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荒誕不經的傳聞從童飛口中煞有其事的說出,就連龍俊這么一個不信鬼神之人,也不免被這個消息雷的里焦外嫩,甚至還包了粗口。但轉念一想,袁術若沒有傳國玉璽,他又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稱帝,不怕諸侯聯合起來一起討伐于他么?不過這傳國玉璽到底是怎么落到袁術手中的呢?
而場內眾人并不知道童飛與龍俊說了什么,但龍俊的驚訝之色與爆出的粗口,他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于是郭嘉幾人紛紛繞過桌子,走到龍俊身邊一臉疑惑的看向童飛。等龍俊示意此事可以告知郭嘉等人以后,童飛便將這事和盤托出。
“什么?袁術稱帝?傳國玉璽出現在了淮南?”六人也被這兩個消息震的無以復加,相反龍俊在經歷了剛才的驚愕過后,此時他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袁術稱帝對中原局勢影響甚大,除去幽州的公孫瓚,如今各路諸侯基本都處于平穩期。一旦這個消息傳繳天下,恐怕徐州、兗州、江東、荊州四路藩鎮都會有動作。
于是,龍俊走到輿圖面前,背對著眾人沉聲道“詳細說一下,袁術稱帝前后發生的事情,還有傳令曲阿等人,讓他們速速查清晉陽宮內放置的玉璽到底是真是假。”
“喏!”事實上童飛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后,早已命人送信去太原,著令曲阿查清此事。而袁術稱帝前后的事情,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袁術占據淮南以后,新納了一個美姬,新婚過后,袁術為彰顯自身實力,聽聞關中曾舉行過兵演,遂想如法炮制。然袁術軍在淮水開戰軍事演習之時,忽然狂風大作,淮水之中飛出一條金龍,嘴里銜著玉璽,置于河邊,并留下天書一封,直言袁術乃真命天子,讓其取漢而自立。
待童飛說完,荀彧猛翻白眼,對于他這種傳統的儒家弟子來說,鬼神之說向來都是扯淡,故氣急敗壞道“放屁,這世上哪有什么真龍?還口銜玉璽,直言他為真命天子!若這么說主公在延城一戰可請天神降世,那是不是也可以說我主乃真神轉世?”
見平日里老神在在的荀彧都被這個消息氣的口出臟話,童飛尷尬的撓了撓頭發,不知該如何是好。反倒龍俊聽完,卻低頭陷入了沉思。半晌后,龍俊轉過身緊盯著童飛凝聲問道“你是說袁術是在娶了一個美姬之后,才遇到這件事的對么?那兵演一事,這女子可曾到場觀摩?天網可曾查清了這女子的來歷么?”
“對,就是在娶了這名女子之后發生的事。我以命人嚴查此女來歷,至于兵演當天這名女子是否到場,還需要進一步的核實。”話到這里,童飛頓了一下,緊蹙著眉頭,不確定的說道“袁術為人雖有些志大才疏,但對于軍規向來都是以我軍為楷模,我感覺他不會將此女帶入軍營吧?”
“未必!”出聲否定了童飛的觀點,龍俊在眾人疑惑的目光內走回自己的桌子,翻來覆去的尋找一份抵報。待找到這份抵報以后,龍俊將其帶到眾人面前,遞給童飛,沉聲說道“早在日前太原送來一份抵報,說南華一派在太原失去了蹤跡。因為之前也有過此事發生,所以你們都沒有在意,但結合這份奏報,還有南華為什么會出現在太原,今日我便有了答案。”
隨后在眾人的迷惑之下,龍俊瞥了一眼神色頗為凝重的郭嘉,緩緩解釋道“你們可還記得南華是什么時候離開河套前往太原的么?是中原諸侯初定之時!當時我們并不理解南華為什么會選擇北宮伯玉,為此我親率軍隊前往靈武,想查清此事,事實上靈武之戰的前后,如果不是李進故意放水,恐怕這一役包括西域之戰,我們會拖到明年也說不定。到現在我也想不通李進為什么會將北宮伯玉拱手相讓給我方。”
話到這里,龍俊瞅了一眼后知后覺的幾位軍師,繼續道“南華、李進、河套、美姬、傳國玉璽,一直到如今的袁術稱帝,其實我們可以這么理解,南華選擇北宮伯玉,是因為在那里南華可以培植自己的親信,因為中原各地皆有諸侯在側,并且都曾在洛陽任過職,對于南華的出身也多有了解,一旦被這幫人抓到南華的蹤跡,那么這幫人肯定不會放過被劉宏尊稱為仙師之人。但因我軍的出現,北宮伯玉連番戰敗,領土收縮,遂在南華眼里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他這時就拋棄了北宮伯玉。至于那三千軍隊,恐怕也是南華留下迷惑我的籌碼,為的就是趁機將親信帶離河套,潛入中原,進而禍亂整個天下。”
等龍俊說完,眾人接連嘆氣,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南華耗費十數年培植的親信可想而知,潛入中原各地,又到底有多少人?至于他為什么出現在太原,目的是什么也不用龍俊解釋了,袁術手中傳國玉璽的出處便是此人的杰作。而那所謂的真龍,也不用想,肯定是南華慣用的障眼法,亦如當年張角撒豆成兵的本事一樣。
作為最想見到天下平定的朱儁,此時也忍不住內心的憤慨,大聲罵道“該死、該殺!此等禍亂天下的賊子,就應該千刀萬剮,五馬分尸!中原好不容易平穩渡過幾年,他就跳出來挑起戰事,就不怕死了以后侵油鍋么?”
