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好了嗎？能正常走路了？”
這天，周覽到醫院來看于支陽，正好碰上了他在看護的陪伴下慢騰騰地走路。
其實還走不利索。
于支陽額頭上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他抬頭看到周覽，露出了笑容，喊了一聲覽姐。
周覽問：“你恢復得怎么樣？”
于支陽說：“還沒有完全恢復好，但已經能走了，醫生說，再養半個月估計就能全好了。”
于支陽的恢復情況比預想的要好很多。
周覽也松了口氣。
“這樣就好。”
于支陽重新坐回輪椅上，問：“覽姐，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有個劇本給你看看。”周覽說，“我從海池那里收到了一份劇本，他們想要請你來演，我讀了劇本，覺得也挺適合你了，就接下了這個任務，來找你了。”
于支陽的經紀約比較特殊，由周云工作室和宋遲的公司共有，兩邊共同打理于支陽的經紀事務，收入平分。
到目前為止，于支陽也只拍了《歲》一部戲。
但也因為這一部戲，兩邊都形成了一種共識，于支陽沒有必要那么急著拍第二部戲。
他的起點很高，而且，演戲的天賦也很高，在《歲》里的表現，被文冰稱贊了很多次。
于支陽完全可以走“高端”路線。
如果不是因為海池這一次送過來的劇本確實不錯，而且誠意十足，給了男主角，周覽也不會松口。
于支陽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一個沒有任何作品播出的新人，確切來說，他都還不算出道。
真正出道，是第一個作品跟觀眾見面的時候。
海池會送來一個劇本，邀請于支陽做男主角，完全是看中了于支陽是《歲》這部電影男主角的關系。
他們篤定于支陽會在《歲》上映之后一炮而紅。
事實上，于支陽現在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
早在于支陽被曝光成為周云新片男主角的時候，就受到了廣泛的關注，更別說他還是《盛裝之下》第一部最開始定下來的男主角。
這是一個青春愛情題材的電影，根據一個知名IP改編，如果不是這樣，周覽也不會心動。
在她看來，于支陽的第二部電影只要口碑不是特別差、同時能夠取得不錯的票房成績，對于支陽的演藝事業來說將有非常大的幫助。
因為《歲》擺明了是文冰和周云的主場戲，于支陽需要沉淀。
一個青春愛情題材的電影，就是對于支陽現階段來說最好的沉淀，不需要太好的演技，只要演得誠懇、走心，就很容易感動觀眾，尤其是——于支陽這個年紀，本身就是最容易受到女孩子喜歡的時候。
然而于支陽卻興致不高。
他并沒有直接說自己不想演，不過，周覽察覺出來了。
她猶豫地看了于支陽一眼，問：“支陽，你不想演？”
于支陽垂下眼眸。
這個反應就是他的回答了。
周覽感到疑惑。
“為什么不想演呢？”周覽倒不介意于支陽不想演這部電影，她只是想知道原因。
對于支陽，她總覺得她和他之間隔著一些東西，無法跨越，無法更深入地、坦誠地交流。
于支陽垂著頭，卻沒有說話。
周覽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了一句“小屁孩”。
現在還會在她面前這樣少年脾氣倔著不說話的年輕人，還真是不多了。
周覽試探性地問：“是覺得這個劇本寫得不好？”
于支陽搖頭。
周覽又問：“那是覺得這個導演太年輕了？沒有拍過什么知名的作品？”
于支陽還是搖頭。
周覽停頓了片刻，雙手合在一起，認真地看著于支陽清俊的臉，這么近距離地看著，周覽走了片刻神——于支陽有一張清爽、清俊又有點憂郁的臉，在當下這個演藝圈，實在太稀少，而且難以模仿和復制。
還真是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
