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老不正經(jīng)小不正經(jīng)
墨君漓命人給盧子修換上一身七皇子府侍衛(wèi)的衣裝，又叫他在面上扣了半塊面具，這才帶著人登上去往宮中的馬車，一路駛?cè)虢恰?
皇家子弟身邊跟著一兩個小廝侍從的本為常事，加之墨君漓慣來受寵，那守衛(wèi)宮門的侍衛(wèi)，只例行檢查了一番便輕松放了行。
駕車的燕川對此習(xí)以為常，倒是坐在車板上的盧子修，直到馬車行入了禁城深處，方才緩緩放下懸著的心肝。
燕川見狀不由低眸一聲輕哂，要說這書生的膽子當(dāng)真奇怪得很，京郊林道上被人行刺之時不曾生出多少懼色，過一扇小小的宮門，卻又表現(xiàn)得萬分不安。
他果然是不能理解這幫讀書人。
青年吹了聲淺淺的哨子，將馬車停在了距離御書房最近的一條路前，七皇子府的馬車可在宮中暢行無阻，但宮中并不是每一條路都能行得過馬車。
“主子，屬下在老地方等您。”燕川拱手，向少年遞去了眼神，后者聞此輕輕頷首，隨即領(lǐng)著侍衛(wèi)打扮的盧子修向著御書房走去。
上了年歲的老內(nèi)監(jiān)抱著拂塵立在門口，見是墨君漓來，沖著他微微躬了身：“殿下，您來啦。”
“俞伯。”墨君漓應(yīng)聲，對于這位在他家老頭身邊伺候了三十余載的老人，他愿意予之足夠的尊重，“老……咳，父皇他在里面嗎？”
“回殿下，在的。”俞德庸笑瞇瞇地彎了眼，云璟帝膝下生有七名皇子，他看著心中最覺歡喜的，還得是面前這位最小的殿下。
一來，他頗有云璟帝年輕時的風(fēng)范；二來，他的行為舉止最是進(jìn)退合宜；三來，最為難能可貴的，他能在殺伐果斷的同時不失應(yīng)有的仁善。
在宮中混跡了大半輩子的老內(nèi)監(jiān)心下深知，一個皇朝所需的明君，從來不是只知?dú)⒎サ谋╈逯叄嗖皇且晃缎拇仁周浀挠古持恕?
果決與仁慈，從來是兩者并驅(qū)，不可或缺。
“如此便好。”墨君漓點(diǎn)頭，順勢多問了一嘴，“他現(xiàn)在沒召見外臣吧？”
“應(yīng)該沒有。”俞德庸語調(diào)微頓，面容上閃過一瞬間的古怪之色，想來陛下召見親如手足似的慕國公，應(yīng)當(dāng)不算在面見外臣。
畢竟那位可是手握斬馬刀，天天嚷嚷著要“弒君”弒了幾十年的人。
反正他是沒見過自家陛下何時與國公爺臉紅生氣，也沒見過國公爺幾時真捧出了那把斬馬刀。
算不上算不上，這定然算不上外臣。
俞德庸在腹中如此寬慰自己，墨君漓聽罷，下頜一點(diǎn)，抬步跨入了御書房，盧子修身為“侍衛(wèi)”，不得傳召無法入內(nèi)，便乖順安分地垂頭站在了俞公公身后。
？雖然沒有外臣，但是國公爺在里面啊殿下
老人被少年這麻利而分毫沒見先兆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開口阻攔。
奈何“等”字剛一脫口，他便清醒了過來，左右國公爺與殿下都不是什么恪守禮法之人，陛下又分明有意傳位于殿下——
是以，陛下當(dāng)不會擔(dān)心殿下與國公爺有所交集、甚至巴不得他早日得了慕氏前后兩任家主的認(rèn)可才是。
俞德庸重新安下心神，一面伸手理了理臂彎那柄微亂的拂塵，墨君漓大步踏入書房，同時出了聲，他今天主要是來敲竹杠的，自然要人影未至聲先到。
