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官場臟?”
花雷默然不語。
花云暗道,怎么一顆玻璃心呢。
“臟的是人心?!?
花雷抬頭愣愣。
花云笑了下,斜靠在羊圈的木頭上。
“不說官場,也不說京城,只說咱們村里,李氏。你恨不恨她?”
“當(dāng)然?!?
“花老頭呢?”
“...”
“花家別的人呢?他們都欺負(fù)過咱家?!?
“...”
“村里人呢?現(xiàn)在他們是敬著咱家。以前呢?除了董叔家,誰瞧得起咱們?”
“...”
“村里哪家孩子沒打過我?”花云指著自己腦袋。
“可是——”花雷想說,村里人無知蒙昧,官員卻是知法犯法,能一樣嗎?
這孩子鉆了牛角尖兒,人性和教養(yǎng)有什么干系?
花云舉起拳頭伸到花雷眼前捏了捏:“記得我說實(shí)力最重要吧?!?
花雷茫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氏呢,是因?yàn)樵塾H奶,想逼死咱一家,她就覺得自己贏了?;ɡ项^呢,心里最惦記的是兒孫考功名,他要的是臉面。花家那些人欺負(fù)咱,除了咱好欺負(fù),更多是因?yàn)樗麄円蠢钍铣燥?,得順著她。村里人以前看不起咱們,因?yàn)樵蹅儗λ麄儧]價值?!?
花雷眼里漸漸有亮光閃過。
“所以——”,花云指指他的心口:“你覺得他們沒有像那個萬大人一般可憎,沒有害死別人,真的是因?yàn)樗麄儽热f大人好?還是他們沒本事?”
“事有輕重,人有好壞。但人心都是一樣,人心都是貪的。有人貪情,有人貪財,有人貪權(quán),這沒什么,這不也是上進(jìn)心激發(fā)人奮斗進(jìn)取嗎?聰明人控制貪心,蠢人被貪心利用操控?!?
“你覺得萬大人不能忍,究其根本是因?yàn)樗心莻€能力滅殺別人取悅自己,若是你從來比他強(qiáng),你還會被他影響?”
花雷一震:“是我…太弱了?”
花云點(diǎn)頭:“你太弱了,他卻能一個腳指頭碾死你。還有,他放縱了自己的貪婪,你卻還有理智。他做人底線比你低,更利于自己?!?
“我…”
“你不能一竿子把所有人都打死。朝廷官員那么多,你怎么偏偏被姓萬的打擊了心志?”
花雷苦笑:“哥努力一輩子也到不了他的高位,可他…成老板家,彭仇家…禍從天降啊…”
花云嘆息,真是禍從天降,難道花雷想避世?成老板彭仇他們,當(dāng)初也不算出仕啊。
“官場險惡,那些官員一個個心思深沉城府頗深,我怕哪天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里遭了罪我還不知道為啥?!?
“那你怎么不想想,不只官場,別的也一樣呢?在家種地,咱家經(jīng)歷過的光景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去經(jīng)商,不是說商場如戰(zhàn)場?學(xué)個手藝,有一技之長,也難免受人嫉妒排擠吧。凌然眾人,被人嫉。泯然眾矣,遭人騎?!?
花雷一震:“被人嫉,遭人騎,被人嫉,遭人騎…”
花云重重拍向他肩膀:“你愁什么呢?有我在,以后誰還敢欺負(fù)你?就是皇帝也高看你一眼?!?
花雷才重塑一點(diǎn)兒的信心被潑一桶冷水,苦臉道:“我是哥哥,我想保護(hù)你好不好?”
“恩恩,你們在我身邊就是幫我的忙了?!?
“我——”花雷無力擺手:“你去玩吧,我自己坐會兒?!?
花云點(diǎn)點(diǎn)頭,語重心長道:“哥,你矯情個屁啊?!?
“...”
