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們是“玉京生活”的記者，想采訪一下您，可以嗎？”
“額……”
“這幾天您每天都在不斷的扛豬出來嗎？”
“我……”
“您每天平均扛多少頭豬出來呢？”
“四十多頭。”
“請問您貴姓？”
“姜……”
“您看起來年紀(jì)不大呢。”
“嗯……”
“方便透露下年齡嗎？”
“快二十三了……”
“二十三歲啊？還在上學(xué)嗎？”
“嗯……”
“在哪所學(xué)校呢？”
“玉京學(xué)府。”
“玉京學(xué)府的高材生啊。”女記者有些驚訝，接著又問，“請問你們是有一個專業(yè)的團隊嗎？為什么你們團隊捕獵劍豬的效率這么高呢，有借助什么專業(yè)的狩獵武器嗎？是為了什么來狩獵的呢？是考慮到劍豬泛濫對青山嶺生態(tài)的破壞嗎？還是學(xué)校的某些安排呢？”
“我和我的室友，為了掙生活費……”
“室友？掙生活費？”
“……”
“你們總共幾個人呢？”
“三個。”
“三個？怎么分工呢？”
“一個捕獵，一個看守，我扛出來賣。”
“請問另外兩位同學(xué)……”
“我要走了……”
“最近青山嶺的“扛豬少年”在網(wǎng)絡(luò)上越發(fā)火爆，本臺記者也是第一時間找到這位扛豬少年，對其進行了采訪，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流傳的所謂專業(yè)狩獵團隊竟是玉京學(xué)府的學(xué)生在掙生活費！？可能會讓很多觀眾朋友大出所料……”
寧清坐在宿舍客廳的沙發(fā)上，一手握著遙控板，一手握著手機。
手機上有消息在閃爍。
陳舒：哈哈今天收獲又好大
寧清：/皺眉
陳舒：別/皺眉了
陳舒：別瞎擔(dān)憂
陳舒：相信你自己窺知的“安全”的結(jié)果，我這里很安全，也沒有姑娘，只有母豬，放一萬個心
陳舒：開心一點
寧清：你前幾天才遇到了姑娘
陳舒：那不算
陳舒：快給爺笑一個
寧清：什么時候回來
陳舒：明天就回來了
寧清：/皺眉
陳舒：【圖片】
陳舒：快看，今晚的晚餐
陳舒：烤乳豬
寧清點開圖片，將手機拿近。
雖然什么看頭也沒有，但因為是他發(fā)來的，所以仍然值得細細查看。
看完想了想，她也舉起手機，對準(zhǔn)電視機拍了一張。
分享欲是最高級的浪漫。
寧清：【圖片】
寧清低頭看著手機，又想了想，才開始打字。
寧清：玉京本地新聞
寧清：你的室友
寧清：上新聞了
寧清：還把你供出來了
陳舒：供？
寧清：/我莫得感情
陳舒：哈哈我等下就拿給他看
……
青山嶺外圍，古樹不知多少年才長出參天之勢，明月也才剛高過它的腰身。
月光勾勒出了古樹林海的輪廓，勾勒出了十萬山林的起伏。遠處一條公路從山腰上穿過，時隱時現(xiàn)，不時有車輛的大燈和尾燈閃亮。
古樹上亮著微光。
陳舒坐在二十來米的樹梢上，手機屏幕的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是這山林間少有的光點，這樣的畫面有一種莫名的奇幻之感。
下方有獵人經(jīng)過，沒發(fā)覺樹上有人。
明天就是狩獵節(jié)的最后一天了，外圍劍豬數(shù)量驟減，要么被捕殺干凈，要么逃至山林深處。活躍于外圍的獵人們?nèi)绻€想有所收獲的話，就必須向深處走。
越往深處，叢林越密。
受禁地力量影響，靈力常有混亂，同時還有些動植物產(chǎn)生異變，低階修行者貿(mào)然進入，是很危險的。
陳舒低頭看了眼他們，繼續(xù)打字。
陳舒：快給爺笑一個
清清：爺？
陳舒：給叔叔笑一個
清清：叔叔？
陳舒：快點，寧嬸兒
清清：/面無表情
陳舒：快點快點
清清：/冷笑
陳舒：哈哈我回去了
清清：好
清清：的
陳舒：？
清清：晚安
陳舒：乖，晚安
陳舒收好手機，站起身來。
“篷……”
人影沖出叢林，在月色下往禁地飛去。
此時他們露宿的位置距離禁地邊緣已經(jīng)很近了，陳舒并沒有直接飛回營地，而是快到時便落了下來——禁地邊緣的靈力已經(jīng)混亂到了不適合使用靈斥術(shù)的程度，因此最后一段路他是用的步行，也無驚無險。
現(xiàn)在時間，晚上十點四十。
孟兄點著篝火，旁邊放著單兵靈力炮，正盯著篝火出神。
可憐的姜兄現(xiàn)在還在加班。
“孟兄，還沒睡呢？”
“沒……”
“你老是把你的炮放在旁邊干嘛？”
“我聽說，禁地邊緣，除了異獸和具有野獸血統(tǒng)的生物，還有一些異變的、靈化的野獸與普通植物，它們才是狩獵者最大的危險來源……”孟春秋機械式的回答，雙目無神，“我在等它們來襲擊我……”
“我設(shè)了法陣的。”
“我就在法陣?yán)锩娲蛩鼈儭?
