望著由外面隱隱透進來的星星點點,突然心思沉重。
她仿佛想起了自己那孤苦伶仃的童年,她一出生便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也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身在何方。
六歲那年,她因為淪落街頭時,被一個好心外出采買藥材的宮女發現,收養并且帶到了皇宮來,后來又遇見了太后,誰料到,太后居然讓她來輔佐皇上。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想著往日和自己有說有笑的季子晟,如今居然成了那個將她關進天牢的人,金池兒的心猶如雨打冰雹似的。
仿佛這一切都是冰火兩重天,亦或者世情冷暖人情薄。金池兒正嘆息著,突然聽見了天牢的外面,隱約傳來了大鐵鏈輕晃著響起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轟然的巨響,敦實而又厚重的石門從外面被人打開。
幾聲輕快的腳步聲,朝向金池兒所在的方向邁了進來:“金池兒,陛下有事召見于你。”一個身上穿著絳紅色官服的人,腰間提著長劍,突然開口時,嗓音透著沙啞。
“召見我?”金池兒微微一怔,正欲回應時,她的眸光打探著眼前的這個官人,他雖然面不改色,可是眼神當中卻透著一絲飄忽。
金池兒的薄唇輕抿著,突然心里有些提防,于是便并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蹲在天牢的墻角,雙手抱膝的說著:“對不起,請你去回報陛下。就說天色已晚,池兒有些困了,若是陛下召見,請明日。”
那個扮相猶如宮廷侍衛的人,立刻神色有些緊張,于是便道:“這個恐怕不妥,陛下現在召見您,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他正說著,突然轉過身,從腰間掏出了一個玉佩,許是怕金池兒不信似的,在她的跟前晃了晃。
金池兒一把奪過了玉佩,捧在手心上時,發現那玉佩質地純正,還隱隱透著光澤,絕對是上好的黃龍玉,可是她卻仍舊沒有立刻松口,而是道:“這位大哥,雖然你給我的是好的玉,可是你什么時候在乾宮的,為什么我在乾宮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那侍衛聞言,卻雙目垂下,連頭也不抬的說著:“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也是剛到乾宮不久。所以,姑娘你不認識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金池兒點了點頭,仿佛是對眼前的說辭深信不疑似的,她輕努著薄唇:“聽起來大哥你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離開,去見陛下。”
侍衛原本還有些猶豫,擔憂著金池兒會不會深信自己,打算明搶,可是誰料到,她居然同意跟他一起出去,侍衛的臉上掛著一絲復雜的笑容。
金池兒卻一臉的視若無睹,遠遠的在侍衛的身后跟著他,剛離開天牢沒多久,金池兒跟著侍衛的身后,緊緊的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可是忽的見那侍衛剛走出天牢不久,竟挑選了一道偏僻的小路。
金池兒有些疑惑的跟在后面,來到一顆宮中的洋槐樹下的時候,她輕抿著薄唇,望了望四周圍,開口道:“大哥,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她心里想著,若不是有人存心想要陷害她,又怎么會將她引到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
侍衛的眼珠子飛速的轉悠著,突然見到四周圍沒人,也不見有宮中之人夜間前來巡查,他的臉色突然一滯,對金池兒道:“走錯了地方?怎么可能,這里可是黃泉路,是我要來取你性命的地方。”
金池兒雖然原本有些警惕,可是終究還是沒料到,眼前的這個說要引路她去見季子晟的人,原來見季子晟只不過是一個借口,而真正的意圖竟是想要殺她。
金池兒嚇得轉身便要逃走,不料,這時突然被腳下的石頭給絆了一跤,她雖然痛叫一聲,可是抬起頭來時,卻發現身后的那名侍衛,手上拿著匕首,正在朝向她靠近。
金池兒便也顧不上疼痛,一轉身,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憑借著自己曾經在宮中所待過的那些記憶,憑借著自己的直覺,金池兒心里想著,自己現在應該正是在前朝帝君的一個妃子所居住的地方后面。
金池兒心里想著,好在這里距離京城的大街應該不遠,而身后的那個正在追趕她的侍衛,縱使居心叵測,但是應該也不至于會抖著膽子,在大街上殺人的。
于是,她便不顧夜黑,一個勁兒的往通往京城大街的方向逃了過去,原本她聽聞那邊有個旁門,可是今晚仿佛是有人擔心她會逃走似的,旁門居然被緊緊的鎖著。
