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涌出無力感,于墨染挫敗閉上眼,片刻后,只得將希望再度寄托在那道緊閉的門,她用力地一次次捶打,喊破了嗓子,“席先生,請你調查清楚好不好?席先生,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沒有人回應她,喊到咳嗽不止,負荷過重的身體,疲倦到極致的思緒,不知不覺,竟然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察覺有人在身邊,于墨染猛地睜開眼來,“席先生!”
身邊的傭人嚇得不輕,放下碗筷在床頭柜的動作抖了下。
兩人大眼瞪小眼,于墨染這才注意到,她已經不在地下室,而在一間套房里。
“于小姐,這是席先生吩咐給你準備的晚餐。”
傭人簡短說明,放下托盤,逃也似地掉頭就跑。
難道查清楚真相了?于墨染心頭一喜,激動坐起來,扯得肋骨傷口疼得鉆心,她連忙佝僂著身體,緩了好一會兒。
這房間,灰白色調,歐式簡約風格,一道玻璃門隔開,外面是小客廳,隱約瞧得見有人影晃動。
她掀開被子,輕手輕腳下了床,趿著拖鞋扶著家具緩緩靠過去。
男人坐在椅子上,絲質的灰色睡衣襯托著高大身形硬朗,側臉的弧度俊美。
他在笑,薄唇揚起如玄月,眉眼間盡是溫潤和煦,而他骨節分明的手壓著嬰兒床,前后晃動著。
“轟——”
于墨染腦子頃刻炸開頭皮發麻,恐懼滲透了整顆心。
“嘎吱,嘎吱——”
搖了半分鐘,席辰禮回過頭看到站在玻璃門后的她,笑容依舊溫柔,讓人如沐春風。
而在于墨染來說,比惡魔還要恐怖三分!“小白!寶寶!寶寶!!”
她’啪啪’地拍著玻璃門,手忙腳亂地擰動著門把,打不開,撞,彈回半步。
她只能撫著玻璃,眼巴巴地望著嬰兒床,那是她買的,床頭放的搖鈴還是她親手掛上去的。
“小白,你把我的小白還給我,小白……”
她急得無所適從,揪著自己的頭發,焦了半截的發絲斷裂,薅了一把。
席辰禮心滿意足,他要的就是她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的妹妹,被他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被火火燒死的時候,該有多么無助!“小白?于慕白?”
他低頭注視著嬰兒床里好奇打量四周的孩子,著手解開了系在他脖子上的口水兜,上面繡著一朵梅花和他的名字。
雖然是不起眼的玩意兒,也足以看出于墨染對他的愛。
“不要動他!席先生!別……”
從于墨染的角度看過去,他就像要親手掐死孩子似的,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卻只見他捏著一只口水兜,緩緩向著她走來。
“從今天開始到訴訟開庭,你和他,都得住在這里。”
席辰禮淡淡說道,左右望了兩眼,像待客的主人想她介紹道:“這家還不錯吧?要什么有什么,滿足你所有需求。”
他葫蘆里賣什么藥?于墨染眼神不安閃動,聽著’嘭’的一聲,他手里的Zippo著了火,而另一只手捏著口水兜,慢慢放下,放下……直到火舌舔上布料,黑煙冒起。
“好好看著你兒子,斷氣了,是你的責任。”
他噙著淺笑,眼里卻冷到透徹。
于墨染倒吸了一口涼氣,魔怔了般,盯著口水兜燒起來,一滴滴落下在毛毯上,她幾乎能聞到臭味。
他怕熏臟了手,還剩一半,扔在地上。
羊毛的手工地毯猛然一下子躥起火苗,迅速蔓延。
“……”
于墨染腎上腺素飆升,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像還是那一天,恐怖的大火撲面而來!“呵——”
席辰禮只覺得好笑,劊子手怕刀么?他端起水,倒下,水漬浸濕后,殘留一片黢黑。
于墨染抱著胳膊,瘦弱的身板瑟瑟發抖,還沒回過神,一陣哭聲將她從恐懼深淵里拽出來。
“小白!”
她反射性站起身,想要趕到他身邊,一道玻璃門,成了無形天埑。
“好像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一直吮吸著大拇指。”
席辰禮云淡風輕地往嬰兒床瞟去,仿佛不是在看一個饑餓的孩子,而是欣賞一幅藝術品。
“你不是人!席辰禮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這樣!你不相信我可以,你要折磨我,要報仇都可以!你殺了我,沖我下手啊!!”
她聲嘶力竭吼著,罵著……小白的哭聲,好比刀子捅在心頭。
“心疼啊?”
他的手壓在玻璃上,五指緊貼,古井無波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溫度,“心疼就對了。”
魔鬼!他絕對是萬惡不赦的魔鬼!于墨染失了魂,呆滯地目送他步伐穩健離去,晶瑩模糊視線,默默滾落……“mua,mua……”
還不成音節的呼聲夾在哭聲里,一雙白嫩的小手在嬰兒床里晃動著。
“小白,白寶寶,媽媽在這里,不要害怕,寶寶……”
她抹去了眼淚,沖著嬰兒床的方向喊著,希望小白聽到她的聲音能稍微安心一點,除了這點,她什么也做不了。
“mua,mua……“孩子一邊哭,一邊用小手抓著嬰兒床,試圖站起來。
比起同齡孩子來,他發育遲緩,到現在還不會站立,又加上餓了一天,滴水未進,折騰了半天也是徒勞。
“寶寶……”
哭聲撓心撓肺,于墨染眼淚簌簌,指尖磨著玻璃,無力蹲了下去。
什么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被顧城宇侵占了資產趕出家門算什么,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把孩子摟在懷里的痛,更鮮血淋漓。
“小白,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她泣不成聲,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固執的留下小白,沒有領養他,是不是就不用跟著自己遭殃?該怎么辦?大約半個小時,寶寶似乎是苦累了,房間里漸漸安靜下來。
“小白,小白……”
他不哭了,于墨染更著急了,踮起腳尖,能看見到他稚嫩的臉龐,躺在小床里,睡夢中,不忘把搖鈴銜在嘴里,吧唧著。
她不禁松了一口氣,房門推開來。
兩名警察跟著傭人走進,豁然間,于墨染雙眼恢復了光亮,看到了希望。
傭人蘭嫂開了鎖,警察亮出了證件,“于小姐,有關于案件的細節,希望你配合調查。”
“警察先生,你們來得正好,我沒有殺人,席辰禮,他……”
于墨染著急忙慌地攥著警察的袖子,就要把非人待遇告知,不經意間,卻見席辰禮站在門前。
他背倚著門框,修長的指骨玩轉著剛才那只打火機。
“啪——”
火苗冒出。
“啪——”
蓋子落下,火焰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