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讓周云沒有想到的是，露西亞演戲竟然同時擁有著糟糕與靈動。
周云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露西亞演戲，就像是一個天才，她沒有章法，大部分時候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天賦在哪里，演得亂七八糟,但是有的時候，卻又仿佛如有神助，給出一個讓人怦然心動的鏡頭。
周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糟糕的天賦型演員。
一般而言，天賦型演員是非常會演，沒有什么經(jīng)驗但爆發(fā)力極強，或者是鏡頭感極強。
但是露西亞的天賦在于她突然間的靈光一閃。
為此，周云跟露西亞對戲,一個鏡頭可能要拍個上十遍。
周云演得很疲憊。
可是,碰上這樣的對手演員,誰也沒轍。
露西亞自知浪費了周云很多時間和精力，滿臉愧疚地跟周云道歉。
周云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可能也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她說任何東西也無法讓露西亞改善目前的狀況。
露西亞的能力就在這里了。
她也不是不努力才導(dǎo)致一些戲演得不好，她就是演得……很稚嫩。
露西亞應(yīng)該是沒有學(xué)過表演的，她沒有任何表演技巧可言。這讓周云想到了自己剛演戲的時候，她也沒有學(xué)過表演，不懂技巧，全靠自己悟。但是，露西亞碰到了文冰。
文冰真的是手把手地帶著她演戲，甚至親身示范。對于露西亞這種完全不知道演戲是怎么一回事的演員，文冰只能用親身示范的方式來教她。
大部分時候，周云就只能夠坐在一旁，等文冰教完露西亞，再跟露西亞對戲。
但是，周云也發(fā)現(xiàn)了,文冰在教露西亞演戲的時候，這兩個人就跟在約會似的，眼神都不一樣。
也不知道劇組里有多少人知道文冰和露西亞之間的事情了。
周云心想，就以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估計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夠察覺到不對勁。
這種事情，自然也瞞不過曾瑩的眼睛。
曾瑩來找周云。
“小云。”曾瑩來她的拖車上找她，“現(xiàn)在有時間嗎？”
周云點點頭，說：“瑩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想來問問你，你覺得文冰和露西亞之間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曾瑩認(rèn)真地看著周云的眼睛。
周云沉默了一瞬，問：“瑩姐，怎么了？你怎么這么問？”
曾瑩說：“我有一種感覺，他們兩個人在談戀愛。”
周云心想，那你的感覺是對的。
曾瑩問：“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周云搖頭，佯裝不知情：“不知道，我沒有看出來什么，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曾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說：“你不覺得，文冰跟露西亞之間有點互相喜歡嗎？”
周云：“是嗎？好像有點吧，不過，他們兩個單身男女，真互相喜歡也不奇怪。”
她這么說,是想要看看曾瑩對這件事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曾瑩卻說：“他們兩個人雖然是單身男女，可畢竟是導(dǎo)演和演員,現(xiàn)在在同一個劇組，后面還要一起拍戲。”
周云有些詫異地問：“怎么，瑩姐，你是擔(dān)心他們兩個人辦公室戀情影響拍攝嗎？”
曾瑩說：“你可別覺得我是在杞人憂天，我拍戲最怕的就是劇組里面有情侶，尤其是那種熱戀中的情侶，最麻煩的就是他們。”
“為什么？”
曾瑩說：“你不知道嗎？如果你的劇組里出現(xiàn)了一對熱戀期中的情侶，那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災(zāi)難。”
周云確實不明白曾瑩為什么會用這么夸張的方式來說這件事。
“瑩姐，我確實不知道是為什么，為什么說劇組里如果出現(xiàn)了一堆熱戀期中的情侶，這是一個巨大的災(zāi)難。”
