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證明?”
吳英俊表情呆滯,磕磕巴巴地問。
林嬌眉目如畫,巧笑倩兮:“吳公子,這樹上的風景不錯,不如送你上去瞧瞧?”
見她提起身邊的這棵大柳樹,他下意識抬頭去看樹冠。
只見這顆百年的柳樹樹冠高聳入云,枝葉茂密,宛如一把撐開的巨傘,遮云蔽日……
就在這時,吳英俊聽見身邊的女子再次陰森森的開口,道:“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林嬌已經上前一步,來到男人的近前,伸手抓住他的腰帶。
她善意的提醒道:“吳公子,等到了上面可一定要抓住了,不然就會摔下來!”
“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會把脖子摔斷的,知道了么……”
話音落下,林嬌拎著男人的腰帶,將他輕而易舉的從地上拔起,然后朝著柳樹上扔去。
一個百十來斤的漢子,落在她的手里,就好像是孩童玩耍時用的沙包,十分輕松的把這顆人肉沙包扔到了樹上。
林嬌并沒有扔太高,只是就近選了一個粗壯的樹杈,大概距離地面也有兩三米的樣子。
剛好用來卡主吳英俊。
……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尖叫響徹整個巷子,從騰空的那刻起,吳英俊就開始扯著嗓子尖叫。
站在樹下的林嬌堵住耳朵,揚聲喊道:“行了,別喊了!”
叫得跟防空警報似的。
她說完,樹上的吳英俊果然不叫了。
他呼吸特別急促,胸膛里的一顆心都好像長了腿,要從嗓子里跳出來了,他微微歪下頭,往地面看去。
“啊啊啊……”
吳英俊又是一陣后怕的尖叫,雙手雙腳死命地抱住樹枝,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就從這掉下去。
林嬌見他抱住了,又淺笑道:“這么好的機會,吳公子可一定要好好欣賞一下上面的風景啊!”
吳英俊此時此刻已經完完全全相信林嬌就是一只妖!
不然他是怎么飛到樹上來的?
就連現在他耳邊似乎還能聽見飛上來時,呼呼吹過的風聲……
他壯著膽子,看向樹下的女子,無名之火從心中燒起:“你個妖精,還不放我下去!”
林嬌仰著頭,看著樹上的吳英俊,表情極其無辜的聳了聳肩膀:“吳公子,你怎么說話不算數呢!”
“我我我……我說什么了?”
吳英俊腦袋里一片空白,根本不記得他之前都說了什么。
不過沒關系,有林嬌替他回憶:“你可是說過的,若是活成葛老先生那樣,就要上吊自縊保全顏面。”
“葛老先生成過親,有兩個孩子,曾經十七歲便連中小三元,半生里高中探花兩次,榜眼四次。”
她頓了頓,繼續往下說:“包括最后一次考上榜眼,老先生已經四十五歲了!”
“按照他這般經歷,若是走上仕途,想必現在的他已經是高官厚祿,可老先生能退能進,能放下權欲勢要,在茶樓里當個說書先生又如何呢?”
吳英俊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趴在樹杈上,雙手用力抱住,破口大罵道:“妖精!你快把我放下!”
林嬌無奈地搖搖頭:“吳公子說到就要做到,既然沒辦法讓你真上吊,那就好好體驗一下呆在半空中的感受。”
“相貌丑陋不怕,就怕你這顆心也是黑的!”
她說完這句話,便沒有任何的停留,轉身離開。
樹上的吳英俊見她朝巷口走去,不由得氣急敗壞地怒吼著:“妖女!你別走!你趕緊把我放下去……!”
“妖女……!”
“你等著,等我下去的,肯定去縣衙告發你,放火燒死你這個妖女!”
林嬌聽到這句話后,腳步頓了頓,緩緩停下來。
她又轉身回到樹下,抬頭看著他。
吳英俊見她回來,一雙豆豆眼寫滿了得意:“怎么?害怕了?害怕我以后聯合眾人把你抓起來弄死?”
林嬌嘆氣,語氣悠悠道:“看來你是真傻!”
吳英俊怔了怔:“……”
“你就不怕現在就激怒了我?我可是一個修煉千年的女妖,讓你灰飛煙滅的辦法有很多種!”
她挑起一側眉頭,邪獰淺笑,問:“吳公子,你想從這個世間消失嗎?”
