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越過人群，來到近前。
她一眼就看見田老二的墳頭被護衛挖開，地下的新土被揚在四周。
土壤的顏色很深，也特別潮濕。
林嬌一張絕美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秀眉之間輕擰成一團，踩著腳下的枯草，來到墳頭前。
她垂眸往下瞧去。
深埋在地下的棺材已經從土中露出大半，四五名護衛正在緊鑼密鼓的將上面其他的土移開。
圍在周圍不遠處那些正看熱鬧的村民，待瞧見有一位身材姣好的姑娘走到墳前。
看她的模樣，沒有絲毫懼怕。
人群中再次嗡嗡作響起來——
“你們趕緊來看看，那個姑娘站在那里是要作何？她怎么一點都不怕啊？”
“她太美了！”
“這是誰家的姑娘啊？怎么從來都沒瞧見過？”
“你傻了吧，你看看那個姑娘從衣著再到模樣，肯定是跟那些官爺從京城里一起來的！真是漂亮！我這輩子要是娶個這么好看的姑娘，讓我死，也甘愿了！”
“哼！一看你就是沒見過世面，挖墳見棺只有兩種人站在最前面，一種是陰陽先生，另一種就是污穢的仵作！”
此人的話音落下，旁人紛紛露出厭惡的表情。
“原來如此，剛才還在納悶，京城里還有女人做官的？那豈不是男人都死絕了！結果是個小仵作！”
“女人也做仵作？那這姑娘家的爹娘可真夠狠的，還不如找個富戶賣掉，不僅得了銀錢，還能讓閨女過上好日子，不比做個臭仵作好！”
……
林嬌對耳邊的議論充耳不聞。
只顧得彎下腰，捏起一點土放在眼前仔細觀察，正在這時，身后傳來蕭慎徽清冷的嗓音。
“林姑娘……”
林嬌回眸，正好對上蕭慎徽的視線：“王爺。”
“嗯。”
男人輕聲應了一下，目光垂下落在姑娘白玉細嫩的指尖上，看著捻在指腹上的土壤，問道：“土有問題？”
林嬌搖搖頭：“沒有。”
“只是覺得這里的泥土好像太過潮濕了，還不知道尸首會變成什么樣！”
蕭慎徽側目看向她，抿唇道：“來之前，本王已經看過這里的地勢，大田村臨近運河，地下河支流泛濫，又位于盆地之中，所以這里會比其他地方更潮濕。”
林嬌點點頭：“濕氣大，會加速尸體的分解。”
兩人正在交談中，就聽見站在坑底的孔青喊了一聲：“王爺，棺材全都出來了，何時開棺？”
林嬌與蕭慎徽對視一眼，她打算立刻上前，接著就被身旁的男子攔住，緩聲道：“林姑娘等會兒下，本王先下去瞧瞧。”
她聞言怔了怔：“好。”
蕭慎徽邁步往前走幾步，動作利索地跳下坑底，四處查看幾番，才揮手命令大家開棺。
他退到一旁，扯了扯掛在脖頸上的三角巾，掩住口鼻。
“開棺嘍——！”
隨著孔青洪亮的一聲大喊，幾個護衛拿著撬棍，同時用力將棺材蓋掀開，一瞬間一股濃重的腐臭味爆發出來。
孔青壓緊臉上的面罩，不自覺提高了嗓門：“他奶奶的，這么臭！”
林嬌同樣戴好面罩，露在外面的一雙好看的星眸里沒有任何異樣，依舊平淡如水，拎著檢驗工具箱走了幾步。
她來到坑邊，蕭慎徽見狀，立刻上前朝她伸出結實的雙臂，林嬌沒有多想，握住他的手安穩地跳下去。
林嬌來到棺材前，待看見躺在開面的死者時，眉頭緊蹙，下意識脫口而出：“怎么會這樣？”
蕭慎徽站在她身旁：“怎么了？”
“死者他……”林嬌蹲下來，掀開田老二身上的衣服看了下面的皮肉，再次說道：“怎么會腐爛得這么嚴重？”
蕭慎徽：“之前林姑娘不是說了么，濕氣大也會加快腐爛速度的！”
林嬌抿唇，露在面罩外面的眉目凌厲嚴肅：“王爺，死者僅僅只是下葬月余罷了，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不會腐爛得這么快！”
蕭慎徽沉吟了片刻，隨后靈機微動：“林姑娘的意思是，還有其他原因加速了田老二尸身的腐爛？”
林嬌抬眸，與他對視一眼，用力地點點頭：“是！”
說著，她轉身從工具箱中取出工具，俯身開始進行初步的檢驗：“死者，田老二，男性，年齡應該在五十歲左右，身長七尺……”
林嬌說到這里，微微停頓下來。
一雙星眸縝密地掃過死者的全身，身高只有七尺……按照現代的長度計算的話，只有一米六。
她的視線朝著田老二的雙腳看去，雪白的手緩緩摸上，發現左腳腳踝的地方有些不同。
林嬌繼續道：“死者生前左腳瘸拐，看骨頭磨損的程度應該是小時候造成的傷口。”
接著她又看了看其他地方，卻在無意當中發現棺材內壁上沾著一個甘干枯的小葉子。
林嬌小心翼翼的拿下來，左右翻看了許久。
孔青好奇地問：“林姑娘，你手中的是何物？”
“葉子。”
他探過身體也看了好久，見那葉子干癟又小得可憐，根本分別不出來是什么。
孔青隨便猜了一下：“是茶葉嗎？”
林嬌搖搖頭：“不是。”
蕭慎徽沉聲道：“應該不是茶葉，有點像藥材。”
林嬌聽見他的回答，倒是有些意外，抽出手帕將那一點葉子放在其中收好。
孔青蹙眉，不解道：“藥材？死人棺材里怎么會有藥材？陪葬品？”
“不是……”
林嬌輕聲給他講解道：“在棺材蓋上蓋子，再埋進土中，那棺材里就會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在空氣不流通的情況下，死者尸首在不停地腐爛。”
“達到一定的條件時，尸首會腫脹成如皮球一般，最后五臟六腑里的粘液會撐破肚子，所以這枚葉子就是死者胃里的……”
孔青：“……”
聽完之后，他不禁開始佩服起林姑娘來。
提到那樣恐怖不堪的死狀，竟然還能做到面不改色，還……還將死者胃迸濺出來的東西放在身上。
可下一刻，他又看見林嬌的一只手探進死者胃里摸索……
孔青再次語結：“……”
這這這……
他濃重的眉頭緊蹙著，連忙轉過身壓下嗓子眼里的干嘔。
這一回兒，林嬌沒有再發現其他的什么，只好站起身來，轉眸看向蕭慎徽，輕聲回稟：“王爺，初步檢查已經結束了，并沒有發現死者身上有致命傷。”
蕭慎徽挑眉：“那他的死因呢？”
林嬌搖搖頭：“聽當時田老二家人的報案，是因為田老二在半夜時分突然暴斃而亡，并且身上有很多的青紫痕跡。”
蕭慎徽低下頭，看著此時躺在棺材里的尸首，發黑發臭，一雙眼睛已經變成了黑漆漆的兩個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