“沒事的時候，兩個人總是不知道去哪里膩歪了，找人也找不到，吵架了，兩個人冷起戰(zhàn)來，不管不顧，該合作拍的戲也不肯拍，鬧脾氣，這還算是輕的，重的是兩個人都在這感情里患得患失，拿不出職業(yè)狀態(tài)，拍出來的戲一塌糊涂。”
曾瑩搖搖頭，“我是求神拜佛，希望我劇組里不要出現(xiàn)這些人。”
周云聽了曾瑩的話，不禁哭笑不得。
她說：“瑩姐，您也不能完全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
曾瑩：“那是因為你不是制片人，你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到那種麻煩時候，你所有威逼利誘都沒用，感情里的人，什么都不管不顧，跟中了蠱一樣。”
曾瑩一臉嫌棄。
周云不禁笑問：“瑩姐，那你和陳先生有沒有中了蠱什么都不管不顧的時候？”
曾瑩被周云這一下突然給問懵了，半晌，回過神來，臉頰微紅。
“你干什么突然提我跟他的事情？”
“好奇嘛，我看瑩姐你平時都雷厲風(fēng)行、說一不二的，我想象不出來你深陷感情之中無法自拔的樣子。”周云調(diào)侃。
曾瑩反將一軍：“那你呢？你跟宋遲有不管不顧的時候嗎？”
曾瑩本來以為周云是不會正面回答的，誰知道周云直接大大方方地點頭，說：“那當(dāng)然是有的。”
“是嗎？你們兩個人還會有不管不顧的時候？”
“很少，但有過。”周云說，“愛情嘛，不就這么回事。”
曾瑩聽到周云這突如其來的感慨，哭笑不得。
“你們兩個人看上去確實不像會不管不顧的人。”
周云說：“那只能夠說明我們兩個人比較會偽裝，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完全不被情緒操控的人嗎？”
曾瑩無奈地說：“但我說實話，文冰導(dǎo)演吧，才華是真有才華，但也確實是理想主義，太理想主義了。”
周云笑了起來。
“這也沒有辦法，他對電影的熱情，對鏡頭的理解，全部都來自于他對這個世界所懷抱的理想主義。”
“正解。”曾瑩點頭，“可是我必須要做那根系在氣球上的繩子，不能讓它一個勁兒地往天上飄去，否則，它總有碰到無法承認(rèn)的氣壓的時候。”
“瑩姐，你相信文冰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大師級的導(dǎo)演嗎？”周云忽然問。
曾瑩沉吟許久，說：“我猜你應(yīng)該是想要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吧，但說實話，我不知道，我也從來不去考慮這個人未來會怎么樣，一旦對未來有了期望，就會對我們現(xiàn)在所處形勢的判斷產(chǎn)生影響，我要求自己必須是一個務(wù)實的人，尤其是導(dǎo)演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情況下，我更應(yīng)該務(wù)實一點。”
她的臉上其實已經(jīng)有了歲月和光陰的痕跡。
當(dāng)然，不明顯。
周云凝視著曾瑩，說：“瑩姐，我其實只是想說，不管文冰和露西亞有沒有如你所說，互相有了好感，這不是你能夠去阻止的。”
曾瑩攤開雙手，作無奈狀。
“文冰不是一個理智型的創(chuàng)作者，他本人的感情越充沛，拍攝的時候越像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周云說，“《女殺手》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浪漫的劇本，我不是指的愛情的那種浪漫，秋千這個女殺手，她孤獨，冷漠，無論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什么環(huán)境，她都像一個影子行走在這個世界的邊緣，可是，我們讀完整個劇本的人都知道，她的內(nèi)心深處其實還保留著那么一點溫柔，那點溫柔就是這部電影里最極致的浪漫，我們拍出了這點浪漫，這部電影就成功了。”
曾瑩輕輕地嘆了口氣。
“小云，所以說，你和文冰都是創(chuàng)作者，而我不同，我永遠(yuǎn)只能做一個精打細(xì)算的管理者。”曾瑩說，“你剛才跟我說的那些話，我真的完全不能理解。”
周云一愣。
曾瑩：“我不是在故意跟你唱反調(diào)，我是真的聽不懂，沒騙你。”
周云無奈地抿嘴。
“瑩姐，如果文冰和露西亞真的談戀愛的，你打算怎么做？”她問。
曾瑩說：“我希望他們能夠暫時按捺住自己的感情，真要談戀愛，也先等這部電影拍完了再說。”
“你打算直接這么跟文冰說嗎？”周云問。
曾瑩點頭。