吳英俊:“……”
林嬌搖搖頭,嘖嘖兩聲:“若我是你,早就服軟叫一聲姑奶奶了,以后更要夾著尾巴做人!”
說著,她從荷包中掏出一塊銀錠子,捏在手里,沉聲道:“方才在酒樓里讓你請客,不過是想擺脫你,沒想到你臉皮還挺厚。”
“這早茶錢還你罷了……!”
女子話音落下的瞬間,將指間的銀錠子朝著一旁的墻壁彈出去。
只見那塊銀子以最快的速度劃破空氣,嗖的一聲釘進墻壁,深深陷入青磚里,與墻壁融為一體。
林嬌輕蔑道:“自己想辦法下來,再想辦法把銀錢拿出來吧。”
她說完這些,便不再原地逗留,離開了巷子。
吳英俊:“……”
這回那妖女是真的離開了……
他有些傻眼,他自己怎么從這里下去?跳下去么?這么高……還有那銀子,砸在墻里那么深,讓他怎么拿出來?
“救命……”
“救命啊……嗚嗚嗚嗚,誰能救我下來?”
別無他法,只能開口喊人了,可他扯著嗓子喊了半天,也不見周圍有人過來。
吳英俊拿拳頭用力垂著樹,罵道:“娘的,死妖女,原來早有預謀!”
帶他來到這么偏僻的地方……
“救命——!!!”
“有沒有人啊,有人困在樹上了……”
“快來救救我!”
吳英俊喊得嗓子都快冒煙了,也沒一個人出現。
他有些絕望:“……”
正在這時,不知從哪里竄出來兩個黑衣人,猶如影子一般。
其中一個人飛身來到吳英俊的面前,雙腳只是站在樹枝上,整個人看上去特別輕盈,像一只大鵬展翅的雄鷹。
那人身上穿著黑色束腳衣,連頭發和臉上都用黑布包裹著,只露出兩只銳利的眼睛。
他緩緩蹲下來,看了吳英俊一眼,并沒有說話。
吳英俊同樣在打量對方,見他輕而易舉的飛上來,尖叫了一聲:“你你你你……你也是妖怪!”
“你跟那個妖女是一伙的!!”
黑衣人平靜的眼眸里沒有任何的變化,伸手拎著他的衣領,然后飛身落在地面。
松開手,丟掉手里的吳英俊,撇頭跟同伴冷冷說道:“走了。”
嗓音和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眸一樣冰冷。
一樣沒有任何的情緒。
另一個黑衣人站在那顆嵌在墻壁里的銀子前,摸索著下巴片刻后,開始學著林嬌彈銀子的模樣。
最后還是被同伴拽走了。
兩個黑衣人飛身離開后,他還好奇的問著:“若是林姑娘彈別人腦瓜崩的話,那人會不會腦袋開花?”
“……”
黑衣人同伴面無表情。
吳英俊手腳早就已經癱軟了,被人丟在地上后,躺在原地許久許久。
一直到緩過一口氣他才起身,手腳并用的飛快爬到那面墻壁前,湊近看著那枚銀子。
無論是用手扣,還是用一旁的石頭砸,都沒用……
都沒用!!
吳英俊累得氣喘吁吁,又重新躺在地上,仰面看著藍天,他的心上卻又蒙上一層灰色……
這銀子和美人一樣,只能看不能拿!
男人一雙豆豆眼凝滯,崎嶇的臉上被汗水打濕,愈發顯得丑陋不堪,身上的書生白衫已經臟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吳英俊抬起手搭在額頭上,擋住眼睛,放聲大哭起來:“嗚嗚嗚嗚……”
他怎么這么倒霉啊!
……
林嬌剛從巷子里出來,林三就迎面問道:“二姐,你把他怎么了?叫得那么慘?”
她拍了拍受傷的灰塵,隨口應著:“剛才在茶樓吳公子不是說喜歡蕩秋千么,我幫他一把。”
“聽聽他笑得多開心。”
林三:“……”
他探著頭往巷子里看了看,空無一人,有些疑惑的撓撓頭。
下一刻就被林嬌扯了回來。
林嬌帶著弟弟,跟葛老先生沉聲說道:“老先生,我們還是先去慶門縣吧。”
葛老先生點頭:“好!”