“老頭，今兒我可是給你帶來了個不得了的消息。”少年嬉皮笑臉，走至御案前站定的剎那，余光恰瞥見了剛剛坐正、面色稍顯尷尬的慕文敬，登時顫了瞳孔。
……不是說好了沒在召見外臣嗎？為什么國公爺會在。
哦，也對，慕國公對那老頭來說跟親兄弟也就差了半身血，的確算不上什么外臣。
墨君漓的大腦有著瞬間的空白，但身子卻先他腦子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
于是云璟帝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崽子一息之間變了顏色，滿面的肆意張揚(yáng)霎時換作了溫和有禮，他拱了手，對著慕文敬作了揖：“慕國公也在。”
“老臣……見過七殿下。”慕文敬尬笑，起身還過一禮，同時目光不自覺地朝著寬闊書桌后的云璟帝飄去。
他到今日方才知曉，人前溫潤得體的七皇子在私下里竟是這樣一副模樣，但這份近乎于囂張的恣意并不令他反感，反讓他對墨君漓多了兩分親近之感。
從容端莊的假面自然完美，但完美總會讓人生出虛幻與疏離，如此鮮活瀟灑倒是更像一名十五歲的少年，真實而不刻意。
這竟使他心底潛藏著的隱憂褪去了半數(shù)，從前的墨君漓雖與慕修寧交好，他卻始終捉摸不透他的底。
曾經(jīng)他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或許不是此間最完美的帝王，卻一定是僅存于幻想之中的理想君主——
舉手投足都合宜而不刻板，果決與仁善并為一體，甚至對國公府與慕家的兵權(quán)，表現(xiàn)出了超乎常人理解范疇的包容與認(rèn)可，這不曾讓他安心，只令他愈發(fā)忐忑。
世上真會有這樣的君王嗎？
即便是當(dāng)年的云璟帝，也是廢了好一番功夫，方才對慕氏與國公府完全放下了戒心。
慕文敬僵住了的眉眼略略緩和，墨景耀的目光則不斷在兩人的面上往來游移。
好小子，還知道在未來老丈人面前收斂著點(diǎn)。
墨景耀藏在書桌下的手，悄然對墨君漓比出兩只大拇指，他剛剛差點(diǎn)就以為自己這倒霉兒子在小敬心中的倒霉形象要徹底完蛋了，誰知道他能反應(yīng)這么快？
且看小敬現(xiàn)在的表情，仿若放下了一塊極重的石頭似的，對這臭小子的評價不退反進(jìn)。
不錯，非常不錯，不愧為他墨景耀的兒砸！
云璟帝無聲撫了掌，胡思亂想過一圈的他終于覺察出御書房內(nèi)的小小尷尬。
是以他抬了手，一拳虛攥落在唇邊，假意一咳：“咳，阿衍，你剛剛說給我?guī)硎裁床坏昧说南ⅲ俊?
“稟父皇，您可曾聽聞最近京中流傳甚廣的書生案？”墨君漓面帶假笑，憋著念出那個對他而言拗口又麻煩的稱謂，聽得云璟帝腦仁直痛。
“得了阿衍，你正常點(diǎn)，這真沒外人。”墨景耀頭痛萬分，“再說，你進(jìn)門那句‘老頭’，小敬都聽到了。”
他聽“老頭”也是聽得慣了，而今墨君漓驟然在私底下喚他“父皇”，他只覺自己一個腦袋兩個大。
“哦。”少年聞此長長舒氣，果斷選擇了破罐破摔，“就是那個據(jù)說死在了京郊的書生——他人沒死，被我拎回來了，就在門口，你要不要見一見？”
某大型掉馬現(xiàn)場
慕爹從這里開始對墨君漓的態(tài)度要有比較大的轉(zhuǎn)變了
因為他們是互相出過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