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臺之中,眾人看著面前的畫面開始分裂出一個個視角。不僅局限于李長生,還給到了其他看似不相干的人身上。
而且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他們的預(yù)料,李長生確實跌落谷底了,也確實被高高的摔了下來。但過于順其自然,不像是有神秘存在從中干涉。
不夠慘。
搜魂小組是學(xué)過幻術(shù)的,他們很清楚如何擊潰一個人的內(nèi)心。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大起大落,落的時候一定要足夠的慘烈。
口訣有二,得而復(fù)失,求而不得。
可李長生摔得太過于自然,足夠的烈,但絕對算不上慘。至少還有人為他死,至少那些軍人還認他這個將軍,至少天底下人還知道他的好。
要是讓他們來,一定會讓所有人都背叛李長生,然后將他殺死。
隊長突然莫名的向蘇元明提問:“為什么不在這個時候殺李長生,難道是要放他回到家鄉(xiāng),知曉真相后才殺嗎?如此的話安排這一出,只會讓他釋懷,不夠慘烈。”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蘇元明內(nèi)心泛起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自己體內(nèi)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存在,仿佛就像手機里的弱人工智能一樣。
蘇元明一如既往的將這些記憶說出來,算是解答了搜魂小組的疑問。
并不是神秘存在想讓李長生順風(fēng)順?biāo)且呀?jīng)無計可施。他幾乎做到了凡人的極限,天時地利人和皆不戰(zhàn),可最后卻占了民心。
忽然蘇元明又開口說道:“技差百步,但仍有最后一擊。”
——
皇宮之中,截殺失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皇帝耳中,這位剛剛登基沒多久的皇帝勃然大怒。
“廢物!一群吃干飯的東西,100人殺不了一個不惑之年的老家伙!一百人殺不了那就一千人,一千不夠就1萬!派東城三營,急行殺了他!”
皇帝的怒吼聲讓一眾宮女和太監(jiān)跪下,掌印大監(jiān)低頭不語,也沒有遵從皇帝的命令擬定圣旨。只是靜靜的等待對方發(fā)完一腔怒火,以及用暴怒掩蓋的恐懼。
他從小就是陛下身邊的伴監(jiān),很了解這位主子的性格。
太上皇稱有高祖之才,為人沉穩(wěn),通曉帝王心術(shù)。是一位優(yōu)秀的君王,也正因為優(yōu)秀所以才容不下李武曲。削藩殺將是自古以來的傳統(tǒng),一個合格的帝王是不會允許有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軍事力量存在。
飛鳥盡,良弓藏。
如此規(guī)律,周而復(fù)始自然有其道理。
為了江山穩(wěn)固,殺一個武功蓋世的將軍又如何?
大監(jiān)暗自嘆息,其實他是不愿意相信李武曲會造反,畢竟當(dāng)年太上皇是下過一道托孤生圣旨的。若李武曲想完全可以憑著這道圣旨,直接殺入關(guān)中改朝換代。
而他也用這幾十年連滅數(shù)國來證明自己有改朝換代的能力與威望。
特別是中間還爆發(fā)了諸王之亂,北郡虎躍騎直接跑到了京城,距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可李武曲沒有任何僭越之舉,甚至于京城都沒進一步。只是平定了諸王后,便連夜拔寨回到了北郡。
至此以后先皇也信任李武曲,全力支持對方進行了數(shù)次滅國戰(zhàn)爭。
可當(dāng)今皇帝不這么認為,其中或許夾雜著當(dāng)年太子妃被賜死的原因。但從帝王的角度出發(fā),三朝元老的李武曲是該殺了,至少也要軟禁起來。
可惜了,李武曲如果不執(zhí)意離開京城,事情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他可以安享晚年,在京城享盡榮華富貴。甚至于以他的體魄,延續(xù)香火也不是不可以。
屆時又是一個將門。
當(dāng)桌上的物品全部被摔在地上,皇帝終于控制住的情緒。微微閉眼,呼吸逐漸平緩,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