“人家也不傻。”
“……”
孟春秋盯著篝火，繼續(xù)發(fā)呆。
“晚安，孟兄。”
“安……”
陳舒見狀搖著頭，這個宿舍除了自己，沒有正常人。
走回土屋，每日修行。
月光較前幾日淡薄了幾分。
禁地古老而安靜，屹立在此亦不知多少年了，此時卻有復(fù)雜而龐大的意志在深處緩慢蘇醒。
遠處有甜美的歌聲飄來，卻唱出了一種坦蕩之意：
“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風(fēng)四漂流，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孟春秋表情越發(fā)呆滯，卻還抬起了頭，看向森林深處。
“花花世界，鴛鴦蝴蝶……
“在人間已是巔，何苦要上青天……”
歌聲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停頓了下，又折了回來。
“誒？又遇到你們了？”
“好……好巧……”
“陳師兄呢？”
“修行……”
“姜來呢？”
“剛把最后一頭豬扛出去。”
“真辛苦啊。”
“你那歌……”
“怎么了？”
“叫什么？”
“新鴛鴦蝴蝶夢，一個叫黃安的前輩寫的。”
“……”
“怎么了？”
“挺好……”
“我也喜歡，有種古代江湖的感覺。”
“是……”
“代我替他們問聲好，我繼續(xù)轉(zhuǎn)悠，找些靈株，再見了。”
“……”
孟春秋張了張嘴，最終低頭嘆氣。
……
三月十九，傍晚。
青山嶺外的村莊。
姜來扛來最后一頭豬，稱重賣掉，不由長長的舒了口氣。
“呼……”
此時真是全身發(fā)軟，腰酸背痛，好想就地躺下睡一天，第二天再回學(xué)校。
可余光一瞄，他又瞥見了許多將手機、攝像頭對準(zhǔn)自己的網(wǎng)紅博主，甚至有人圍了過來，他只好硬著頭皮叫老板付了錢，強提力氣，把頭一低，飛快跑掉。
“咻……”
“誒？”
起初還有網(wǎng)紅想去追，卻發(fā)現(xiàn)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扛豬少年就已經(jīng)跑過了半個村子，消失在他們眼前。
一小時后，車輛回程。
開車的是孟春秋。
孟春秋覺得這是自己這七天以來，唯一一次發(fā)揮作用的時候。
車窗開著，風(fēng)呼呼灌入。
姜來此前在村外的河里洗了個澡，拜托陳哥用法術(shù)給他吹干的，和寵物烘干機差不多的操作，他害怕把孟哥價值上百萬的越野車給弄臟了。此時正低著頭，用手機算賬。
難為他了，還會用表格軟件。
就是用得不太好，很不熟，一個個菜單找功能，找著找著，還要在網(wǎng)上搜一下。
“陳哥。”
姜來又把手機遞給了他：“我們這七天總共捉了三百一十七頭劍豬，平均體重好像比前年稍微輕一點，不過今年的平均價格要比前年高一些，也穩(wěn)定一些，平均每頭劍豬還是在三萬塊錢左右，你看看……”
陳舒接過手機。
九百五十七萬二千六百五十八；
姜來伸過手來，撥了下屏幕，真怕碎裂的屏幕割到他的手了。
屏幕切換到了電子銀行賬戶這一周的收支圖，只有收入，沒有支出，數(shù)額是對得上的。
陳舒自然是信任他的，但也假裝看了看，安他的心，然后才說：“你還是把圖發(fā)給我吧，然后算一下，咱們還是五五分成，至于孟兄，到學(xué)校了給他買瓶汽水，獎勵他一下，完事。”
姜來窘迫的看向駕駛座。
孟春秋也正透過車內(nèi)后視鏡看他們，只說了一句：
“我要檸檬味的。”
“行！豬屎味都有！”
“……”
姜來聞言忍不住悄悄低下頭，聞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接著瞄向車內(nèi)兩人。
孟哥一只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正操作車機播放音樂。陳哥又捧著手機，臉上帶著笑容，打字如飛。
姜來不知怎的，忽然愣了一下。
過了好久，他才逐漸回味過來——
其實不管陳哥也好，孟哥也罷，不管他們平日里表現(xiàn)出的差別有多大，其實他們都是很豁達的人。自己平日里與他們相處實在無須那么敏感的。
“進城咯！”陳舒扒著車窗，看著萬家燈火，問車內(nèi)兩人，“重歸文明世界，感不感動？”
“不容易啊。”孟春秋說。
“不容易。”姜來跟著說。
“嘿嘿……”
陳舒咧嘴笑著，把手伸出去，手掌迎風(fēng)張開：“孟兄，再開快點，下了高速，先送我去靈安學(xué)府。”
“有那么心急嗎？安全第一呀。”
“倒也不是心急……”
陳舒也不解釋，只是叫他們照自己的動作做。
孟春秋將信將疑，也把手伸了出去，姜來只稍作猶豫，也跟著照做了，兩人感受許久，卻都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