花云走了。
花雷啪嗒掉了淚,又氣又委屈,我是男人怎么了?我是男人不興傷心不興多愁善感的?會不會安慰人?會不會開解人?氣死我了。
捏緊兩只拳頭,實(shí)力嗎?只要自己有實(shí)力,誰還敢把自己把自己一家當(dāng)小雞仔對待,隨便拎來拎去的?
回去風(fēng)行問她:“好了?”
“還沒想開呢。青春期的男孩子,麻煩?!?
風(fēng)行為花雷默哀一秒,這種開解人撫慰受傷心靈的活,花云大隊(duì)長從來不做的,隊(duì)里有軍師,精神系高手,能言善辯,妥妥的心靈導(dǎo)師雞湯大師。
可憐的花雷,不會被捅刀吧?
呵呵,好開心。
暗搓搓的風(fēng)行裝模作樣給萬氏施“仙法”,讓她孕后干燥長斑的肌膚眨眼變得水嫩嫩,驚喜的萬氏不知該怎么感激他。
花云由衷感慨,水系的人走到哪里都能混口飯吃啊。
遙想當(dāng)初,大家閑著沒事非得爭出個哪種異能最有用最厲害來。鑒于人活著就不能缺了水,大家相當(dāng)客氣相當(dāng)敬重的一開始便承認(rèn)水系是最離不了的。先確認(rèn)的水系的不可或缺才爭論,哪知爭到最激烈的時候,幾個水系里最傲嬌那個突然開了口:水系如廁能不帶紙,你們誰能?
眾人啞然心里大罵,特么的有這么炫耀的?誰也不會用木頭茬子土坷垃小刀片子火星子去那啥好不好?不就會噴水,傲嬌個屁,非得拿這事來爭?咋不淹死你!
想著想著花云莞爾,水系的確挺有用。
“灑點(diǎn)水,屋里太干了。”
花長念生恐凍著萬氏和孩子,家里時刻燒得暖暖的,一熱空氣便干,萬氏臉上都起了白皮。
風(fēng)行領(lǐng)命,順著墻角下小雨。
空氣頓時變得濕潤。
見他下雨下到別的屋里,萬氏糾結(jié)開口:“云兒,你說話得客氣點(diǎn)兒。哪有這樣支使大男人家的?!?
花云看窗臺外頭,花長念不知在忙什么。
“是,我跟娘學(xué),娘從不支使爹,爹還把什么都做了。娘厲害?!?
萬氏頓時紅了臉。
臉皮真薄,花云想,哪像他們?nèi)澦夭患?,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萬氏溫柔撫著肚子,才恢復(fù)的臉頰又紅了。
“娘這身子,哪想到還能給你們添弟弟妹妹的。早先娘就想啊,給你哥說個賢惠媳婦兒,生個孩子,不管男女,爹娘都喜歡。人丁興旺,還愁家起不來?沒想到——”
臉又紅了。
“這不是挺平常的事兒嘛。冰兒才幾歲,娘才多大。哦,對了,花長芳不是跟花順風(fēng)差不多大的,村里不都這樣嘛。娘不好意思什么呀?!?
花云覺得跟萬氏拉家常也是一種享受,太平盛世,扯七扯八,不會有喪尸突然跳出來。
“哦,對了,”萬氏想起什么:“說到花長芳。娘聽說,她跟婆家大嫂不對付,兩房鬧得不可開交。那家走的時候,也接了兩口子一塊去淇縣了。”
???
萬氏搖頭,很看不上花長芳的模樣:“不是娘嚼舌,花長芳不是個安分的。才嫁過去幾天呀,上頭有婆婆大嫂,她非得要搶管家權(quán),要自己握著錢袋子。都是仗著有個秀才哥哥瞎鬧,忘了夫家為天吶。又叫著男人投奔娘家,以后回來可咋辦?婆家才是她的家?!?
竟還為她愁上了?
花云嘴角笑意加深,好啊,都湊到一塊好啊,一起收拾了,省事兒。(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