聞言,郭嘉緩緩的搖了搖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侵油鍋?當年南華借大徒弟張角之手,掀起黃巾之亂,如今挑動天下諸侯,恐怕他早就不在乎死后是什么德行了!現在我擔心的是一旦袁術稱帝,他必定會向主公來信,爭取主公這個攻守同盟,若這件事一出,關中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如果此時我們向天下嚴明與袁術斷絕關系,主公與其割袍斷義呢?會不會有所改善?畢竟此事我方也算是受害一方,袁術悍然稱帝,我軍怎么會認同此事?”
對此,龍俊嗤笑了一聲,輕輕的拍著童飛肩膀,解釋道“斷絕關系、割袍斷義這都是江湖人的套路,不適于政治。除非我軍出兵討伐袁術,否則根本沒有解決辦法,而一旦這件事被他們拿捏住,那么他們就有了聯合出兵我關中的理由。哪怕我那個老岳父,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再加上先前我軍收復西域,擅立州郡,一旦兩事牽連到一起,聯合討伐免不了的!你別忘了我軍現在已經取代了董卓成為天下最強的諸侯。”
“那該怎么辦?出征豫州我軍就要借道荊州又或者兗州,這兩方都不可能輕易放我軍過境!”聽完龍俊的解釋,童飛一臉凝重,原以為只要嚴明與袁術斷絕關系,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此事,沒想到這里還有這么多彎彎繞。
相比于不擅權謀的童飛,沉思良久的郭嘉,卻在此刻說道“其實也不算很難,就看主公敢不敢做出一些取舍了!畢竟就算我軍現在出兵,也不可能完全解決此事帶來的影響,眾位莫要忘了并州的呂布可一直盯著我軍的動向,一旦我軍出兵攻伐袁術,呂布手握天子,借口收回河東等地咱們根本沒有借口阻攔。”
“什么意思?”不止是童飛,就連龍俊幾人也一頭霧水的看向郭嘉,恰如郭嘉所說,出兵也要舍棄一些東西,所以出兵根本不是良策。但聽郭嘉的意思,他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于是龍俊疑惑道“奉孝是讓我取舍什么?”
見龍俊有心支持自己的想法,郭嘉輕嘆了一口氣,走到輿圖面前,指著洛陽城,沉聲道“將洛陽贈與呂布,讓佑維撤軍至函谷關,恢復到當年與董卓對峙的狀態,這樣誰也不能說我軍的是非,甚至在大義上,我軍還占據了主動,最好的一點是,將來不管是那方想進攻關中,都繞不開呂布一方。但我軍卻可趁這個機會出征益州或者并州。”
“拋棄洛陽么?”龍俊聞言陷入了沉思,其實這么多久以來,關中軍占據洛陽,就好像一個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因為天下的正統朝廷并沒有握在關中手中,所以哪怕奪下兩都,關中軍也沒有什么大義可言,除了耗費兵力駐守此地,其余并沒有什么益處。
約一盞茶的時間,龍俊抬起頭,疲憊道“就這么辦吧,趁此良機,文若你來擬一份奏折,派使者送抵太原,讓佑維撤軍返回關中,三軍進入休整階段。未來的一年內,我軍不起兵事,全力發展民生經濟。至于中原怎么亂,就讓他去亂吧,南華這一計,未必沒有想將關中牽扯其中的意思,但既然我們跳了出來,那就不要浪費這個發展自身的機會。不過奉孝所提出的兩州攻伐,暫且先擱置下來吧,益州那邊已經在劍山修建了一座雄關,想要殺進巴蜀所耗甚大,而并州那邊先等呂布與李傕分出勝負再說。”
“喏。”見龍俊神色略顯疲憊,眾人趕忙應下此事,隨后朱儁拿著軍學院的地址去找尹昭,五軍師組繼續處理手頭上的事情,而童飛則在龍俊的眼色下,退出房間。
一刻鐘后,龍俊來到署內的庭院之中,看著站在亭中滿臉疑惑的童飛,輕聲道“你代我去一趟壽春,等袁術兵敗以后,給袁術送去一句話,我愿幫他保留一絲血脈,來換取傳國玉璽。另外著重一下南華等人的蹤跡,我懷疑不止是袁術哪里,恐怕天下各路諸侯身側都有了南華的人。”
“喏,屬下這就前往壽春。”
“不用著急,等晚一點走,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是,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