周覽說：“支陽，你要明白，我們之間交流得更充分，更徹底，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才能更好地弄清楚要給你接什么樣的戲。”
“不要這種有親密戲份的。”于支陽忽然說。
周覽冷不丁地聽到于支陽的話，愣在當場。
親密戲份？
周覽微微蹙眉。
在這個青春愛情題材的劇本里，最親密的戲也就是吻戲了，實在算不得什么，難道于支陽是誤會了？
“支陽，這個戲里并沒有床戲，你是不是弄錯了？”
“你剛才說，男女主角之間有接吻的戲。”于支陽抬起頭，眼睛干凈澄明，里面有著望不見底的深，“我不想演這樣的戲。”
周覽這下才明白了過來。
“為什么？”
于支陽的頭又重新低了下去。
他沒有說話。
——
英國。
在距離《五月十四》拍攝片場大約一個小時車程的酒店，周云飽睡了一覺醒來，到附近跑步。
莫韋森經紀公司安排的安保人員跟著她一起跑。
昨天晚上跟費多爾·迪恩見了一面，當場試了一段戲。
沒有男主角搭手，完全是她的獨角戲。
試完之后，費多爾·迪恩也沒有做任何評價，而是跟周云簡單地聊了一下她之前的表演。
然后，試鏡就結束了。
周云并不知道費多爾·迪恩對自己的試戲是否滿意，但是她自己覺得還不錯。
試戲的片段是女主角一個人歇斯底里地抓狂。
僅僅只有這樣一個片段，沒有任何背景和人物邏輯的提示。
幸好，周云從施羅琦那里知道了女主角的基本設定。
她沒有演得完全失去理智，而是在歇斯底里的崩潰中仍然在虛無地想要抓住一點能夠重新鎮定起來的理智，而在徒勞無功的失敗中，陷入更加無法自拔的抓狂。
周云代入的是《幕后》中對整個生活完全失去掌控的那種狀態。
跑步的過程中，周云一直在腦海中回想昨天晚上自己的試戲。
雖然不知道費多爾·迪恩最后的決定，但是她已經全力以赴了。
她是今天下午三點的飛機回國。
跑完步，周云回酒店洗了個澡，就開始研究劇本。
接下來要拍的三部戲，一個是李清照電影，一個是安東尼奧·希爾拉導演的《一個被欲望覆滅的少年》，還有宋遲公司的《偶像復制體》。
這三部電影，范德尚還在做最后的籌備，《一個被欲望覆滅的少年》則是還在改劇本，《偶像復制體》在找導演，現在都還沒有定下來。
但也幸好這三部電影短期內都無法正式開拍，周云才有這樣一個機會去競爭《五月十四》。
中午，周云在酒店餐廳吃午飯。
正吃著東西，忽然就聽到一聲有些驚訝的詢問：“小云？”
這個蹩腳的發音——
周云抬頭看去，意外地看到了克里斯蒂娜站在她的面前。
“啊，真的是你。”這位周云最早在好萊塢交到的朋友，來自西班牙的女演員，對周云露出驚喜的笑容，碧青的瞳孔仿佛能夠折射出最璀璨的光，她說，“怎么這么巧？”
周云也沒有料到會這么巧。
這里畢竟不是英國倫敦，也不是什么繁華地帶的酒店，即使是在前者這樣的環境里，兩個人要偶遇都很難，更別說這里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周云腦海中就浮現出了一個猜測。
克里斯蒂娜似乎也在同一時間想到了這件事。
兩個人的目光同一時間對上。
周云沒有裝傻，她坦率地點了下頭，說：“我來試鏡。”
克里斯蒂娜這一刻腦海中也閃過很多的念頭，最后都化作一笑。
“我們倆……不會試的是同一部戲吧？”
試鏡這件事在好萊塢是非常尋常的事情。
甭管你再大的明星，都要試鏡的。
即使是已經成名的斯嘉麗·約翰遜，在試鏡黑寡婦的時候，第一次也是被淘汰了，后面是人家演不了了，她才補位上去。黑寡婦成名，成為全球票房巨星之后，去試鏡《地心引力》，也還是被淘汰。
這在國內的電影市場，是根本不能想象的事情。
不是說好萊塢沒有不需要試鏡的演員，那些站在最頂尖位置的演員當然不用，那些項目都是由他們牽頭做起來的。
不過，如果他們那些明星想要去演別人主導的項目，也仍然還是要試戲的。
周云也好，克里斯蒂娜也好，在好萊塢都屬于冉冉上升的新星，年輕，貌美，媒體的寵兒，粉絲很多。
但是，對于《五月十四》這個劇組，卻都顯得資歷尚淺。
克里斯蒂娜在周云對面坐下了。
