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細小的噼啪亂響電光響動,小刀正通體舒暢時,尸禍突然驚叫著后退,氣急的喊道:
“張晚晴!你這妮子在做什么?”
張晚晴抬起頭,眼中瘋狂無法掩飾,更多的則是揪心的痛恨,周身火焰呼的一下暴漲,如一團人形火焰,可衣物卻絲毫未燒毀。
原本清脆的嗓音,此時帶著沙啞,說道:
“我做什么?殺你,可好?”
尸禍拍打著頭發上灼燒的火苗,憤怒的說道:
“殺我?黃口小兒,得了異能,莫不是燒壞了腦子?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張晚晴憤怒中夾著哀傷,緩慢走向尸禍,每走一步,腳下的砂礫便燒出一個焦黑的腳印,咬牙切齒的說道:
“老不死的,我當然記得,我從來都不曾忘記自己是蓬萊人,但是,你們這些利欲熏心的魔頭,早就把蓬萊的美好攪亂了,你們這些外來的禍害,就不該活著?!?
尸禍聽張晚晴說來,不由得一愣,似不敢相信,疑惑的問道:
“你這小丫頭,竟然敢反水?”
張晚晴隨手丟出一個火球,試探性的出手,燒了一片剛剛站起來的活死人,見此滿意的笑道:
“我有何不敢?七十年前,你們七禍上島,殺了我的祖先,奪我蓬萊!
我家族忍了七十年,終于我誕生異能,自然要還蓬萊一個太平,我早就對你們的所作所為不滿,你們違背了強者的原則,欺凌弱小,濫殺無辜,視人命為草芥,你們該死!
既然上天讓我扛過變異,我就要守護蓬萊,不讓你們這些魔頭,再一次的為禍四方,也不要再為虎作倀!”
魔禍一愣,然后咬牙說道:“原來你竟然是那個老東西的后裔,我記得殺光他們一族了,竟然還有殘余?”
尸禍哈哈一笑,說道:“那個念叨什么異能者也是人的蓬萊老島主?被我們七個直接碎尸萬段,想不到竟然有后裔,藏在老魔你的身邊,你真的老了!”
張晚晴的反水,最感到驚訝的,莫過于雪娘。
雪娘凝聚的冰雪,在張晚晴話畢后,嘩啦一下散開,驚愕的瞪大眼睛,顫抖的說道:
“蓬萊老島主的后裔?”
小刀也是錯愕之極,他根本沒想到張晚晴來頭這么大。
此時尸禍給了解答,尸禍皺眉歪頭,斜睨張晚晴說道:
“那老東西的后代,想要算計我等。也罷,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那還等什么?
我這一批新生的寶貝,可是餓得很,會吃人的,就先拿你來做點心好了,呵呵呵……”
“嗷……”
像是配合尸禍的威脅一般,一大批活死人圍攏過來,對著張晚晴嚎叫,不管身體是否健全,都踢踢踏踏的向著張晚晴走去,同戰尸不一樣,這一批經過異象復生的活死人,在尸禍的控制下,是真正的殘暴嗜血。
它們不僅奔著張晚晴去,就是其中夾雜的其他異能者,也受到攻擊。
尸禍一聲令下,原本還在看好戲的異能者,頓時成了一塊塊肥肉,被身邊的活死人爭搶著分食。
撕咬、碎骨、吞咽……
雜眼之間沙土中就剩幾塊難啃的骨頭。
白森森的,還滲著血絲。
張晚晴面對涌來的活死人,頓時揮出一條火龍,開始灼燒活死人。