他說道:“大監(jiān),朕欲殺李武曲保我江山穩(wěn)固。可終究李老將軍是我武朝棟梁,功勞無數(shù),數(shù)次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為君者江山社稷為重,其余的皆可拋。但皇帝既要江山社稷,又要一個好名聲。
于是乎這種事情應(yīng)當(dāng)由臣子提出,大監(jiān)也是個人精,立馬領(lǐng)會到了其中的意思。替皇帝背鍋是貼身太監(jiān)的職責(zé),現(xiàn)在正是用到他的時候。
然而大監(jiān)并沒有立馬答應(yīng)下來,而是緩緩的跪下叩首,這一瞬間皇帝看向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冰冷。
“陛下,老奴覺得李老將軍無造反之心。根據(jù)沿路護送的禁軍與驛站回報,李老將軍并沒有返回北郡的意思,而是一路南下。南方多世家豪商,全天下唯獨那里沒有北郡出來的兵,將軍確實是回家。”
大監(jiān)一言讓皇帝面露沉思,禁軍可能會假傳情報,但驛站與地方衙門不會。再者南方并沒有北郡之卒,而他京城有一半都是當(dāng)年駐北郡的兵卒或后代。
如果李武曲真的沒有返回北郡的意思,那他在南方或許比在京城更加安全。
大監(jiān)見皇帝沉思,不由得加把火繼續(xù)說道:“讓禁軍去殺李老將軍說不準(zhǔn)會被策反,不如交給南方的世家,他們當(dāng)年可沒少在李武曲手上吃虧。剛正無阿者,必引火自焚。”
皇帝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故作姿態(tài)的說道:“李老將軍征戰(zhàn)多年,勞苦功高,現(xiàn)在卸甲歸田應(yīng)該享榮華富貴。賞他絲綢兩萬匹,金十萬,送去給他。”
“是。”
大監(jiān)暗自抹了一把汗,自己也算是免了一身罵名。
——
濤江支流,天河水鄉(xiāng)。
金燦燦的稻田連綿不絕,一條船只駛過河道。船家是一個身材枯瘦的老人,手中一根長足攪動著河水,順流而下,飄出了河口。
漸漸的周圍變得寬闊起來,抬頭望去可見一座高聳的巨城,碼頭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比魚兒還多,那背擔(dān)夫像一只只螞蟻運送著無數(shù)糧米,來自五湖四海的珍寶。而這些東西有一半要運往京城,供那里的王公貴族享樂。
小船不走江道,徑直的進入天河城中,只見兩岸人聲鼎沸商鋪連綿。
“大俠,大俠,天河城到了?”
船家扭頭看向船蓬內(nèi)的那道身影,他身材壯碩,抱著劍帶著斗笠,腦袋微微下垂,仿佛是在睡覺。
他叫了許久,那人終于有了些反應(yīng)。
“天河?不是天水嗎?”
聲音帶著許多疑惑,不是到錯的地方一樣。這讓船家有些焦急,怕自己送錯了地方,沒得工錢。
連忙說道:“這是您說的順著這條河一路往南,到濤江支流最大的出江口,天底下也只有天河城。”
“是嗎?”
他摘下了斗笠,露出蒼白的發(fā)鬢與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面容,望著外邊緩緩倒退的鬧市。忽然一個將女孩放到肩膀上的男子映入眼簾,非常稀疏平常的一幕,鬧市中將孩子放肩膀上。
如此能讓孩子不亂跑,也能防止被乞丐拐走。
陳舊的記憶翻涌上來。
李長生露出笑容道:“是這里了,是這里了。”
說著,他在懷中摸索了一番發(fā)現(xiàn)錢袋不見了,應(yīng)該是此前與那些賊人拼殺時掉了。又摸索了一番,李長生翻出了一塊銅牌。
“船家我錢袋子掉了,你看這個能用來抵嗎?”
船家接過銅牌他不識字,但認得這是銅,端量了一下說道:“老哥哥呀,確實能用來抵,可你這塊牌這么重,我怕是找不了零。”
“你予我?guī)讉€銅板即可,路上買幾個包子有力氣回家。”
李長生討了幾個銅板,隨后便下船沒入了人群當(dāng)中。只留船家不斷打量著手中的銅牌,做工十分的精湛,正面識字,背面一個虎頭。
若是識字的人可以認出二字,若是有眼界的人可以認出這是虎躍軍的帥牌。曾經(jīng)橫掃天下的李武曲所有,這塊牌背后不知屠戮了多少人,又救了多少百姓。
現(xiàn)在竟落入一介船夫手上,落得個路費的歸宿。
對于李長生來說,這只是一塊銅牌。在他辭去官職卸下帥印的那一刻,這塊令牌已經(jīng)號令不動任何軍隊,只是一塊銅罷了。
再多的榮譽,也抵不過一口飯。
船夫叫人看著船,找了一家當(dāng)鋪,進去便拿出了令牌說道:“大爺幫俺看看這值多少錢?”
