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一界,幽暗寂無之中,楚維陽短暫的沉浸在了自己的參悟與思量之中。
磅礴的思感與念頭里面,伴隨著那面玄真寶鑒洞照,復(fù)數(shù)量級的神形真靈在這一刻與楚維陽的魂魄交感,前所未有的空靈意蘊徜徉在了楚維陽的神念之中,繼而,是數(shù)之不盡的靈感開始在思感與念頭之中不斷的生發(fā)與碰撞。
許是因為玄真寶鑒之中諸道神形真靈的緣故,自一開始,那些靈感的誕生便渾似是源自于不同的領(lǐng)域和不同的方向。
但饒是這靈感本身是“散漫”的,但是好在,法身也好,相身也罷,又或者是楚維陽的真形領(lǐng)域,盡皆都有被道與法嚴格的拘束范圍與邊界。
繼而,在思感與念頭的引導(dǎo)下,這些磅礴的靈感本身,被得以牽引至這些領(lǐng)域的范圍與邊界之中去,繼而在相互碰撞之間,以靈感洞照著道法的表與形,煥發(fā)著道韻與義理。
尤其重要的一點是,此時間《太虛經(jīng)》的全本映照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法身與相身不僅僅是被錨定了具體的范圍與邊界,因著其字句所闡述的義理,其道與法真實不虛,能教人洞見纖毫微末,更能夠洞見符箓篆紋的恒定之紋理。
這是楚維陽最為擅長的,錨定了諸般之后的參道悟法的領(lǐng)域。
于是,那些一板一眼有著明晰框架與脈絡(luò)的道法,順延著原本同源而出乃至于在最初幾步路上一脈相承的牽系,這些原本繁浩至極的法門義理,盡皆朝著更為繁浩與玄妙的過程演化而去,隨即一點點被楚維陽如同映照與搬運也似的,倏忽間,便“蔓延”到了真形的領(lǐng)域之中。
這不僅僅是由簡變成繁的純粹蔓延過程,楚維陽明晰的知曉著法身之道的弊病,或者他認為在修法過程之中于一切圓融無漏里所缺損去的、無法顧及的部分,包括混元法的單一,與變幻成開天法門之后應(yīng)有的陰陽、天地、乾坤輪轉(zhuǎn)的意蘊。
這是在蛻變與升華的過程之中同時展開的填補、演繹、打磨。
很快,一部愈趨近于完整的經(jīng)篇便在這樣的蔓延與演繹的過程之中,乘著靈感碰撞的明光,映照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經(jīng)篇在映照的閃瞬間便已經(jīng)完整,至于之后需得要依照實證來一點點的調(diào)整細節(jié)、打磨至圓融之類的精細過程,實則已經(jīng)不會影響到經(jīng)篇本身的運轉(zhuǎn)。
到了楚維陽如今的修為境界,甚么樣的道法功訣本身是未知而尚待驗證的,甚么樣的道法功訣本身是完整但亟待實證的,已然能夠被他洞悉。
于是,頃刻之間,楚維陽幾乎毫不猶豫的運轉(zhuǎn)起了這部經(jīng)篇。
二煉劍氣真形圖錄的過程仍舊在持續(xù),這一道楚維陽并未曾走到通途的盡頭。此刻,伴隨著功訣的運轉(zhuǎn),楚維陽身上一切關(guān)乎于劍氣的道法氣韻盡皆消隱了去,在融入那符箓篆紋的過程之中,復(fù)又緊鎖入了道軀最深處的血髓之中。
與此同時,依然至善至美的太陰雷炁真形圖的力量開始從楚維陽的道軀之中毫無滯澀的顯照,進而伴隨著氣機的勃發(fā),那磅礴兼且沛然的雷霆法力之中,某種鎏金顏色的靈光倏忽間洞照在了楚維陽的眼眸之中。
那是楚維陽奠基了自己第一煉的道果之力。
在符箓篆紋流淌于自身的四肢百骸、肉身氣血之中的同時,楚維陽開始從類似于“法身”的領(lǐng)域,借著這一點真正高卓的蛻變與升華的力量,在洞入類似于“相身”領(lǐng)域的同一時間,楚維陽駐足在形神皆妙的領(lǐng)域之中,開啟了內(nèi)外通感的狀態(tài)。
這一刻,內(nèi)外通感的,不再僅僅是楚維陽的內(nèi)周天與天地寰宇。
而且還有那一縷道果之力與天地自然的通感。
更準確的說,這更像是借助著那一縷道果之力的通感,在演繹著金丹境界大修士駕馭天地諸炁的部分曼妙。
于是,幾乎頃刻間,渾似是天雷引動地火。
霎時間,瘋狂的無法計量的海量元氣朝著楚維陽的身形咆哮著灌涌而至。
而如今,這種無法計量的海量元氣,卻并非是盡皆沖刷入楚維陽的內(nèi)周天經(jīng)絡(luò)之中,更準確的說,其中幾乎九成九的沛然元氣,是沖刷入了真形圖錄之中,沖刷入了真形圖內(nèi)奠基的那一縷道果之力中。
下一瞬,幾乎電光石火之間,有著玄雷的明光從楚維陽的體內(nèi)煥發(fā)!
