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寒冷而鋒利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李睿手中飛出。在空中打著旋兒，劃出了道弧線，準確地刺落在了楊婕妤面前的臺面上。
此時他的臉色已經很平靜，眼神也恢復到了一往如既的深邃，說道：「那好，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
「你要干什么？」秦懷遠面色大變，忙不迭想勸阻。
然而卻見到了李睿那堅決的表情，只得將話吞了下去。
「李睿，你這算是什么意思？」蕭霄和沈笑玲這才真的恐惶了起來，一左一右的拽住了李睿的胳膊：「你，你怎么能這樣？」
「李睿，你忘記了你的誓言了么？」沈笑玲駭得是臉上沒有半絲血色，死死拽住了他：「你說過，不管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會永遠守護著我，保護著我，難道你已經忘記了？」
「我是你老婆，李睿，你想讓我年紀輕輕的，就當寡婦么？」饒是蕭霄的心再清冷，也是不能忍受李睿就這么放棄自己的生命。在她心目中，自己這個老公雖然有時候的確很招自己恨，毛病和缺點也是多多。但怎么說，他也是自己的丈夫。而且，有時候看看，這個看似討厭的丈夫，也有不少優點。哪怕是他以前有事沒事的逗弄自己，欺負自己，現在回憶起來，也是有些甜滋滋的。
「欠人的東西，總要還得。」李睿眼神歉然的望著沈笑玲和蕭霄，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卻是堅定。
先是看著沈笑玲，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玲玲，很抱歉，我永遠無法給你你想要的安定生活。也許你遇到我，是你這一生最倒霉的事情。你不用為我這種不值得愛的男人，而傷心流淚，找個男……」
「你渾蛋，真是個渾蛋。」沈笑玲再也抑制不住淚水，痛哭了起來，小手捏著拳頭，不斷地捶著李睿：「是，我是賤，一次一次的被你傷害，卻還一次一次的回頭，再心甘情愿地被你傷害。我恨我自己，為什么越被你傷得厲害，就越是離不開你。你說，欠人的東西總要還得，可是你欠我的呢？你把命都還了別人，你拿什么還我？李睿，我不準你死，至少，你在把你欠下的債還給我之前，不準死。」
「玲玲！」李睿雙手捏住了她肩頭，爆喝一聲，一時間，倒是把沈笑玲震懾而住，這才緩緩沉聲道：「我承認，我花心，我流氓，我無賴，我這一生，也許算是個失敗的人生。但我有我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決的。」
「我不聽，我不想聽你們的大道理。」沈笑玲捂著耳朵，落著淚拼命地叫喊著：「我只是一個小女人，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活著，一直到老。」
李睿倒吸了一口冷氣，轉而看向花容失色，面色恐惶盯著他的蕭霄，低聲道：「蕭霄，你是我的老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選擇。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你和玲玲比較和得來，幫我勸她一下。」
「勸？勸她什么？」蕭霄聲音有些沙啞，看了一眼哭的唏哩嘩啦，緊緊拽著李睿不肯松手的沈笑玲，咬著牙，對著李睿冷笑不迭道：「讓我勸她，不要阻止我的老公去尋死么？李睿，你太瞧得起我了，玲玲說得對，你別試圖和我們女人講什么你們男人的大道理，你看看這是什么？」
說罷，蕭霄從包包里取出了一張照片，惱怒地丟向了李睿。
李睿隨手接來一看，卻是面色微變，有些吃驚的看著蕭霄：「這照片怎么會在你那里？」
「我已經被卷進來了。」蕭霄輕輕挽住了幾欲暈厥的沈笑玲，面色蒼白而冷冷地盯住李睿：「現在，還有什么是我們不能共同面對的？」
李睿臉上的肌肉輕輕抽搐了幾下，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幾周前。」
「可惡！」
或許是見到情況有了轉機，沈笑玲的哭聲也漸漸止住了，手心中只是冒著汗，心中希望蕭霄有本事將李睿的死意去掉。
「李睿，雖然你很聰明，但請不要把我們女人都當成白癡。」蕭霄反手捏住沈笑玲的小手，心中也是緊張無比，但表面上卻是沉著冷靜，頗有她平常的氣質：「我不管你以前做過什么？現在你的機會來了，準備把這條命還給人家。你說這是男人的處置方式，可笑，真是可笑。在我看來，這反而，是懦夫的作風。」
「我說過，我會死了嗎？」李睿輕輕一下，說道：「你們兩個可真是好姐妹啊，這一唱一和的，差點把我給整得真要英勇就義似的。」
「李睿，你渾蛋。」沈笑玲也是被嚇壞了，這回聽得李睿說自己并不打算死，更是喜極而泣。掛著淚水，對李睿怒目道：「蕭霄說得對，你就是一個懦夫！」
「呃，李睿啊，我看大大妹和二弟妹說的話都有些道理。」秦懷遠干笑不迭，「你剛剛是有點應用就義的感覺。」