當(dāng)鋪伙計漫不經(jīng)心的拿起令牌,掃了一眼虎躍二字映入眼簾,嚇得他直接從椅子上蹦起來。隨后又仔細的端摩了一遍,額頭上開始冒起冷汗,連忙叫來了掌柜。
掌柜見了也是如此直接蹦了起來,道:“你這東西哪來的?”
“剛剛有個老哥哥讓我.”
船家將李長生的樣貌描述了一遍,滿頭白發(fā),戴著斗笠,手中有刀,透過裹在身上的布料可能還有盔甲。半路上他注意到盔甲時就想跳船走了,但想著來都來了不如賺點辛苦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是沒在過江洋大盜或明顯殺過人的。
聽完,掌柜大概能猜到是誰了,那大名鼎鼎的李武曲,
當(dāng)鋪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暴利的行業(yè),基本上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世家開的。他身為掌柜接觸到的信息自然比普通人多,最近世家之間都傳瘋了,那個李武曲下南方。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jīng)解甲歸田,手底下沒有一個兵。當(dāng)年李長生不知將刀架在他們頭上搶走了多少糧,直到現(xiàn)在都沒還回來。
錢當(dāng)然不是重點,重點是臉面盡失。
掌柜拿著令牌匆匆離開,騎馬在鬧市中橫行不知撞傷了多少個人。
是夜。
黑云壓壓不見明月,忽有狂徒夜持刀。
李長生微微壓低斗笠,不緩不慢地拐進了人煙稀少的巷子。周圍多是一些民居,倒也算不上人煙稀少,但卻是最好殺人的地方。
因為底層民眾深知沉默是金的道理。
他指尖不斷輕點刀柄,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共計16下。如此也預(yù)兆著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或許這些小家伙覺得自己天衣無縫,但在他們將目光投向自己的時候就已經(jīng)暴露。
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十載,他沒有傳說中仙人那般神力,但對于他人的殺氣異常敏感。
行八十步,在逐漸遠離鬧市的地方,一道道人影終于不再遮掩。快步向李長生走來并將他包圍。
本來這里還有一些民居沒有關(guān)門,見此情景紛紛關(guān)上了門,吹滅了蠟燭。
十幾個身穿夜行衣的人將李長生團團包圍,他們這副打扮反而更加顯眼。與其說是遮掩身形,更像是遮掩容貌,背后恐怕早已打點好。
死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鬧大。
伴隨著一聲聲清脆的刀刃出鞘聲,在月光之下,刀刃微微反光。
沒有多言,眾人一擁而上。李長生拔刀,微微呼吸,所有人的動作一下變得遲緩。
巷子中刀光劍影,血流成片,短訊之間,十幾人便倒在了血泊中。無一例外致命傷都是脖梗,巨大的缺口差點將他們的腦袋斬下來。
撿起賊手的面罩,擦拭刀上的血液。
眸光低垂,面色平靜,殺人也不過點頭。
李長生丟下染血的面罩,邁步向前繼續(xù)打聽清水村。此刻他身后多了幾個捕快,但身為管家人他們肯定是不能沖作打手的,也不敢去當(dāng)那個打手。
“老人家你可知道清水村?”
“沒有,沒有一邊去,別擋著我做生意,一會兒就要宵禁了。”
“后生,附近可有叫清水村的村子?”
“.沒聽說過。”
“請問你知道清水村嗎?”
“不知道。”
一連好幾天打聽始終沒人知道清水村怎么走,都說附近沒有這個村莊。要么就是名字相近的,比如清河村,小水村,李家寨等等。
期間發(fā)生了許多事情,李長生手上又多出了好幾條人命。當(dāng)然有惡意者也有善意者,但無人敢跟他扯上關(guān)系。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來找他麻煩,特別是在見識到李長生的武力以后。
一個功績足夠封侯的李武曲,他或許手下已經(jīng)沒有兵,但保不準(zhǔn)能夠?qū)⑺麄內(nèi)覛⒘恕2⑶乙运牡匚唬⑹遣豢赡芄粚⑺チ恕?
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與孤立。
就在李長生打算自行出城去找時,一個老衙役找到了他。神色匆忙慌張,身后不遠處有追趕而來的衙役,顯然剛才進行了一番追逐。
“將軍可是在找清水村?這個村許多年前朝廷也派人找過,始終沒有找到。后來城里來了個方外道士,那道長說要代人祭祀親人他提到了清水村,于是衙門就記錄下來。”
“您若是不嫌棄,我可以帶您去。您若是懷疑我,我便將地圖給您,您想什么時候去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