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不止莫擎生和顧汐言，還有陳玉梅和顧鈞顯。
這多少讓顧嫚心里稍微好受一點。
聽到動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顧嫚身上。
而顧嫚，她只盯著莫擎生一個人，他憔悴了不少，好似沒睡過覺，看著顧嫚心疼，直接走上去，撫向他的臉，喃喃道：“你怎么了，都沒休息么？”
“你干什么？”顧嫚的手被顧汐言一下給拍掉，怒火沖天，“你誰呀，誰讓你碰我老公的？他是我的！”
說著，就往莫擎生懷里一撲，為此還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莫擎生趕緊抱住她，看向顧嫚的眼里盡是深意，可她卻看不懂。
顧嫚有些莫名地看向顧汐言，很快便調好自己的情緒，將手里的保溫桶放在桌上后，說：“這里面是雞湯，油都是去掉的，不會油膩。”
陳玉梅和顧鈞顯看到顧嫚都比較尷尬，連忙說著謝謝。
顧嫚感覺，她于他們而言，就是一個尷尬的存在。
莫擎生想將顧汐言放在床上都不行，她死死地抱著他，眼睛瞪著顧嫚，好像她就是一個壞人，會搶她東西的壞人。
顧嫚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送些湯過來。”
“哦，不用了。”陳玉梅馬上接過來，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帶著她出去，“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我每天都做湯過來，你天天上班也不方便。”
直到出了病房的門，顧嫚才問她：“嬸嬸，你是想給他們制造多點的時間待在一起是嗎？”
的確是這樣，這一點上，陳玉梅的確是自私了。
她感慨地說：“言言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多少是有責任的。她現在神智不清，完全忘記了我們，只記得莫擎生，認定他就是她的丈夫，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粘著他，覺都不睡的。醫生說她是缺乏極度的安全感，所以就在莫擎生身上索取。不過你放心，我也問了醫生，只要莫擎生配合，她這種狀況很快就會好的。”
陳玉梅看著顧嫚，語重心長地說：“就是難為你了嫚嫚。本想跟你說一聲的，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正好你今天過來了，也看到了，我沒有騙你。她是我跟你叔叔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我們真希望她能好好的，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身心健康啊。”
原來是這樣。
顧嫚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現在她倒是更心疼那個男人了，當真是三天不眠不休的。
“嬸嬸。”顧嫚想到了另一層，“等她恢復了一切，自然會想起所有事，肯定也包括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到時候又要怎么辦？”
陳玉梅早就做了打算：“放心吧，我跟你叔叔都商量好了，只要她的狀態一恢復，我們就帶著她去國外，永遠不回來了。”
至此，顧嫚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陳玉梅的眼睛都是紅腫的，可見這兩天一直沒少哭。
自己的女兒遇到這種事，做娘的怎能不心疼？
“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顧嫚到底還是硬不下心來。
陳玉梅嘆了一口氣：“那三個畜生已經找到了，后續也會處理，可言言失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呀……”
又是一頓抽泣。
三個男人。
顧嫚聽得也是心里一緊，眼眶不自覺地泛紅。
“會過去的。”