雪娘知道張晚晴是蓬萊老島主后裔,便摒棄前嫌,話都不說一聲,雙手直接噴出一片冰雪,為張晚晴阻擋身后活死人大軍。
小刀則是厲眼盯著尸禍,看著他如老爺一般坐在尸王背上,翹著二郎腿,肆意悠閑。
小刀雙手反復握拳,白芒夾雜電光在五指間顫抖,忽明忽暗,帶著噼啪的聲響。
陳鋒的怒吼,伴著硝煙。
然而這方硝煙,卻絲毫沒有波及到陳鋒,自從陳鋒激發了異能,震蕩像一陣陣波紋,越是近前,推力越大。
而腳下復蘇的活死人,還未爬起來便直接被震碎,震蕩分解了物質,破碎的血肉直接風化,變成肉眼可見的塵埃,隨著震蕩波分散。
陳鋒自一聲爆喝后,整個人衣衫、發絲皆向上飛揚,凡是近身的活死人和異能者,三丈之內,無不灰飛煙滅。
魔禍退遠一些,興趣盎然的看著,見陳鋒不停的使出異能,慢慢垂下了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此時整個銀城的廢墟之上,慢慢顯露出不同的人群。
蓬萊界戰士,轉化的異能者聚攏在魔禍身后摩拳擦掌,沒有扛過轉化,變成的活死人圍在尸禍附近,垂涎生人,而扛過變異,也小有異能的普通百姓,則是默默后退。
哪怕活死人中出現了自己的親人,也只能忍著哀痛遠離。
這一刻,就算幾歲的孩童也變得冷靜無比,眼前的景象早已超出了認知,眼看著昔日小伙伴僵硬的爬起來,那嗜血的眼神,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
只能拋去心中驚駭,本能的跑向安全之地,至于自己速度的變化,則毫無察覺。
魔禍不再專注陳鋒,對于自己的異能被強行阻斷,也毫不在乎,原本就不是殺招,也未使出幾分力氣,看著陳鋒發瘋,還不如……
“呵呵呵……”
魔禍發出一陣陰郁的笑聲,而后對著尸禍說道:
“老伙計,別盯著那些小魚小蝦了,后面還有肉呢?!?
尸禍用腳點點跪著當座椅的尸王,尸王立馬爬著調轉方向,尸禍看著魔禍揚起的下巴對準的方向,那些意有所指的肉,咧嘴嘿嘿一笑,拍頭說道:
“哎,瞧我,又忘了,可不是肉嘛,而且還都是好肉啊?!?
小刀順著兩人視線看去,那肉,竟是指一群畏畏縮縮后退的百姓,盡管現在還不足千人,但能扛過變異,都不再是普通人。
他們,也是異能者了。
小刀頓時感到不好,也不管自己是否熟悉體內的異能,順應身體感覺,低吼一聲,兩手對著尸禍揮去,頓時,兩條白芒瞬間擊穿尸禍身邊的兩個活死人,電光閃爍,應聲而倒,在地上抽搐幾下,眼見真的死了。
尸禍一愣,板著臉站起身,左眼微微抽搐,怒聲說道:
“臭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想招安你,那是你莫大的榮幸,現在,最后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小刀冷聲說道:
“有什么招式,盡管使出來,放過無辜的百姓?!?
尸禍不屑的說道:
“哼!放過?那可都是我們留下的將才,魔禍老兒控制,我來轉化,那可就是我的死亡大軍,我的不朽夜叉軍團,可比這些復活的破爛強多了,我憑什么放過?你以為你是誰?”
