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挑眉,這柒巖所謂的“孕吐反應很大”,莫非她是要當皇太奶了嗎?想到這些,她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沒來由的驚喜。
正準備說些什么,卻又見了一眼嬰寧,只見她臉上還依舊殘留著未干的淚水:“莫非,嬰寧你之所以不悅,是因為和這件事有關。”
杜太后的突然一轉變,讓原本希望用淚水博取同情的嬰寧,一時間啞口無言,面紅耳赤的怔在了一旁。
可是,杜太后卻也不再理會這件事,而是突然從自己身子底下的鳳儀暖凳上坐起身來,走到了季染歌的跟前,一只手托著她,另一邊,看向了柒巖。
“染歌,駙馬。哀家今天其實找你們來,是因為哀家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你們。哀家打算復出了……”
“復出?什么意思,”季染歌微怔著,她還記得,杜太后曾經答應過她,會好好的待在永和宮頤養天年的,可是怎么突然會想起復出這件事來的。
可是杜太后的目光是突然有些避開季染歌,對柒巖道:“這段時間,公主有你照顧,哀家可就放心多了。還有嬰寧,她到底是丞相之女,你要多待她好一些……”
柒巖輕抿著薄唇,微怔了片刻,雖然他原本還有好多話要說,可是突然間卻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杜太后輕嘆了一聲,一轉身又重新踩著紅毯,走到了原先那精致雕刻著“有鳳來儀”圖案的暖凳子上。
可是,剛一落座,卻又輕嘆了一聲:“你們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其實宮中并不太平……”
“不太平?”季染歌微怔著,她只是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季子晟親自執政的,可是如今被太后這樣一說,莫非季子晟他又惹出了什么禍來?
杜太后點了點頭,道:“嗯,染歌說的極是。這段時間,哀家目睹到陛下整日不思朝政,為了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他甚至可以冒天下的大不韙……介于此,哀家原本打算息心,潛心禮佛的心,現如今看來,也要暫時的收起來。陛下還是要多管教一番才行。”
“陛下,”季染歌聞言,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莫非,陛下出什么事了?”
杜太后雖然聞言季染歌的內心產生了一絲警惕,可是卻并未立刻回應,只是一抬手,忽然對殿外問道:“御前侍衛嬰子燁何在?傳他進來見哀家……”
果然,聽著太后所言,嬰寧的耳朵微微一動,她已經好久都未曾見到自己的哥哥了,可是這種情形下見,不知究竟會發生些什么?
季染歌輕撇著薄唇,一抬頭,卻望見駙馬柒巖正膚色白皙而又緊繃的望著殿外,直到永和宮外面出現了一個又高又瘦的身影。
并且,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晰的映入人們的眼簾中時……
“哥哥,”嬰寧的嘴角輕抽搐了幾下,嘴里低聲的說著。
嬰子燁微微一抬眼,見到了嬰寧的那一刻,他的神色微怔著。
已經整整三個月了……
許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到妹妹嬰寧,嬰子燁的薄唇輕撇著,正欲說些什么,忽然聽見了杜太后在“有鳳來儀”的暖凳子上一張嘴,悠悠的問道:“堂下可是御前侍衛嬰子燁,嬰將軍嗎?”
嬰子燁微怔了片刻,點了點頭。
他的那個父丞嬰昭還在世時,他曾經參與過季國的一些邊界乃至出亂大小的戰爭數十場,可是父親走了之后,太后便把他安排在了乾宮,整日負責宮里皇帝的安全。
“回太后,微臣在”嬰子燁輕一拱手,應聲答道。
杜太后點了點頭,卻對嬰子燁輕聲喏了起來,那么現在你可掌握了有關于陛下私通宮女,嚴重違反宮中祖制的證據?
嬰子燁微怔著,猶豫并且停頓了片刻,方才點頭應著。
季染歌在一旁,由于太過震驚的緣故,她一抬起手,便輕捂著薄唇:“違反宮中的祖制?”