什么叫大大妹和二弟妹？蕭霄和沈笑玲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一陣涼嗖嗖的感覺從秦懷遠背后蔓延了起來，回頭一望，正是「大大妹和二弟妹」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死死瞪著他，猶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秦懷遠背后冒著冷汗之余，也是幡然悔悟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忙不迭尷尬笑道：「呃，兩位弟妹，那個……」
「大哥，你在胡說些什么呢？」蕭霄氣得臉色有些煞白，慍怒得跺腳輕哼。
「啐，誰，誰是你……」沈笑玲雖然心里有些甜滋滋的，但為了女人的矜持和不讓人家正牌老婆尷尬，只得佯裝惱怒，也是嬌嗔了起來。
秦懷遠是好一陣莫名其妙和哭笑不得，剛才明明見得她們兩個為了李睿又哭又鬧又講道理，更是聯合起來，合作得天衣無縫。
而蕭霄這個正牌弟妹也明顯沒有對沈笑玲那個二弟妹有什么排斥的意思，還很貼心的拉著她小手，用行為安慰。這也給了秦懷遠錯誤的引導，以為她們兩個都已經承認了對方的存在，并且形成了統一戰線。
「呃，那個，算我說錯話了。」秦懷遠在那兩束陣陣寒意下直接宣布投降，苦笑道：「兩位，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李睿這年紀也不小了，早就應該在家乖乖的相妻教子，做個的模范丈夫。」
這話說的，倒是讓兩個女人面色稍緩。
「所以嘛……」秦懷遠在兩位弟妹的眼神鼓舞下，有了她們撐腰，愈發來了勁，便以大哥的模樣，拍著李睿的肩膀：「李睿，不是我這個當大哥的說你，以后就好好當你的好丈夫吧。」
「夠了！」楊婕妤面對這四個人的嬉笑怒罵，已經忍到了極限，似乎她才是這里唯一的場外人，完全被忽略了。
秦懷遠面對楊婕妤那殺人般的眼神，頓時心下發寒。
話說也只有女人，才會真正理解女人的想法。
那個楊婕妤惱怒看著李睿，說道：「在我面前表演恩愛，是想要羞辱我對嗎？」
「羞辱？」李睿搖了搖頭，說道：「楊小姐，我們能夠再次相遇，完全是偶然，你說我何必來羞辱你呢？你說的沒錯，蛇丸是我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你要報仇的話，今天我就給你這次機會。但記住，機會只有一次。」
李睿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我要提醒你，你能從魔眼走出來，重新坐回一個正常人，這等于是一次重生，你應該珍惜這次機會。」
楊婕妤聽到這話，神色之間有些黯淡而無奈，轉而又看向李睿，說道：「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么做，不管怎么樣，你還算是個肯擔待的男人。但是，這不代表我會原諒你，畢竟，我的這一
生，已經毀在了你的手上。」
李睿的臉色很平靜，深深地望著楊婕妤，沉聲道：「你錯了，你的一生才剛剛開始。」看著她臉色微變，李睿又道：「我知道，隨便我怎么做，也是無法彌補你的損失。但是，你要記住，你是為你自己而活的，沒有人生來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你也一樣。蛇丸死的時候，你哭的死去活來，還準備跟我同歸于盡，說明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今天，你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已經不再是那個殺人如麻的殺手，你該感到慶幸，自己的雙手終于變得不再沾滿血污，你該慶幸，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終日躲在陰暗的世界里了。」
事實上，自打楊婕妤從魔眼出來，她就已經徹底金盆洗手，與過去的自己說了再見。她改換了新的名字，來到了新的城市，開啟了新的生活。或許是李睿說的很誠懇，或許是楊婕妤自己也看出了李睿真的非常有誠意，雖然面色不岔，卻還是凝眉思索了半晌，低聲道：「抱歉，我現在無法面對你，我先走了……」
說著，拎起坤包，直接往外走去。
「等一下。」李睿又是喚住了她，「楊秘書，明天記得準時上班！」
「上班？」那楊婕妤快步向外走去，腳步有些踉蹌：「不要再和我說話了，我需要些時間來冷靜一下。」
待得她真正走后，蕭霄和沈笑玲才真正松了一口氣，仿佛全身的力氣都使完了一般，有些疲憊的坐回了椅子上，各自目光冷冽的盯著李睿。
李睿哪里會不知道這兩個女人的意思，內部矛盾無法調節下，最佳的選擇就是轉移注意力。
「哥，你剛怎么也不攔我一下？」
秦懷遠傻眼了，原來這才是自家兄弟把自己拽來喝酒地真正目的啊——做擋箭牌用的！
「我攔你什么啊？」秦懷遠莫名其妙道。
果然，李睿此言一出，蕭霄和沈笑玲均是有些慍怒的向他瞪去。
可憐的秦懷遠，滿面的幽怨和委屈，那模樣兒與表情，好似個剛剛被人上演了一出始亂終棄老橋段的小妞兒般楚楚可憐。