魔禍在一側也接話,語重心長的說:
“小刀,我對你很是器重,你該感覺得到,若是你歸順于我,只要你應下,我保證不會控制你,也不會讓你變成傀儡,與你共享富貴,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有我在,你誰也控制不了。”
陳鋒突然走近過來,爆發的異能已然歸于平靜,整個人煥發出更強大的氣勢,如重生一般。
看似漫步走來,但每一步都帶著震蕩的威力,隨著每一步的落下,微微蕩漾開來。
一步一震顫。
他此刻,仿佛就是神人。
陳鋒閉著雙眼,只是用震蕩波感受著周圍的事物,卻絲毫無誤,筆直的奔著魔禍走來。
腳步由慢到快,最后平地暴起飛躍,對著魔禍的位置揮出一拳,拳帶強烈的震蕩狠狠砸下,魔禍躍起。
在他身邊,被他精神控制,沖出十幾人,替自己阻擋震蕩波。
隨著手下,化作碎末,魔禍想使出控制也枉然,因為陳鋒閉著眼睛。
不看,便不見。
不見,便不再有什么控制。
單單憑借震蕩之力,他也能捕捉到魔禍的位置。
陳鋒沒擊中魔禍,一招落下,活死人跟蓬萊異能者,被殺死一片,很多人連反應都來不及,就化作飛灰。
糾纏,不死不休,陳鋒一路追著魔禍而去。
此時,小刀忽然感到耳后生風,原本就快速的身法,幾個忽閃,離開原地。
定睛一看,心下悲涼,竟是穆赫塔爾。
小刀記得穆赫塔爾在真甘石星飛過前,并未身死,此時卻是活死人的模樣,并且身手比原來更加兇悍三分。
左臂剩下一半,卻是沒有一滴血液流出,渾身依舊是大大小小泛白的傷口,可見,穆赫塔爾沒有扛過去。
他沒有成為異能者。
這是一種悲哀。
尸禍傳來囂張的笑聲,說道:
“嗯,不錯,不錯,雖然少了半截手臂,但是天生尸王,比起其他人,強大多了?!?
小刀赤目看向尸禍,當一起并肩作戰,算得上半個友人的穆赫塔爾被控制,此時又刀劍相向,那滋味,比揉碎了心臟還要難過,小刀怒吼道:
“我殺了你!”
尸禍咂咂嘴,揮手趕來一群活死人,迎向憤怒的小刀。
自己在后方嗤笑道:
“年輕就是年輕,這才哪到哪,一個并肩作戰的人而已,若是再亮出我的夜叉將軍,豈不是要被氣死?呵呵呵……”
尸禍操控著地下不斷爬起來的活死人,魔禍被陳鋒追趕,也時不時的放出精神控制,盡管沒有得手,那影響思緒的波動,也能阻礙陳鋒近身。
而躲過一劫的百姓,慢慢匯聚在一起,不知不覺間退到銀城廢墟邊緣。
若有人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兩個衙役打扮的男子,一高一矮,正有條不紊的引導百姓悄然離開。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一個天真的少年,扯著衙役還算完好的腰帶,弱弱的問道。
鐵柱被扯的一個趔趄,壓低聲音,滿是糾結的看著少年,說道:
“年紀不大,力氣卻不小,你不會像他們那樣變異了吧?”
少年懵懂又緊張,顫抖著唇齒說道: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們要去哪里?”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疑問,不乏有聽力異能的人,聽到了戰場中的三言兩語,又察覺到自身的變化,早就起了疑心。
旁邊,楊成扛著嚇癱了的老奶奶,手中還提著個哭紅眼的小女孩,皺眉不耐煩說道:
“我們是普通人,就算有什么變化也是普通的銀城人,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小刀他們也是在為大家爭取時間,掩護我們。銀城以后還要靠我們大家撐起來,少說話,趕緊跑?!?
此時楊成和鐵柱無疑成了眾人的主心骨,家園毀壞,妻離子散,一眼看去,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楊成帶著兩人,依舊如履平地,明知自己變得不同,卻壓下沖動,不能去幫小刀御敵。
這一刻,保住這些百姓才是關鍵,哪怕誓死帶著大家一戰,可以緩解小刀那邊的壓力,楊成也不會那么做。
百姓是無辜的,就算變得不同,就算有一戰的力氣,也不能冒險。
銀城已經失去太多人,經不起再一次的消耗。何況,那邊的戰況,明顯越演越烈,原本連人都沒殺過的婦孺,更不可能讓他們去沖鋒,去送死。
鐵柱則是毫無察覺,不斷的穿梭在人群中催促提速,若是哪個掉隊,便疾步上前攙扶,奔波之中,大家只覺得鐵柱腳下生風,不知疲倦,逐漸化作一條殘影。
一個書生忽然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著消失的鐵柱,壓著嗓子驚呼道:
“消,消,消失了!”
