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問心無愧,又何須改?
封、封號……
出了列的湛明軒聞言微怔,他先前倒沒想過他們湛氏的爵位,能這么輕易地便被云璟帝恢復(fù)過來,同樣也就沒思考過這種問題。
但眼下,陛下既提起了這一茬……
少年斂眉,思索片刻后恭謹(jǐn)?shù)毓傲耸郑骸盎乇菹拢奥氁詾椋镜姆馓柋愫芎谩!?
“哦?就要‘靖陽’二字?”墨景耀應(yīng)聲眨眼,“不準(zhǔn)備換一個嗎?”
“不必?fù)Q了,陛下。”湛明軒抬頭咧了嘴,少年人的眼瞳清透明亮,其內(nèi)寫滿了堅(jiān)定與真摯,“就原來的封號便很好。”
“一來,‘靖陽’二字乃先皇所賜,是我湛氏全族的榮耀,本就棄它不得。”
“二來,陛下如今既已查明了先考謀反之事乃是子虛烏有,那為了先考聲名考慮,明軒便更應(yīng)該想辦法恢復(fù)湛氏從前的封號了。”
“畢竟,湛氏從未做過對不起陛下、對不起百姓的大逆之事,問心無愧——既然問心無愧,那又何必去改什么封號?”
湛家歷代皆是赤膽忠心之輩,他父親湛世嶸一輩子皆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而他湛明軒此生亦是。
這樣的湛氏渾然不懼于那點(diǎn)流言蜚語,更不怕世人或探究、或懷疑的目光。
——那他們,又何須請帝王為他們換那勞什子的封號?
倘若真是換了,反倒顯得他們像是心虛一般。
“哈哈,好,好,”高臺上的帝王聽罷哈哈大笑,他撫了掌,面上亦帶了絲毫不加掩飾的贊許之意,“明軒,既然你有這等志氣,那這封號便不換了。”
“還是依著從前,就叫‘靖陽’!”
“只是這靖陽伯府被封禁了四年有余,一時半會兒恐拾掇不出來,加之你現(xiàn)在的歲數(shù)又委實(shí)小了些……”
墨景耀搓著下巴輕聲沉吟,湛明軒今年剛剛十七,離著二十歲及冠尚有個小三年。
雖說歷朝歷代,十七八歲封侯拜相者也不在少數(shù),但現(xiàn)下的乾平又不是那等絕頂亂世,能打的仗還不算多,是以,這孩子當(dāng)下的軍功也確乎是稍差了點(diǎn)。
——至少還不夠他十七歲便接手湛氏的封號,當(dāng)新一代的靖陽伯的。
“這就……誒,對了,明軒,”云璟帝思索片刻,眉梢一挑,“朕記得你和你妹妹現(xiàn)今還住在國公府中是吧?”
“是的,陛下。”少年聞聲頷首,容色微赧,“明軒幸得國公爺一家照拂,暫還未流落街頭。”
“……倒也不至于扯到流落街頭。”墨景耀聽罷,眼神不受控地便是一飄——瞧這崽子把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幾年混的有多慘呢。
“咳,那什么,要不然就這樣吧,明軒。”胡思亂想過一圈的云璟帝假咳一聲,正了色,“在靖陽伯府被人收拾整齊前,你暫且繼續(xù)留在國公府中,跟著慕愛卿。”
“待到來年伯府拾掇完畢后,再帶著妹妹搬回去便可。”
“至說承襲爵位……這恐怕就得等到你加冠之后了——而在此之前,你便與明遠(yuǎn)一樣,在朝中且先掛一個正五品武散官之職,你看,這樣如何?”
“陛下安排得極為妥當(dāng),卑職叩謝陛下圣恩。”湛明軒從善如流,當(dāng)即衣擺一撩,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座上帝王行了個大禮。
墨景耀被他叩得頭皮一麻——明軒這崽子哪都好,就是辦起事來忒規(guī)矩,動不動要磕、時不時要謝,他覺得他都快被他給叩老了。
“得得得,你趕快起來。”云璟帝擺手,一面噘著嘴細(xì)聲嘟囔了一句,“這一天天沒事閑的跪來跪去的,當(dāng)拜年呢。”
“朕又沒準(zhǔn)備紅包。”
“咳咳——那慕愛卿呢?”墨景耀眼珠微轉(zhuǎn),涼颼颼瞟了眼正雙目放空走著神的慕大將軍,略略揚(yáng)了聲線,“對此,你沒什么意見吧?”
“啊?啊……啊哈哈,陛下,您說笑了。”溜號被人當(dāng)場抓了包的慕文敬拱手訕笑,“老臣本就想留明軒這孩子在府上多住些時日,這會又怎會有什么意見?”
“別說這區(qū)區(qū)的一年半載,即便他想帶著凝露在國公府里多住三年、住到他成年后正式接手了湛氏的爵位再走,老臣都不會有意見!”
“那成,那此事就這么定了。”云璟帝愉快拍板,其實(shí)他后頭問慕文敬的那一嘴純粹多余,他只是單純看他樂顛顛神游天外有些不爽罷了。
——可惡,憑什么他在這聽廖禎那幫老玩意叨叨的腦仁都痛了,他還能喜滋滋地當(dāng)朝走神?
而且,看他剛才那傻了吧唧的眼神,他絕對是在想中午吃啥。
墨景耀心下忿忿——可惡,他都沒空想中午要吃啥!
好兄弟,能不能同甘他不知道,但一定要共苦。
哪怕當(dāng)真是不能共苦,他也定然要創(chuàng)造出個讓他跟他共苦的條件來!
比如,讓他頭疼一下他閨女的親事……什么的。
云璟帝無聲勾了唇,他昨兒便已與墨君漓等人提前串通過信了,今日自然是知曉余下幾個小崽子們此番的“心愿”,是想全了音丫頭的婚事。
但問題是,他清楚,小敬又不清楚,若他這會先喊阿衍再喊明遠(yuǎn)……嘿嘿,那保準(zhǔn)得給這老家伙嚇出個好歹來的。
墨景耀心下如是腹誹,面上則勉強(qiáng)壓住了隱隱上揚(yáng)的嘴角,假意裝出一派一本正經(jīng),對著殿上的墨君漓遞去個隱蔽的眼色,廣袖一撂,點(diǎn)了椅上龍頭。
“阿衍。”帝王淡聲喚道,墨君漓聞此立時含笑抬了頭:“兒臣在。”
“朕記得先前你與明遠(yuǎn)等人趕去寒澤、幫我朝盟邦退敵的功績似乎還沒結(jié)完,趕著今兒早朝尚有些時間,朕索性給你們一朝論一論功、行一行賞。”云璟帝彎眼,笑容意味深長。
“如此,這會你可想好了,要與朕討要些什么封賞?”
“這當(dāng)然是想好了的。”少年點(diǎn)頭,拱手笑了個春風(fēng)拂檻,“父皇,兒臣此番別無所求,只想請父皇幫著全一段(別人的)姻緣。”
“哦?姻緣。”墨景耀挑眉,故意慢條斯理地拖長了音調(diào),同時眼神不住地往慕文敬身上瞄,“什么姻緣,誰的姻緣?”
“阿衍,你且說來聽聽。”
老爹這波屬于“垂死病中驚坐起”了。
——丫的姻緣什么姻緣你小子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