顧嫚喃喃地安慰著，可誰會知道，到底會不會過去？又需要多久呢？
直到顧嫚出了醫院，莫擎生都沒有出現在顧嫚面前，電話短信也依然是沒有一個。
顧嫚除了接受，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她還是給他發了一條信息：“這段時間辛苦了。”
為了顧汐言，莫擎生也算是放下了他所有的事了，包括工作，生活和家庭。
沒了莫擎生的莫宅，雖然安寧，可也冷清。
但顧嫚好像也就是在這段時間里，一下子成熟了，長大了。
她將莫宅的大大小小事務都安排得妥當，不再拿自己是個住賓館的。
更是在公司有緊急事務的時候，能主動參與到青羽的討論中去。
所有人都說，顧嫚越來越有女主人的樣子了。
她甚至堅持每天自己親自做飯煲湯送到醫院。
莫擎生的時間也有了些自由，可以處理工作上的事，只是晚上還不能回去，他當然也看到了顧嫚的變化，只是心里還有一絲憂慮。
一個月過去，已然十一月，天氣已經很涼了，顧嫚不小心感冒了，而且還發燒咳嗽，吳媽實在看不下去了，威脅顧嫚，如果再不去醫院就告訴給莫擎生。
聽說顧汐言的狀態已經越來越好，她不想前功盡棄，只好在吳媽的陪同下去了醫院。
拿抽血化驗單的時候，里面的醫生隨便問了一句：“你懷孕了知不知道？”
顧嫚懵了一下，她這段時間完全沒想這個事，一下沒反應過來，還是吳媽高興地問起來：“是真的嗎醫生，這個要怎么看？”
然后醫生就告訴她看哪個項目，還說懷孕感冒了，不能隨便吃藥，讓她們趕緊去醫生那說說情況。
顧嫚終于反應過來，也才想起自己的例假好像是十幾天沒來了。
可是，一個月前，她中過毒，這孩子能要么？
“吳媽，你再陪我做個全身的檢查吧。”
顧嫚能這樣，吳媽自然是高興，她在里面做檢查的時候，吳媽就把這個好消息悄悄地告訴給莫擎生了。
她是打電話的，莫擎生自然是知道事關顧嫚，他見顧汐言睡著，就到外面去接。
這個消息，也讓莫擎生有些意外。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那次中毒對孩子的影響，只是擔心，顧嫚現在的身體能承受得住要一個孩子嗎？
正好顧鈞顯從外面買了東西回來，莫擎生可以抽空去一趟醫生那里問清楚。
“擎生哥哥呢？”
病房里，顧汐言靠在床上，雙眼無神。
顧鈞顯一邊將買來的東西放好，一邊隨口回道：“莫擎生啊，他說他過幾分鐘就回來，沒說做什么。”
忽然，他感覺到今天的顧汐言跟之前不一樣，她本來是稱莫擎生為“老公”的，但她剛才好像叫的是她以前叫的稱呼。
顧鈞顯怔了好一會兒，喜極而泣：“言言，言言，你是不是什么都恢復了？啊？”
顧汐言冷冷地看他一眼，朝他吼起來：“什么叫什么都恢復了？啊！我這身子還能恢復到從前嗎？你告訴我呀！”
顧鈞顯呆在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要見他。”顧汐言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不許告訴任何人我現在的狀況，包括我媽。”
她躺進被子里，全身窩在一起，眼淚直流。
晚上，顧嫚去找夏云燕，有些憂心忡忡，夏云燕猜測：“你是不是打過電話了？一個都不是？”
問完，她就要安慰她，可顧嫚卻搖頭。
過去的一個月，她并沒有查那個電話號碼的事，因為李星兒有一天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她說有可能那場泥石流還是莫擎生自己導演的呢。
要說莫擎生狠，顧嫚不懷疑，而且她也從側面了解到，李星兒先前跟她說的殺人的事，似乎是真的。
只是她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
所以那場災難，顧嫚有些退縮了。萬一真查出來什么跟莫擎生有關，他們該如何面對？
死者已逝，他們活下來的人是不是應該過好以后的生活就好？
“那你怎么了？”夏云燕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不免擔心，“是不是莫擎生又欺負你了？”
顧嫚咬著唇，聽到夏云燕這樣說，想著她聽到的莫擎生跟顧汐言的對話，還有自己懷孕的事，眼淚就更加忍不住地往下流。
見狀，夏云燕語氣都變硬了：“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嫚嫚，你不能對他太好了，必須要找他說清楚，你跟顧汐言，他只能選一個。外面彩旗飄飄，家里紅旗不倒的事，咱不干！”