鐵柱慌忙中一頓,身形又出現了,看著旁人驚訝的眼神,不由得一愣,恍然才發現,自己的速度好快。
頓時,人群喧鬧起來,各種驚呼傳來。
“我滴娘哎,我的手臂變得好長,還可以扭成麻花!”
“呀,我跳的好高!”
“老天,我可以噴火!”
“我的腿變成鐵的了?”
“哇,我可以看到綠洲,不過現在多是枯木哎?!?
“……”
異能,活下來的百姓無不帶著大大小小的異能,種種奇異,不過在此起彼伏的驚喜中,被楊成打斷。
“安靜!”
楊成一跺腳,頓時黃沙被踏實,一個光溜溜的石板腳印,顯示著不容置疑的怒氣。
剎那間,人群安靜下來,都睜大眼睛看著楊成。
轉而,想想身后呼吸間化作飛灰,被水火夾擊的活死人,眾人沉默了,自己那點雞肋般的能力,著實算不得什么。
短暫的欣喜過后,是無盡的迷茫,家沒了,城沒了,原本四世同堂的家,剩下三人都是罕見。一場莫名的災難后,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到底是為什么。
短暫的欣喜過后,剩下的,只有無盡蒼涼和迷茫。
一個滿面塵土的少年,怯生生的問道:
“楊叔叔,我們要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這成了一行人最關心的問題。
楊成緩和一下表情,蹙眉卻堅定的說道:
“去能讓我們活下來的地方。”
楊成手邊的女娃娃此時雖然依舊懵懂,但卻不哭不鬧了;緩過勁兒來的老人家掙扎著下了地。
老人家拍拍楊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走吧,銀城可以重建,家庭可以重組,只要人還在,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我們不能給刀爺拖后腿?!?
鐵柱聞言擠上前,應和的說道:
“對!我們不能拖后腿,更不能死,我們每死一個人,那邊就多一個幫手。”
大家聚集前,不少人親眼看見活死人撕咬生人,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人,脖頸扭曲著倒地,死的不能再死,正被活死人分食之際,又突然站了起來。
身上肌肉被撕掉大片,腹部都漏出了腸子,卻是掙扎著站了起來,而后活死人便放棄分食。
顯然,那被分食的人,變成了活死人其中的一員,只有同類,才不相殘。
楊成安慰一笑,重新牽起女娃娃的手,說道:
“那大家還等什么,趕緊走,我們先離開銀城,總要有個方向。”
說罷,一行人加快速度,逃出銀城。
在百姓簡單的思維中,這次大難就是太陽掉了下來,然而,發現太陽還好好的掛在天空,也就把這種情況自動歸為天罰,活下來的人,更加惜命,對自己曾經的罪孽一遍遍在內心懺悔。
以往的張家李短,勾心斗角,在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兩個平時看不對眼的婦人,也能相視一笑,互相扶持。
活著,是對生命最好的獎賞。在死亡面前,七情六欲都顯得微不足道。
千人左右的隊伍,從快速走,到小跑,無論老幼,相比以往都更靈活,更健康,一個個生龍活虎,在哀嘆他人逝去時,也驚嘆自身的改變,病魔和軟弱,在一場災難中遠去。
奔跑中,時而從廢墟沙土中爬出一兩個活死人,從一開始的尖叫閃避,變成冷漠擊殺。
也有三三兩兩活下來的百姓,加入隊伍。
越臨近城邊,地下冒出來的,無論活死人還是活人,都在不斷減少。
出城在即,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打斷了大家剛剛流露出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