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圍坐在石榴樹底下的石桌上,吃了一頓簡單卻安逸的晚飯。
飯后,沈意知揚手摘了顆石榴下來。
當場掰開,將紅嫩剔透的石榴剝下來放進水晶碗里。
念念沒吃過石榴,學著卿寶將石榴放進嘴里,結果連著里頭的籽也一起嚼了。
沈意知教她:“輕輕一咬,讓里頭的汁水流出來就行,這個籽要吐出來的。”
這一回念念吃對了,但對于這種沒什么飽腹感的水果實在喜歡不起來。
吃了幾顆就沒動了。
今天是中秋,天上的月亮格外圓格外亮,像一個微微發光的玉盤掛在天上。
沈意知躺在寬大的躺椅上,將卿寶和念念一左一右攬在懷里,看著月亮。
但她實在沒有什么浪漫細胞,也無法像真正的古人那樣生出詩情來,看了會兒就覺得沒什么意思了。
坤三向來話不多,這時候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陪著。
“卿寶,念念,咱們來玩兒游戲吧,坤三也加入進來。”沈意知提議。
兩個孩子很高興地同意了。旺旺也不甘寂寞,搖著尾巴湊了過來。
然后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外加一只狗玩起了傳花鼓的游戲。
帝都,皇宮。
扶搖宮。
正殿內正在舉行中秋宮宴。
中秋是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所以在座的,都是皇室成員。不過林林總總算下來,也有幾百之數。
這還是五服以內的,出了五服的,還不知有多少呢。
整個大殿飛薨雕翠,流光溢彩,宏敞輝煌至極。
殿內左右兩側各矗立著九根抱柱丹漆的沖天盤龍柱,每一根之間距離約莫有三丈(約10米),柱子盡頭,是一座三十多階的白玉高臺,帝后以及太后這三位帝國最尊貴之人就坐在上面。
頂上高懸數盞玉箔玎珰的萬年水晶燈,這燈體型巨大,足抵得上好幾個水缸,燈上分列著數十只燈碗,每一只燈碗里都盛滿了燈油。
那燈油潤滑如脂,據說是用來自東海的鮫人熬制而成。燃燒時不僅明亮溫潤,而且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而在墻壁和盤龍柱上,又鑲嵌著不知多少顆鴿蛋大小的夜明珠,寶光熠熠,金芒四耀。
在這數盞萬年水晶燈以及夜明珠的照耀下,整個大殿都亮如白晝,纖毫畢現。
宴會開場,便有一隊隊宮人魚貫而入,將美饌珍饈奉上。
菜肴上罷,便有教坊司的樂隊和舞姬入場,舒緩莊重的樂曲緩緩流淌而出,舞姬們隨樂而起,翩翩舞動。
莊重優雅的開場舞之后,場上的氛圍稍稍熱絡起來,隨之是百戲表演。
上竿、跳索、倒立、馴獸、影戲、相撲、仙術等各種節目,輪番上演。
而又因為今兒是中秋,所以大多數節目主題都或多或少和月亮掛鉤,當然了,也沒少吹上頭三位的彩虹屁。
吹得皇帝那叫一個龍顏大悅。
隨著節目的進行,殿上的氣氛越來越熱鬧,觥籌交錯、酒酣耳熱之際,有的性子狂放不羈的宗親,甚至親自跑到場中,與表演節目的藝人來一場互動。
白玉階下,左上首第一位坐的便是宸王顧雪霆,為了應景,今日他作了一身較平日華麗的裝扮,流水般的墨色長發披散在肩頭,如仙的容顏在燈光下愈發令人不可逼視。
周圍一片熱鬧喧囂,獨他這一片卻是清清冷冷,自成一方世界。
他也不在意,靜坐于位置上,淡淡看著場中的表演。
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時間顯示九點一刻。
受他的知知熏陶,他現在也習慣了她那一套時間稱呼。
這樣的確更能精準地表達時間。
殿內空間雖然廣闊,但酒氣熏染,到底還是有些令人喘不過氣來。
顧雪霆起身離席,走出殿外,沿著假山湖石緩步而行,最后在湖邊停了下來,拿出懷中的留影石摩挲著。
不知知知何時會傳視頻過來?今晚她和卿寶他們的中秋節,一定過得很有滋味吧?
“雪霆哥。”
身后傳來一道輕柔的呼喚。
顧雪霆轉過身來,目光如那清冷的月色般:“何事?”
裴瑗想走近幾步,然而在他的目光下,終究沒能邁開腳。
“先前我在天寶閣看中了一柄扇子,本來想買下來,誰知伙計卻不賣,說是已經被人給預定了,結果正碰見林管家來取貨。”
那柄九光扇,是女子樣式,扇柄上還綴著一枚極為罕見的龍玉,圓潤可愛,光彩凝冷,被雕刻成了精致的扇貝形。
更要緊的是,據說龍玉有一些神異的妙用。
是連龍都稀罕的寶貝。
不管外界傳她與宸王關系是如何親近,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冷漠,所以她并不敢奢望那柄九光扇他是買來贈給她的。
不是她,那就很可能是上次那個出現在他寢殿中的女子!
一想到有人捷足先登率先接近了這個男子,她心頭的嫉妒就一層層地纏上來,啃噬得她日夜難安。
所以明知不該,她還是來了,語氣是私下練習過多次的嬌俏軟媚:“那柄扇子我很喜歡,雪霆哥可否將它讓給我呀?”
顧雪霆眼神無波:“這是你的第三個條件?”
裴瑗大驚,下意識否認:“不是!”
如此,還有什么好說的?
顧雪霆沒有將這話說出來,只是他的神情,透露出的意思卻是這樣。
裴瑗還是不甘心,試探地問:“以往雪霆哥向來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呢,為何這次……”
顧雪霆收集各種女子可能喜愛的物件,自然不會大張旗鼓,九光扇這一次卻是恰巧被裴瑗撞見。
“裴七姑娘,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顧雪霆才說完這話,懷里的留影石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來了!
他再無心和裴瑗糾纏下去,大步離開。
甚至連宮宴也不參加了,直接向皇帝告了一聲罪,提前出宮回府。
裴瑗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眸光閃爍,他這么急著離開,是要去做什么?
大殿內,這時候五皇子才姍姍來遲。
五皇子乃是梅妃所出,梅妃因其喜愛梅花而得名,性情也是如梅花一般的清傲高潔,生出來的兒子卻是讓人有些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