說著，她拉著顧嫚就往外走，要去找莫擎生找說法。
“燕燕，我懷孕了。”
顧嫚忍著眼淚：“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的語氣讓夏云燕聽了有點傷感，她想了一下問道：“嫚嫚，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莫擎生動情了？”
難道這樣矛盾的心理就是動情么？
顧嫚擰著眉，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包括中毒的事。
夏云燕往她旁邊一坐，篤定地口氣：“我跟你說，你肯定愛上那個臭男人了，所以才會擔心這擔心那的，不然懷孕了多好，那你就可以生下孩子走人，管他什么健康不健康的。”
她瞥著顧嫚有些泛白的臉，緩了語氣：“不過你啊，我知道，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十月懷胎下來，估計也舍不得了。”
顧嫚的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仿佛肚子里還未萌芽的小東西能感知到她的感受一般，也帶著悲傷，讓她呼吸都有些壓力。
默了許久后，她終是決定：“過段時間再看吧，到時候再做個全面的檢查。”
“也只有這樣了。”夏云燕抱著她，“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對了，這事莫擎生知道嗎？”
“我還沒說。”顧嫚笑了一下，“我想過幾天等他回來再告訴他吧，我感覺顧汐言應該快好了吧。”
夏云燕還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她怕又給顧嫚打擊。
又過了兩天，正好是周六，這兩天顧嫚依然在夏云燕這里，雖然條件差了些，但至少不會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這期間，莫擎生給她打過一次電話，說過幾天就可以回來了。
男人的電話，如同定心丸，顧嫚心里又有些底了。
早上，兩個女人都睡過了，因為她們計劃好要排隊買小楊家的燒餅。
夏云燕驚醒的時候已經八點了，她唉了一聲立馬起來洗漱，顧嫚迷迷糊糊的讓她再睡會兒，夏云燕說不行，她讓她睡，她自己去買。
果然，這個時候排隊的人還是好多，她真怕到她的時候已經買不到了。
忽然前面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夏云燕定睛一看，那不是楊昊么，怎么也在這里買燒餅？
對了，她喜歡吃，以前楊昊很早就起床買給她吃。
楊昊徑直來到夏云燕旁邊，說：“我給你買好了。”
說著，將手里的袋子往她手里送。
夏云燕不想接的，可他說：“我剛才看到你在后面排除了。而且這隊還很長，你太靠后了，指不定到你已經賣完了。拿著吧。”
猶豫了下，夏云燕還是接了。
除了自己想吃之外，她主要想買給顧嫚吃，因為上班早上來不及買，好幾次說要買但都沒買成。
“多少錢，我給你。”
夏云燕要掏錢給他。
楊昊臉色有此難看：“你這樣豈不是讓我難堪？幾個燒餅而已，何必要這么見外？”
夏云燕不想跟他扯這些，硬是塞了二十塊錢在他手上。
看到錢，她想到一件事，于是就問道：“我爸上次的手術費，是你幫我充的錢嗎？”
聞言，楊昊默了下，說：“沒有。”
夏云燕看了他一眼，沉下眸子，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故意不承認，也就沒有多問了。
只是，如果不是他，那還會有誰呢？
認識她的，又高又帥的男生？
兩人并未多說就分開了。
夏云燕回到住處的時候，顧嫚已經醒了，門一開，她就聞到燒餅的香味兒：“哇，沒想到你還買到了呢，我以為這么晚買不到了。”
“這不是我買的。”夏云燕有氣無力地，“正好楊昊也在前面排隊，他看到我了，就給我也買了。不過我給他錢了。”
顧嫚怔了一下便過去摟著她：“燕燕，你現在還想他么？”
夏云燕哼了一聲：“我干嘛想他啊。不過，沒跟我在一起后，他好像比以前是過得好了，西裝革履的。看來，那個老女人沒少給他好處，呵。不說了，吃餅。”
