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舒有些疑惑地看著顧婉君，他還眨了眨眼睛。
“師尊，你在說什么？”
“我說，”
顧婉君耐著性子，又重復(fù)了一遍。
“趙云舒，你從幻境里出來，好不好？”
“我有些聽不懂，師尊。”
趙云舒滿臉無辜，他搖了搖頭，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顧婉君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太了解趙云舒了，趙云舒如此聰明通透，怎么會想不到自己身處的地方？
他只是不愿意醒來，在自欺欺人罷了。
“云舒，師尊雖然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可師尊真的很心疼你。”
顧婉君頗為溫柔地撫摸著趙云舒臉頰上細膩的皮膚，滿眼的堅定和心疼。
“可是夢是會醒的，你知道的，我已經(jīng)死了——”
趙云舒立刻捂住了顧婉君的嘴巴，滿眼厲色。
“師尊你別胡說，你現(xiàn)在就在我面前站著，怎么可能死呢？而且就算是你死了，天上地下我都會把你找到！”
顧婉君明白了，
在這幻境里，狐妖把湯蓉替換成了青蓮師尊，就是想要趙云舒在幻境里受雙重的折磨。愛人已逝、師徒不倫，這兩個的夾擊只會讓他更加沉溺于幻境，而不愿意真正地面對現(xiàn)實。
她好心疼，可她必須要戳破他的夢。顧婉君拉下趙云舒捂住她嘴的手，趙云舒反手便緊緊牽住了她，把她的手攥得生疼。
“你還記得師尊跟你說過什么嗎？”
“師尊說過，無論出現(xiàn)什么樣的情況，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對不對？”
“可是，可是你已經(jīng)不在我的身邊了。”
趙云舒滿眼哀求，
“師尊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好痛苦。”
“云舒，云舒，你聽我說。師尊知道，師尊也很舍不得你。可是現(xiàn)實是如此，我更不愿意你無謂地陷入這種幻境之中。幻境，它畢竟是假的。假的事物，又怎么會孕育出真的感情呢？”
“我知道你明白的，回到現(xiàn)實中去，現(xiàn)實中還有無數(shù)人在等你，無數(shù)人在擔(dān)心你。你是王，你的臣民也在等你，你不該陷入到這些假的夢境里面。”
“可這假的里面，有你，師尊，”
趙云舒的眼眶里已經(jīng)盛滿了淚水，他舍不得。
“那個真實的世界里，沒有師尊。”
顧婉君聽著這些話，心臟被狠狠地揪起來，蹂躪揉搓。沒想到他這個徒弟如此顧及師徒之情，可一想到趙云舒可能只是把自己當成了湯蓉，顧婉君又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輕聲道：
“誰說現(xiàn)實的世界沒有師尊的？”
“我答應(yīng)過你，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我就會說到做到。云舒，你聽師尊的話，回去，好嗎？”
趙云舒望著顧婉君，包涵深情，終究是不情不愿地，沉重地點了點頭。
也就在他點頭的瞬間，整個世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黑色再次緩慢擴張了整個世界的顏色，兩人的身影也越來越遠。
趙云舒死死地盯著顧婉君，他眼看顧婉君馬上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他突然大喊。
“師尊！師尊，我要怎么找到你！！”
顧婉君聽見了，她也在被黑暗吞噬之前，大聲回應(yīng)道：
“你在身邊找找看！趙云舒，在你的身邊找找看！”
“我就在你的身邊，從未曾走遠。”
顧婉君比趙云舒先一刻醒來，
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趙云舒的身旁。小白狐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她看著趙云舒還沒醒，有些著急，連忙湊過去，抓住趙云舒的肩膀，搖了搖。
“趙云舒，趙云舒你醒醒！趙云舒，趙云舒！”
不知道是不是呼喚起了效果，趙云舒的睫毛扇動了扇，接著緩緩睜開了眼睛。當看到丑丫時，他先是一愣，而后又恢復(fù)了曾經(jīng)高冷的神情。
他偏過頭，有些厭惡地看了眼丑丫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顧婉君連忙把手收了回來，接著沉默著走到了一邊。
趙云舒從地上起來，面色如舊，反而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他看向顧婉君，聲音清冷。
“發(fā)生了什么？”
顧婉君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不過她卻省去了自己進幻境救他這一環(huán)節(jié)，只說自己等著他醒過來，很著急，而小白狐貍也是在這個期間跑掉了，不見蹤影。
趙云舒點了點頭，而后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
“沒想到裂縫里的世界，竟然是這樣。”
“這是戮界和仙界的交匯處，裂縫中的生物都是遠古時期猛獸的后裔，或者裂縫活動期不小心掉進來的。”
趙云舒倒有些意外，
“你怎么會知道？”
顧婉君認真回答道：
“奴婢閑了的時候會看看書，《戮界博物志》里面有說，奴婢留意過，所以記下了。”
當然不是什么《戮界博物志》，這就是她寫的，她能不知道？
不過趙云舒并不在意這些，亦或者顧婉君在他眼里，并沒有什么威脅性。他點點頭，而后便大踏步向前走去。
顧婉君沒辦法，只能跟在趙云舒身后。她心情不太好，一方面是剛經(jīng)歷那些情緒還沒有回來，另一方面她知道趙云舒現(xiàn)在要去的地方。
那是饕餮的巢穴，饕餮就算是趙云舒，都只能堪堪以微弱的優(yōu)勢贏下來，更何況她現(xiàn)在就是個普通人，可千萬別把她誤傷了。
兩人緊趕慢趕，鳥語花香的世界也慢慢發(fā)生了變化。土地上的生靈少了許多，草木也逐漸枯萎，棕褐色的土壤開始干裂，只有一些蝎子這樣的生物在地上爬行，就連天都變成了暗沉的紅色。
趙云舒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在一個石頭處，他忽然停下，接著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顧婉君，然后指了指石頭。
“你在這里待著，不要亂動。”
顧婉君聽話地點了點頭，而后目送趙云舒離開后，便依靠著石頭坐了下來。
她現(xiàn)在幫不了趙云舒，跟在他的身邊，只能給他惹麻煩。不過顧婉君忽然又想起來了，既然如此，那趙云舒為什么要帶她進來呢？
還沒等到她再一次想明白這個問題，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振聾發(fā)聵的咆哮。顧婉君心下一凝，連忙從石頭背后抬起頭，朝著不遠處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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