見女干計得逞，李睿不免有些小得意了起來，裝模作樣哀聲嘆息道：「哎，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實在人，但你有時候也不能太正直吧，我扔把刀，你都不攔著，這是想看著我死啊。」
「你少裝模作樣的冤枉好人！」豈料蕭霄根本沒中他計，狠狠白了他一眼，怒其不爭道：「為了女人的事情，你已經招惹了多少麻煩？你還好意思說大哥？真是臉皮夠厚的。」
「呃，算了算了，是我部隊。」李睿嘿嘿干笑，掩飾著坐下去喝酒：「來來，剛才大家都還沒吃什么呢，這么一桌子菜，可別太浪費了。」說完，就開始悶著頭狂吃起東西來了。
但是兩女心中卻郁結未消，半口也吃不下。
當下，蕭霄就率先發難，說道：「李睿，請問一下，你今天下午的事情，難道就不需要給我一個很好的交代么？」
「下午，下午***啥事情了？」李睿一臉無辜，純潔的好像一棵水靈粉嫩的小白菜，旋兒又皺著眉頭道：「蕭霄，食不言，寢不語，有什么事情，我們回家后再嘮叨。」
「李睿，你少在那里裝模作樣。」沈笑玲是下午電話門事件的直接受害者，一打李睿的電話，對面卻是傳來個女人聲音，可是把她又驚又惱，直接憤憤的站起身來，咬牙切齒道：「當我們兩個女人在公司里拼死拼活的時候，你倒好，在哪里瀟灑快活來著？哼，不是我要在大哥面前丟你的份。反正大哥也是自家人，你就當著我們的面說說，你今天下午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中文網
「原來是問這事啊？」李睿悠悠然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老神在在道：「整個下午，我都和大哥
在一起。」見到她們開始瞪眉，忙又道：「你們兩個先別瞪，聽我說完。事實是這樣的，我看蕭霄今天有些不對勁，似乎在為財務的問題煩惱，后來接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就出去，我有些不放心，就跟蹤了她。」
「你跟蹤了我？」蕭霄忍不住冒起了一陣寒意，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盯著李睿。
「我這不是不放心你么？」李睿淡淡的說道：「再說，事實上我這么做，也是頗有效果的。我看你后來從銀行中出來的時候，面色不對勁，我估摸這是那個銀行的行長給你難堪了。所以，我就打電話叫了大哥，因為我恰好知道，大哥以前和那家行長打過交道，而且知道他辦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蕭霄和沈笑玲旋即恍然，原來那個談行長前倨后恭，里面竟然還有這個故事。這件事情倒是有些合情合理，不管是蕭霄，還是沈笑玲，都是向秦懷遠遞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當然，對于這件事情的謀劃者李睿，卻是沒有如此待遇了。只因某些人，下午的一些事情還沒解釋清楚呢。
見到兩個女人的那種眼神，李睿哪里會不明白，當下面色故意一陣尷尬，又是不懷好意的望向秦懷遠。
秦懷遠一見到李睿的眼神，就明白了他在做什么打算。
果然，兄弟就是拿來賣的，秦懷遠一臉苦悶的吃著菜，喝著酒，連抬頭看一眼兩位弟妹的膽量也沒有，心下只有豁了出去的感覺。
就在兩女眼神有些愕然的望向秦懷遠，不明白李睿在外面干壞事和他搭什么界，卻聽得李睿在那邊嘆著氣道：「其實也都怪我口快，一時把可能是馬凝霜在后面和公司作對的事情告訴了秦懷遠。蕭霄，玲玲，其實你們不了解，我這大哥眼里最是容不得半粒沙子，所以，就找了幾個人，把馬凝霜家名下的十八家店面砸的稀巴爛。」
「啊？」蕭霄和沈笑玲均是大吃一驚，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程度。
「當然了，我哥是堂堂江北區警察署副署長，這種事情是不可能親自出面的，你們大可放心，絕對查不到他的頭上！」李睿嘿嘿一笑。
一聽說秦懷遠替自己出頭，蕭霄有些歉然的望著他，低聲道：「大哥，雖然這件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但還是要謝謝你幫我們解決這個***煩。」但她旋即又是瞪向李睿：「即便是這樣，也無法解釋你下午在某些地方胡來的事情吧？」
「這都要怪大哥啊！」李睿突然怒氣沖沖，拍桌子而起，「大哥說什么都是為了你出頭的嘛，那替你出頭，不就是替我出頭嗎？我這當兄弟的，怎么能不跟著一起呢？」李睿解釋道，「其實我是真的不想的。」
見得兩個女人臉色反而更加難看，李睿忙不迭私下又是改口道：「事實上，最后關頭，我醒悟了過來，我這么做是不對的，我對不起我老婆，我也對不起，呃……」
編吧，您老繼續編，秦懷遠惡狠狠的將一只蟹鉗咬在了嘴里，嘎嘎之響。
不管她們選擇了相信還是不信，至少，也沒有再多言語。心下也是知道男人就是那么一回事情，事已至此，現在只有好好將他收斂回來了再說。反正，她們也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將他丟到爪哇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