一行三人先去路邊,雇了一輛馬車,然后直奔慶門縣的縣衙。
林嬌這邊奔波了整個上午,遠在青州的蕭慎徽也沒清閑片刻,他要監管考場的建造,批改各個縣春耕情況,還要整理作弊一案的公文,要盡快上交給皇上。
除了這些,還要提防馬加才和軍中等人。
等到蕭慎徽從外面忙完回到青州府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男人身材修長挺拔,穿著一件暗灰色的錦服,腰間系著同顏色的絲絳,絕色的面容上有些清冷,眉目深邃,不可直視。
他抬腳跨過門檻,來到辦公的廳堂。
跟在蕭慎徽身后的謝安,用手扇著風,快步沖到桌子旁,端起茶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解了渴后,他才癱軟在椅子上,喘著粗氣道:“青州這是什么鬼天氣,早上差點把小爺的鼻子凍掉了。”
“這還未到晌午,大太陽就能把人曬成肉干……”
謝安隨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說了好半天,也沒聽見個回應。
他有些奇怪,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男人站在書案后,手里拿著一封信,看了好半天,眉頭卻越皺越緊。
謝安起身,晃悠到蕭慎徽的身邊,問道:“王爺,看什么呢?誰得信啊?”
說話間,他伸著脖子看了一眼。
沒看到什么,就看見兩個怪異的小人,其中一個堵著另一個的嘴巴。
謝安挑眉:“林姑娘的信?”
蕭慎徽聞言,終于有了一絲反應,沉聲反問道:“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誰會發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啊!”
蕭慎徽薄唇輕抿:“那她是什么意思呢?”
他說了那么多話,林姑娘沒看見嗎?還是說她沒什么想跟他說的……
一瞬間,蕭慎徽的心里煩躁不已。
謝安又歪頭仔細看了一眼那封信,看著兩個小人頭頂上方的幾個字,輕聲念出來:“別叨叨了……”
他恍然明白了,指著蕭慎徽說道:“王爺,我都說過你好多遍了,不要老和尚念經,不要老和尚念經!”
“你是不是又當著林姑娘她長篇大論了?”
蕭慎徽面容上閃過一絲尷尬:“好像……”
有吧……
他寫了三張紙還多出半張!
謝安看見好友這副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頓時感到無語:“王爺,給姑娘寫信,要有真情實感,要多問她吃得好么,冷不冷啊,最近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嗎?”
“寫公文還要簡明扼要呢王爺,為何你在男女情事上怎么這么不開竅呢!”
“你瞧瞧林姑娘都煩你煩成這樣了!讓你別叨叨了!就是讓你別再寫信來了!”
蕭慎徽:“……”
她真的煩他了么?
蕭慎徽的心中升起這個問題后,忽然沒了底氣,也對……他這般無趣,任何一個姑娘都會煩他。
更別像嬌嬌這般靈動,熱烈的姑娘……
謝安見蕭慎徽臉色慘白,心里也不得勁,他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長嘆一聲:“小爺兒今日就給王爺大顯身手一番!”
“教你如何討到娘子!”
蕭慎徽側目看他,沉默著:“……”
他不想聽,又很想聽!
就很矛盾。
謝安俯身抽出一支毛筆,沾了沾墨汁,在一張紙上胡亂寫下兩個字:“孫子。”
蕭慎徽:“……你要本王裝孫子?”
謝安一雙漂亮的桃花眸瞇起,懸念十足的說道:“是孫子兵法!”
“王爺,所謂情場如戰場,孫子兵法有云,謀定而后動,你已經讓林姑娘產生了厭煩,這個時候就千萬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應該悄無聲息的消失,讓她腦海里的那份厭煩也隨著王爺的身影漸漸消失。”
“等到至關重要的時候,王爺你再突然出現,猶如天降神兵!”
蕭慎徽半信半疑:“這么做,真的有用?”
謝安猶豫了片刻,梗著脖子道:“這招沒用,難道死纏爛打就有用嗎?王爺若不信小爺兒說的,那邊去找林姑娘吧。”
他說這話的同時,心里泛著絲絲縷縷的苦澀。
自己死纏爛打了這么多年,純善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嗚嗚嗚嗚……
蕭慎徽抿唇,還是有些不確定。
但眼下也別無他法,只能艱難的點頭應下:“行,本王信你……”
他頓了頓,繼續往下說:“好了,不說這些了,休息一會兒就該去監察考場建造了。”
謝安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