周云：“以我對文冰的了解，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曾瑩看著周云，問：“所以，你也認(rèn)為他們兩個人其實互生好感了？”
“我確實不知道。”周云口風(fēng)很緊，“我只是說，假設(shè)文冰真的喜歡露西亞，你讓他等電影拍完了再說，他是不會同意的，這又不是外企，講究不能談辦公室戀愛，你們跟文冰簽的合約里面應(yīng)該沒有要求說文冰不能夠跟劇組里的女演員談戀愛吧？”
曾瑩：“我以為不管怎么說，大家至少都保持著一個專業(yè)的、敬業(yè)的態(tài)度。”
“談戀愛并不一定影響工作。”周云搖頭，“尤其是對文冰來說。”
她和曾瑩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
周云是真希望曾瑩不要插手文冰跟露西亞之間的事情。文冰這種人，周云是了解的，一旦有人試圖去阻止他和露西亞的愛情，那他對露西亞的愛只會燃燒得更加瘋狂。
周云不知道曾瑩能不能懂這一點。
或許，曾瑩對文冰還不夠了解。
周云擔(dān)心曾瑩如果沒有注意好自己的言辭的話，會惹得文冰發(fā)怒。
而周云的擔(dān)心是對的，因為曾瑩的確讓文冰大發(fā)雷霆。
“我是在跟露西亞談戀愛，怎么了？你還要限制我們兩個人相愛嗎？”如果這個人不是曾瑩，文冰可能還不會這么生氣。
但是這段時間，文冰跟曾瑩之間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矛盾，這件事就像是一道利劍，捅破了之前好不容易維持著的、不堪一擊的和睦。
文冰本來就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曾瑩話里話外又透露出露西亞年齡小的意思，這在文冰聽來，就像是曾瑩在指責(zé)他老牛吃嫩草似的。
當(dāng)然，跟露西亞的年齡比起來，文冰確實是大了很多，有六七歲的差距，但他怎么也不覺得這到了老牛吃嫩草的地步。
文冰有些惱羞成怒。
這件事讓文冰和曾瑩之間出現(xiàn)了一次很激烈的爭吵。
“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導(dǎo)演，她是演員，你們兩個人正在拍一部戲，你們現(xiàn)在是相愛，萬一你們拍到一半不愛了呢？你們這戲還能不能繼續(xù)拍下去？”曾瑩質(zhì)疑。
文冰說：“我是專業(yè)的導(dǎo)演，她是專業(yè)的演員，這戲怎么就不能繼續(xù)拍下去？”
曾瑩：“你和她在一部戲拍攝過程中在一起，愛得難舍難分，在我眼中就是非常不專業(yè)的表現(xiàn)。”
“我是不是一個專業(yè)的導(dǎo)演，不是由你說了算的。”文冰直接說。
曾瑩不由冷笑。
“是，你是大導(dǎo)演，我只是個籍籍無名的制片人，可是既然我是這個劇組的制片人，那么無論你是多大牌的導(dǎo)演，我都得對這個劇組負(fù)責(zé)，我要杜絕一切可能會影響到這部電影拍攝的因素。”
文冰點頭，也放狠話。
“是嗎？那你杜絕試試，看能不能成功。”文冰跟曾瑩鬧得不歡而散。
不用半天，整個劇組就又都知道，制片人和導(dǎo)演之間又起沖突了。
周云聽到消息，心里面嘆了口氣，果然。
這件事，兩邊好像都有道理，兩邊的立場都是站得住腳的，不存在其中一方特別沒有道理的情況。
只不過，這實在是一個無解題。
依照曾瑩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在這件事上讓步。
但以文冰的性格，更不可能認(rèn)同曾瑩的觀念。
周云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最后會鬧成什么樣子，只不過，隨著他們兩個人的沖突正式拉開序幕，劇組的氣氛也隨之發(fā)生了改變。
在這個改變的氣氛中，受到影響最嚴(yán)重的就是露西亞。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地知道了曾瑩和文冰發(fā)生沖突的根源在哪里，也知道了這個美貌的丹麥女孩正在跟導(dǎo)演文冰談戀愛。
女演員和導(dǎo)演談戀愛不稀奇。
只不過，兩個人認(rèn)識才沒有多久，突然就開始談起了戀愛，這很稀奇。
大家看向露西亞·班克斯的目光都充滿了打量、好奇與八卦。
說過很多次了，緋聞這種東西，無論在什么地方都不會過時，不會被大家厭棄。
文冰和露西亞的感情會走向什么方向，大家都充滿了好奇和疑惑。
這個消息悄悄地流傳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