常言道,吃井而又思源。更何況,在季云大陸的季國來說,可是這樣一個從祖上便很注重孝道與禮儀傳統的國家。
季染歌的嘴角輕抽搐了幾下,若真的是像杜太后所說的那樣,縱使陛下不死乃至他的皇位不被廢,可是應有的懲罰估計是很難逃掉。
嬰子燁初一抬起頭,望向妹妹嬰寧的時候,目光忽的迅速流轉著,之后又抬起臉,應著杜太后:“掌握了。”
“甚好,”杜太后正說著,有些滿意的彎起了嘴角,“那么現在說說看,你掌握的證據……”
嬰子燁點了點頭,正要說時,一旁的嬰寧忍不住輕晃著腦袋,想要阻止:“哥……”
她努力的想要在自己的所愛之人面前,維護著一副好的印象,可是,這一切卻已經來不及了。
“回太后,陛下榮登龍座繼位以來,六宮一直無主。對于這件事,滿朝的文武雖然多次諫言。可是陛下一直遲遲也不首肯,據說是為了一名叫金池兒的宮女……為此,朝廷內外的文武們一直頗有微詞。甚至還影響了季國邊境的局勢。”
“此外,昨晚陛下更是在乾宮上方的瞭望塔前,跟宮女明彩霞吃酒,瞭望塔屬于國的重要政治和防御基地。自古以來,皇室乃有龍脈之稱,天子乃是九五至尊的龍子。陛下這樣做,不僅觸犯了皇室的威嚴,更加違反了開宗皇帝以來所設立的乾宮之禁地,非緊急必要時刻,貴為天子也不能擅自闖入的宮約……”
季子晟正說道,杜太后滿意的微翹著薄唇。而這時,嬰寧的臉上卻怔愣著,她的哥哥莫非是要在駙馬柒巖和固倫公主的面前,檢舉他的主子,上演著一出“賣主求榮”的戲碼。
果然,他一說完,季染歌立刻便站了出來。季子晟是皇兄季染嶼在這世上留下來的唯一血脈,若是他有半點的差池與閃失,估計季染嶼縱使在九泉之下也難以釋懷。
“母后,請您念在陛下尚為年幼。不諳時事的份上,饒過他這一回吧?”季染歌正說道,駙馬柒巖望向她時,季染歌一臉的神色焦慮,讓他為之動容。
柒巖呼吸一滯,也跟著抱起拳頭,一張著嘴,嗓音當中帶著央求的語氣:“是啊,太后。求太后開恩。”
杜太后的眉宇緊擰著,雖然宮里少了一個金池兒,可是卻來了一個比金池兒還要過分的明彩霞!
“不行,”她輕努著薄唇,道,“雖然季子晟是哀家的皇長孫。可是,哀家也總不能徇私情,棄季國皇室乃至整個國家的安危于不顧。”
她淡淡的語氣,突然停頓了片刻,之后又道:“雖然陛下所犯下的這些過錯,哀家也有責任。可是,介于上述的那些緣故,哀家更應該賞罰分明。只有這樣才能永葆季國的江山長久和永駐……”
季染歌輕撇著薄唇,正一臉的不置可否時,杜太后突然揚聲,“嬰將軍,哀家從此封你為御前總管兼殿前龍御大將軍,授一品的官銜,專職保護皇家的安全,你可受否?”
嬰子燁聽聞自己原本一個三品的御前侍衛,破格被提拔到了一品,正心里暗自高興著,可是突然又看見了嬰寧,一臉不悅的蹙眉,仿佛并沒有因為他的破格接受提拔而洋洋得意。
嬰子燁于是便端著一張臉,只是俯首在地上,對著杜太后磕頭道:“多謝太后,可是,嬰子燁何德何能能受太后的如此厚愛?”
甚至為了澄清自己,嬰子燁開始神情閃躲著,就連面上的神色也有些恍惚,眉宇間已有了一絲推脫之意。
杜太后更加有些不悅了,擺了擺手,卻對嬰子燁道:“嬰將軍你無需推辭,你雖年紀輕輕,卻懂得文韜武略。而且對季國的皇室也是忠心耿耿……這些自是你能受的緣由。”
嬰子燁微怔著,可是看見杜太后說出這番話時,面色誠懇,于是便點了點頭,抱成拳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太后了。”
杜太后卻也不言語,只是輕嘆了聲,雙眼微瞇著道:“其實先帝御天之前,哀家早就已經說過,陛下年幼,若是執掌天下,仍需歷練,可是卻又陰差陽錯,才讓他鬧出了那些事來。這一切也要怪哀家,不過為了季國的安危著想,哀家認為還是先將陛下給看管起來。然后,再將宮外的鎮南王襄王北燕王他們有請過來……”
派人看管季子晟?
然后調用外親,引入京城?
……
季染歌的心里登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雖然這種做法表面上讓人有些看不出不妥,可是實際上卻恐怕會讓那些有心之人給鉆了空子。
“母后,您是不是有些過慮了。若是請外親親政,被體己明察之人所知倒也算罷了,可是若被國家境外的人得知了,還不知會有什么樣的情形……”
更何況,季染歌的心里有如明鏡似的,根據沈國棟的馬車夫當日所言,杜太后自己也親口承認了,她乃前朝舊主的女兒,莫非這時候,是想趁機覆滅季國的皇朝,復辟前朝不成?
杜太后微怔著,雖然她的心里已有了主意,而且在她的心中也算是盤算了許久,不太容易被輕易更改。
可是,隱隱的她又擔憂著,自己這樣會不會給人日后留下什么話柄來。
于是,眉心一揚,杜太后問季染歌道:“染歌,莫非你有什么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