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看上去也不比別人輕松。
如他所說，很久沒有導(dǎo)演過電視劇，這么多場戲，這么多人和事要管，就算他自己本身就有了一個很大、很成熟的團隊，要費的心依然不少。
下午要拍的戲?qū)χ茉苼碚f并不難。
周云基本上只用躺在床上，臺詞更少了，大部分時候閉著眼，少數(shù)時間醒著，看宋遲忙忙碌碌。
剛換場，大家還在忙著調(diào)設(shè)備。
化妝師正在給宋遲弄造型。
“這個爐子和藥碗都太新了?！苯翆酉聛砗文乱玫牡谰哂行┨籼蓿氨蛔右彩?，怎么都沒有做舊？何穆匆匆忙忙地找了個地方給柳如訴治病，哪能這個樣子！你們自己看看，墻壁是灰舊的，很斑駁，這屋子里的其他家具都是老舊的，這被子卻新得跟剛縫出來一樣，一點污漬都沒有，正常嗎？弄這些東西你們也要動動腦子啊！”
道具組的負責(zé)人一頭虛汗。
“重新弄?！苯涟櫭迹斑@場戲先不拍了?！?
周云懵住。
又不拍了？
姜辛去檢查火灶。他時不時地提出一些要求，旁邊都有人記下來。
這時，宋遲弄好了妝，過來了。
“姜導(dǎo)?！?
姜辛說：“等下先拍一些你煎藥的鏡頭?！?
宋遲點頭。
姜辛回過頭對周云說：“這戲今天拍不了，你先去休息吧?！?
周云只好訥訥點頭。
但她沒有走，留下來看宋遲拍戲。
她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事要做，劇本早已經(jīng)背下來，也讀了很多遍。她想在現(xiàn)場看看宋遲是怎么演的，這種現(xiàn)場的經(jīng)驗正是周云最欠缺的。
沒有群演，屋子里也還是被工作人員擠了小半角。
宋遲蹲在火灶前面，看了看墻角的木柴。汜減汜
都是道具組準備的。
木柴上還有一些灰。
他試著點了一次火，根本點不燃。
劇組從附近從了一個當(dāng)?shù)鼐用襁^來教他怎么點火、生火、放木柴。
生火的鏡頭就拍了三次。
這都是很普通的過場戲，宋遲的動作越來越熟稔。
尤其是弄藥的一些鏡頭，宋遲顯然提前做過功課，動作行云流水一般流暢。
每一次換場都需要一些時間。
這段時間，宋遲也沒閑著，就一個人溜達，在這個院子里溜達，一會兒摸一摸墻壁，一會兒擺弄一下屋子里的物件。
周云不解，問：“你這是在干嘛呢？”
宋遲說：“增加一點我對這個屋子的熟悉感，一個人對環(huán)境的熟悉程度是能夠看出來的，我要知道所有的東西都擺在哪里，要拿什么東西的時候，動作不能是猶疑的，狀態(tài)也是不能猶疑的。”
周云恍然。
“我從來沒有想過。”
“多一點經(jīng)驗，你就知道了。”宋遲說，“以前也是靠感覺演戲，一開始的時候別人不認識你，對你很包容，很多小細節(jié)的問題，別人都會忽略，但是不可能永遠做一個新人演員，也不可能永遠靠某些爆發(fā)或者是某些充滿靈氣的時刻去完成一個角色，我以前拍過一部戲，那部戲的一個老演員就跟我說，一個演員最大的成就感來源，是塑造出一個角色。這跟主觀上完全入戲是兩回事，主觀上的入戲只是瘋子，做到主觀和客觀同時入戲，才是天才。而瘋子只能感動自己，嚇到觀眾?！?
周云說：“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宋遲：“我演了很多戲，當(dāng)時我不理解他說的是什么，后來理解了?！?
周云說：“說實話，我剛才也沒太聽懂，有些不明覺厲?！?
宋遲：“但姜導(dǎo)很喜歡你，他說你是一個很會用眼神演戲的人?！?#29306如 tianlaixsw.com 牺如
周云驚喜地看著他，問：“真的假的？姜導(dǎo)從來沒有這么跟我說過?！?
“他不是一個喜歡當(dāng)面夸演員的人，但他說你給了她很大的驚喜，他對你的預(yù)期并沒有很高?！彼芜t說。
周云說：“姜導(dǎo)真的是一個很嚴格的導(dǎo)演，要求也很嚴格，我沒有想到我入組兩天，竟然只拍了一場戲，像今天這種情況，因為被子太新了就不拍了，這種事情要放在我上一部戲，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
宋遲笑了笑，說：“所以姜導(dǎo)才能是姜導(dǎo)?！?
“我領(lǐng)教到了?！敝茉普f，“我從來沒有像昨天一樣，一場戲，磨了一上午，每一個鏡頭都拍了好幾次?！?
“你以為姜導(dǎo)愿意?。窟@都是在消耗時間和金錢，他也投了資的，也要考慮成本的，只是他有自己的藝術(shù)要求。”宋遲說，“你拍過姜導(dǎo)的戲，以后再進別的組，可能都要經(jīng)歷一段時間的不適用，你會被他養(yǎng)出挑剔的眼光，看哪哪不行，別人還會嫌你挑刺多?！?
周云：“這倒是沒說錯，說實話，就我這造型，前前后后都調(diào)整了很多次了，實際上也只是為了一個鏡頭?！?
宋遲說：“你看了昨天拍的鏡頭嗎？”
“沒有。”
“我看了，出來的鏡頭很好，你去看了就會知道，最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因為你的辛苦能夠換來更好的東西?！?
周云驚訝地看著宋遲。
宋遲忽然停頓，狐疑地看著她。
“你看著我干什么？”
“我發(fā)現(xiàn)你在劇組的樣子跟平時不太一樣，你說起拍戲這些事情，頭頭是道的，果然是預(yù)備影帝哦?！?
宋遲還以為周云想要說什么呢，結(jié)果就說了一句這。
“嫌我啰嗦?。俊彼麊?。
“沒有，沒有，你別誤會，我沒有嫌你啰嗦，我就是覺得你剛才說話的樣子跟你平時不一樣，你平時沒有現(xiàn)在這么……”周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宋遲想要說什么，忽然有人叫他，他要過去了。
周云說：“有人喊你，你過去吧?！绷d何羋
宋遲點頭，去了。
周云站在人群外看向宋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翹起嘴角，笑了起來。她剛才想說什么？宋遲平時沒有剛才那么什么？在她剛才的眼中，宋遲的眼睛里都比平時有更耀眼的光，他說每一句話，都胸有成竹，很確定自己在說什么，那種把握感，篤定感，那種沉著之氣，堅定之意。周云覺得剛才的宋遲有點和平時不一樣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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