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在承暉殿舉行,殿內夜明珠與小兒粗的燭火大放光明,將殿內照得纖毫畢現。
沈意知和顧雪霆到的時候,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今日這場中秋宮宴雖說是家宴,但皇室素來枝繁葉茂,即便今日有資格赴宴的都是關系比較近的皇室宗親,但人數也很可觀了。
偌大的殿內,濟濟一堂。
顧雪霆和沈意知牽著三個娃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不時有宗親過來打招呼,或逗弄卿寶三個。
此時宴席還未開始,殿內眾人并未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四下走動,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流感情。
待到酉時正(6點),一團皎皎明月升上天際,太后從上首的鳳座上走下來。
“諸位且隨本宮前往紫霄殿行祭月大典。”
帝后率先跟上,其他人也都跟在后頭。
沈意知忙將繞著殿柱玩耍的卿寶三人叫回來,和顧雪霆牽上他們一齊往外走。
卿寶問:“爹爹,祭月大典是什么呀?”
“是一種祭祀夜明神的儀式,夜明神也就是月神,祈求夜明神保佑咱們平平安安,團團圓圓。”
“哦,那夜明神又是誰啊?爹爹見過么?他是不是很會做月餅啊?”卿寶繼續發出三連問。
顧雪霆卡殼了,念念道:“你真笨,顧叔叔不是說了么,夜明神就是月神,月神肯定就是住在月宮里的神仙啊。天上的神仙,顧叔叔應該見不到吧?”
“念念說得對,天上的神仙我們是見不到的。”
至于夜明神是不是很會做月餅?
沈意知:“神仙都是餐風飲露不需要吃飯的,所以夜明神是不會做月餅的。”吧?
“那月餅又是怎么來的呢?”
這個問題說起來就源遠流長了,正好紫霄殿也到了,沈意知松了口氣:“回去再跟你們說哈,紫霄殿到了,咱們要保持安靜了,神明面前不可喧囂。”
紫霄殿前,有一株碩大的桂花樹,高足有十幾米,冠蓋如云,香氣撲鼻。
而在這株高大的桂花樹下,早就搭起了一座十幾米高的銀白色錦文緞金頂云龍大幄,是為“夜明幄”,祭月大典便是在這夜明幄里舉行。
大幄中央擺著一張九龍鏤空墨玉長案,案上供奉著“夜明之位”的神龕,以及一只寶塔式的大月餅,最下面的那一只足有磨盤大,共有九層,旁邊還另有幾盞精致的點心以及一盞紅通通的洞庭紅大福橘。
幄中四周和頂棚張掛著雪色的絲綢,隨風飄舞,極是飄逸,月色從頂上照下來,大幄中的一切都顯得清凌凌的,讓踏進來的人如置身廣寒仙境。
太后領著眾人祭拜完,將案上祭祀過的月餅切分成小塊,分給眾人。
祭祀過神明的糕點果品,一般都被認為沾了福祉,吃了后也能得到神的祝福。
當宮人端著月餅過來時,顧雪霆忽然察覺到了一絲魔氣。
可惜這一絲魔氣太過微弱,他待要追查又無跡可尋。
卿寶三個早就等著月餅了,見宮人過來,先一步就把小手攤開了。
宮人笑瞇瞇地用筷子夾起切成小塊的月餅,一一放在三人手心里,又說了幾句討喜的祝福之語。
卿寶三個拿著分到手的月餅就要往嘴里送,被顧雪霆制止了:“待會兒還有很多好吃的,吃了月餅容易占肚子,爹爹先幫你們收起來,等回去了再吃,好不好?”
卿寶他們對這月餅更多的是好奇,倒不是一定要吃,聽他這樣說就乖乖將月餅遞給他了。
顧雪霆手掌一合,掌心里的月餅就不見了。
沈意知給他傳音:“這月餅可是有什么不妥?”
顧雪霆:“剛才我察覺到了一絲魔氣,但又找不出魔氣的具體來源,這月餅還是不吃為妙。”
沈意知心頭一凜。
皇宮中常年籠罩著龍氣,尋常的邪魔根本無法靠近,一旦靠近就會被龍氣給震碎,而現在魔氣居然混進宮里來了?
只能說那魔物非同尋常的強大。
沈意知與顧雪霆對視一眼,兩人都暗暗提高了警惕。
祭禮之后,眾人又回到了承暉殿,宴席正式開始。
菜肴流水價呈上來,音樂、舞蹈各色節目安排上,殿內氣氛越來越嗨。
隨著時間的過去,天際的月亮越發圓潤皎潔了。
正好眾人也吃得差不多了,需要出去走走消消食,或是吹吹風散散酒氣。
更多的,還是到外面賞月。
八月十五這一晚的月亮,怕是一年中最圓最亮的,若是不好生欣賞一番,實在可惜。
宮里有一座月臺,就是專為賞月而建的,高達數米,乃是整個皇宮里最高的建筑,在這上面,整個皇城都能盡收眼底。
月臺下,有一條蜿蜒迤邐的清河,河面上畫舫游船蕩波而行,船上張掛著銀飾彩仗以及各色宮燈,宮人們在船上吹奏演藝,陣陣清音蕩漾在河面上。
河岸上,宮人們沿河放起了煙火河燈,天上,河上,盡是一片璀璨。
在這一片盛景中,天上那輪明月愈發顯得清冷。
就在這時,那月亮里竟出現了一個人!
“快看吶!有人在月中跳舞!”有人驚叫了一聲。
其他人紛紛抬頭看去。
“那莫不就是廣寒宮里的嫦娥?”有人癡癡道。
月亮里的“仙子”一甩水袖,從空中飛旋而下,衣袂飄飄,似乘風而來的仙人。
眾人如癡如醉地看著,臉上帶著夢幻的表情,仿佛陷入了一場極為美好的夢境中。
唯有沈意知和顧雪霆保持著清醒,她迅速給三個孩子各喂下一顆清心丹,讓他們保持神智清明。
終于,那跳舞之人降落到一定高度,沈意知認出了她的身份。
趙扶蘭。
她穿著一身如月華裁就的飄飄白裙,渾身散發著仙氣,手腕腳腕上各戴著一只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當她落到月臺上,向太后以及帝后行禮時,眾人這才如夢驚醒。
“扶蘭獻丑了。”趙扶蘭姿勢優美地低下頭,露出一截白玉般纖細的脖頸。
皇帝還有些沉浸在剛才那一曲舞蹈的驚艷余韻中,聞言哈哈朗笑:“扶蘭你太謙虛了,這如果都是獻丑,你叫司樂局里的那些舞伎們還怎么活?對了,這舞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