她說：“這也太巧了。”
周云點頭，“看來劇組找了不少演員來試鏡。”
“誰說不是呢，費多爾的新電影，哪個人不想演。”克里斯蒂娜說，“之前這部電影就讓我來試過鏡，那一次沒有PK過溫蒂·加里格斯，費多爾一直偏愛英國女演員，他總是愿意跟她們合作，也不知道這一次怎么樣。”
周云聽克里斯蒂娜的話，點點頭，說：“得之我幸，真沒有拿到這個角色也就算了。”
克里斯蒂娜說：“你反正年底有《殺曲》上映，在那之后，你肯定會成為好萊塢最受追捧的女演員，唉，其實有時候我也猶豫，漫威之前邀請過我，讓我去演一個超級英雄，但是我一直沒有想好，我總覺得把之后的幾年時間都捆綁在一個角色上，讓我有些抵觸，其實，演一部商業大片，對事業來說幫助確實很大，就算是佩內洛普也去演了《加勒比海盜》。”
一部全球熱映的商業大片對演員的加持作用毋庸置疑，但是，也有很多演員自持身份，或者是對藝術的追求，不愿意去出演那種爆米花式的商業大片，不可否認，如果從劇作的角度來說，那確實不是什么有深度的電影，至少從人性、從社會的層面，沒有太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克里斯蒂娜對好萊塢來說，也是一個外來者。
她并不是標準的美國美人，身上有一種野性美。
在部分人眼中，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但無法形成大范圍的追捧。
她能走到哪一步，并沒有先例可以參照。
畢竟到目前為止最成功的西班牙女演員，佩內洛普，其實也還遠遠沒有到登頂的位置。
周云說：“之前我在參加戛納電影節的時候，就有一個影評人問我對商業片和藝術片的看法，其實我還是那個看法，不要去區分，對我來說，做判斷的依據很簡單，只要這個電影有打動我的地方，那能演就去演好了。”
克里斯蒂娜說：“你是因為有中國這個大市場給你做退路，可是像我，如果在好萊塢連續失敗超過三次，我就再也不可能接到好角色、好劇本，這是誰都無法免疫的鐵律，而我自己的國家——它的市場并不大，它無法讓我實現我自己的理想。”
周云搖頭，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是這種事情，永遠是越擔心，越舉步維艱，不是嗎？不要怕失敗，如果你沒有干演員這一行的能力，你又怎么會擁有你現在獲得的這一切呢？”
克里斯蒂娜在好萊塢絕非無名之輩，她已經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如果說她沒有選片的眼光，沒有表演的能力，她一個“外來者”，根本不可能獲得這一切。
道理大家都懂的，只是誰都有茫然的時候。
——
演員這一行，無論什么時候都少不了人跟你競爭。
理性的競爭？公平的競爭？君子式的競爭？
OK，隨便怎么說，給這件事冠以不那么圖窮匕見的和睦，實際上，誰都不能否認，在競爭一個想演的角色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周云不知道這件事會讓她跟克里斯蒂娜之間的關系發生什么變化，也許兩個人都沒有被選中，是對兩個人關系最好的結局。
但她們的目標當然不是希望保持兩個人的友好關系——它可以作為拿下《五月十四》的附贈品，但是它不能成為替代品。
周云回到國內，馬不停蹄地跟吳成寶開會，選《偶像復制體》的導演，然后又是開《盛裝之下》第二部的推進會，《三千世》的推進會，跟范德尚導演見面，聊李清照電影的劇本，聊角色的塑造，幾乎一個星期就要跟安東尼奧·希爾拉開一次視頻會議，聊《一個被欲望覆滅的少年》，中間的郵件往來就更不用說了。
光是這些工作，就把她的生活填得滿滿當當。
而她中間還出席了七部電影的首映禮。
一個節目都沒有錄了。
導致很多節目組都在疑惑，周云是不是以后都不參與這些綜藝節目的錄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