金池兒無奈,剛好她的雙眸轉悠著四周圍,發現那名在她身后的侍衛,并沒有著急著趕來,倒是在她的身旁有棵蒼天的大樹,正好順延攀到了宮墻外。
金池兒輕擰著眉,顧不上大樹上長滿了荊棘,也顧不上自己的手腳有些被磨破,一個勁兒的攀上了樹,正在樹上時,她突然有些猶豫。
再往前一步,她可就要出宮了,再一次見到季子晟,也不知什么時候,可是季子晟現在又在哪里,干些什么,他明白她現在的處境,知道有人正在追殺她嗎?金池兒的心里正在反復想著,可是宮里有人在追殺她,所以這里已經不再安全了。
她唯一的方法,就是離開這里,雖然宮外不一定會安全,但是至少可以遠離這個爾虞我詐的地方。
金池兒輕抿著薄唇,雙腳在樹枝間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著。跟來的侍衛,見金池兒居然上了樹,又看了看周圍,雖然他隱隱能見到火光,可是卻并沒有讓他收斂半分想要替她收尸的心。
“金池兒,前面就是離開皇宮了。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怕死嗎?”侍衛冷冷的說道。
“怕,”金池兒重重的咬著字道,“不過,我更加怕的是,失去自由。”
金池兒一邊說著,突然猶如一只巨鳥一樣,在風中她張開了雙臂,一個縱身越到了宮墻的另一邊。
斯人見金池兒已經跳下了宮墻,這十米多高的墻,縱使不能摔死,估計也要落下殘疾了,于是便要轉身,竟不料,遠遠的聽見了眾人的吶喊聲。
且不說,季子晟因為晚上突然決定放下身份,不顧一切去天牢里看望金池兒的時候,撲了個空,非但人沒有在,就連天牢的大門都往外敞開著,而門口把守的侍衛全都東倒西歪,躺在了地上。
想必一定是有人想要得到金池兒,所以才打傷了這里的看守,讓他們暈迷,可是具體的意圖,季子晟也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金池兒入宮這么久以來,他未曾見過她會有什么武功,亦或者什么特別大的力氣。
所以打傷這些看守的就只能另有其人,想到這些,金池兒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他除了派人,甚至是親自帶人四處找尋金池兒的下落之外別無他法。
而這時,真正的兇手原本那個身著侍衛裝扮的人,竟混在季國的皇宮,趁著朦朧的月色,跟著眾多的侍衛一起在宮中四處“找尋”著金池兒,過了不一會兒,兇手有找了個機會,趁空偷溜著離開了皇宮。
……
金池兒離開了皇宮之后,她原本從十米多高的宮墻上越下,差一點被摔個粉身碎骨,哪知道,突然從城墻底下剛好經過了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來。
那人騎在馬上,原本正從宮墻的底下經過,不料,突然從宮墻上墜下了一個姑娘,那人便身體一輕,縱身一躍,穩穩的接住了金池兒,并且將她摟在懷中,“姑娘,你是?”
那人正要問時,金池兒突然開了口,心里砰砰跳著,嘴角卻在輕扯著道:“閣下是誰?多謝官人的救命之恩,在下金池兒。”
金池兒正說著,突然見到眼前之人,神清目朗,不復剛才那窮兇極惡之徒,這人的眉宇間透著幾分凜然的正義之氣:“金池兒?”吳世昌微怔著,他只是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有些耳熟,可是一時間竟又想不起來,只能抬頭看了看高處的宮墻,并且輕指著道:“姑娘,你剛才怎么逾墻而行?莫非是有什么事,讓姑娘你想不通的?”
吳世昌正說著,金池兒一邊跟著回頭,卻也輕努著薄唇。嘆息著道:“這位大哥,實不相瞞,剛才在皇宮里有人想要殺我,所以我才想個方法,想要逃出來的。”
“想要追殺姑娘?”吳世昌微怔著,看了一眼金池兒,只見她一張寫滿了清秀的臉上,透著幾分文雅和氣質,到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人,與之相反,恐怕是好人落了難,讓壞人得了便。
“既然如此,”吳世昌突然察覺到了幾分,一把抓住了金池兒的胳膊,“若是姑娘相信得過在下,在下倒是可以給姑娘提供一個可以去的地方。”
雖然吳世昌還沒有說,究竟具體在什么地方,可是金池兒點了點頭,吳世昌忙笑著道:“金池兒姑娘,在下京城太守之子,吳世昌。見與姑娘有緣,所以趁著夜晚,帶姑娘去拜會一個人。”
“或許,她可以收留姑娘,”吳世昌一邊說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季染歌的臉,那金池兒只是聽著,淡淡的說了個謝字,便不再言語。
吳世昌一把將金池兒給拉上了馬,轉眼間竟徑直去了長樂宮,來到長樂宮的門口時,吳世昌突然下了馬,對金池兒微勾著薄唇道:“姑娘,你在這里等我。在下去一去就來。”
吳世昌來到門前,敲了敲那猹漆朱紅古色古香的門時,一個老者剛好從里面走了出來,吳世昌微微一怔,只見這老者頭戴一頂紗帽,便匆忙行著禮道:“老人家,麻煩您通傳一二,就說在下吳世昌有事求見固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