燒餅雖香，可這次吃的卻是食不知味兒，而且夏云燕急著要確認一件事，說吃完了要去趟醫院。
正好顧嫚也要出去見一個人。
“護士姐姐，你還記得那天幫我充錢的人到底是誰了么？”
夏云燕找到那天告訴她消息的護士。
護士有些為難，可也單純得很：“我已經告訴你夠多的了，你還是別問了，再問我就要忍不住了，我答應過他，不說出來的。”
“哎喲護士姐姐，你知不知道這是好人好事，我得報答人家啊，你就體諒體諒我好不好嘛？”
最終，在夏云燕的軟磨硬泡下，她終于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夏云燕還怕弄錯，又問：“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秦亦之？”
“我當然知道啊，以前他到這里探望過朋友。”小護士還有些羞澀，“他人長得那么帥，人又那么好，誰看了記不住啊。”
夏云燕挑挑眉，好像是那么回事。
這債主一下變成了秦亦之，夏云燕這心里倒是輕松了些，畢竟她在他那里上班，慢慢還就是了。
只是，他做了這么好的好事，干嘛不跟她說呢。
夏云燕趕緊給人家道了謝后，就去了父親的病房。
今天夏福海好像心情不好，一直黑著個臉，夏云燕進來后他看都沒看，直接問：“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夏福海手術沒多久后，又引起了腿部的并發癥，這個問題還比較嚴重，如果不重視的話，可能會站不起來。
醫生告訴夏云燕，再過一個月，還要進行一次手術。
夏福海已經沒了住下去的耐心，夏云燕只好跟他實話實說：“爸，你現在腿不方便，還得再動一個手術呢，等那個手術好了，我們就可以出院了。”
“他們拿我當試驗呢，一會兒這個手術，一會兒那個手術？不行，我馬上就要出院，你趕緊給我辦出院手續去！”
夏福海可能待在醫院里的時間太長了，加上家庭與公司的變故，讓她整個人性情大變。
“爸……”
“什么都別說了！”夏福海對她一頓沖，“要是有什么事，我不會怪你的，你就放心吧，趕緊帶我出院。”
夏云燕沒辦法，只好去辦出院手續。
她給顧嫚打了個電話，告訴了她這件事，恐怕不能留她在那過夜了，她也是怕夏福海到了那么小的地方后，人還多，心情不好，不利于身體恢復。
“放心吧，我沒事，我正好出來了，家里也都挺干凈的。下次我再找機會去看你們。”
顧嫚掛了電話后，看著面前的咖啡館，走了進去。
“顧小姐請坐。”
約她的人是衛國文，顧嫚并未想到，但大概也知道是為了什么事。
“衛先生有事不妨直說。”
顧嫚從夏云燕那兒出來后，心里一直莫名地慌著，之后路邊的一棵不大不小的樹突然倒下來擋在她前面，她心里一驚，總感覺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
所以她想盡快把事情談完后就回去待著。
衛國文看著顧嫚，有些尷尬地說：“真是不好意思，看來顧小姐的身體已經好了。那次的事雖然還沒有查出來了，但我還在查，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們。這次找你，還是為了上次跟莫先生合作的事。你看，出了那事后，我們的合作也擱置了。雖然這事情是出在我的地盤，但我真是冤枉的，顧小姐能不能看在衛山的面子上，幫我跟莫先生說說情？”
顧嫚挑著眉，倒是沒想到他會提到衛山。
她笑了一下，說：“莫擎生對工作的事向來說一不二，但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轉告他便是。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衛國文也看出顧嫚有點急，連忙道謝后就送她出去。
顧嫚行駛了一半的行程后，突然接到賀亦軒的電話。
“嫚嫚，我就在你后面，你把車停在路邊，我想跟你說說話。”
賀亦軒的母親終是沒有熬過最后一劫，處理好后事后，他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顧嫚。
顧嫚也聽到他的聲音有些異樣，就聽他的把車停在了路邊。
當賀亦軒下車上了顧嫚的車后，正前方的一輛不起眼的黑色小轎車里，一雙陰狠的眸子露出了怪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