悶雷聲連綿不竭,那是楚維陽的真形圖在隨之而“膨脹”開來,連帶著,是楚維陽從肌膚皮囊,到氣血筋肉,再到骨相根髓,一切的一切伴隨著真形圖錄的同時“膨脹”。
只一剎那間,這種“膨脹”本身便已經(jīng)超過了楚維陽昔日里所顯照的磅礴之象,倏忽間從數(shù)人之高,變成了十余人高,再變成數(shù)十人之高。
真正的,這一刻,天地在楚維陽的眼中同一時間變得渺小復(fù)又廣闊起來。
陡然間劇烈的膨脹,教楚維陽很快便失去了切實的大小概念。
他已經(jīng)不再用一人之高來錨定自己的變化。
此時間,楚維陽更多的是將注意力回歸到了自己的身形變化上。
膨脹本身僅僅只是身形大小上面的變化,與此同時,伴隨著真形圖錄被天地之氣的灌涌,不可避免的,道與法的意蘊本身,在原本深種入自己肉身道軀的同一時間,也被因之而催發(fā)至了身形的外象上面,得以顯照,此道之所以為此道。
法為道之表,相為道之形。
霎時間,伴隨著身形的變化,太陰雷霆與血焰的明光盡皆流淌在了楚維陽的道軀表面,仿佛有雷池虛懸在天頂,繼而是若大海汪洋一般的雷漿傾倒與揮灑,與此同時,原本熔煉入楚維陽法力之中的大藥菁華被進一步激發(fā)。
沛然的氣韻復(fù)又牽引著更為海量的天地元氣洶涌而至,幾乎頃刻間,渾似是原本鍛體之道的猙獰外象顯照,雷霆與焰火交織成了玄紅二色的鱗甲,盡皆披掛在了一切能夠得以觀照的楚維陽身形上。
這鱗甲本身極盡的貼合著楚維陽的身形,乍看去時,半似是戰(zhàn)甲,半又似是真正的猙獰兼且朝著妖化一般。
但是楚維陽能夠明白,這一切的變化無有分毫的妖獸血煞之氣,那是純粹的道法映照成的外象,不過是龍相更合于此道的部分真形而已。
與此同時,楚維陽的手中未曾再有環(huán)首刀顯照,但是伴隨著同樣的氣勁貫穿在真形圖錄,同樣煥發(fā)著法寶品階的環(huán)首刀。
登時間,楚維陽雙手小臂處的鱗甲盡皆渾似是開裂一般,在朝外的那一面上,像是甚么骨骼皸裂,刺破肌膚而出,緊接著在元氣的灌涌下,顯照成了兩柄狹長的銀灰色寶刀。
再仔細看去時,楚維陽的額頭處更是有著若有若無的隆起,連帶著面容的骨相上也有著稍稍的變化,半似是龍相,半似是人面,可偏生這樣的交錯,復(fù)又顯得猙獰而且可怖起來。
這便是功訣尚還未曾打磨至圓融的緣故。
但一切有條不紊的變化僅止于此了。
天地元氣的灌涌而就持續(xù)不斷兼且愈演愈烈著,但是對于楚維陽而言,倘若說這一步仍舊是自己的道與法在主動煥發(fā)顯照的話,那么在此之后,則緊接著天地元氣催動著的演化,一切自有序之中趨近于無序。
最為明顯的變化則是,那些鱗甲開始劇烈的刮擦出火星來,教人牙酸的金石摩擦聲音之中,更有著鱗甲褶皺乃至于皸裂,偶然間,尤還能夠看到裂紋處展露出來的殷紅血色。
于是,閃念間,楚維陽前所未有的掌握著形神皆妙的無上意蘊,通身氣血、全數(shù)道法,哪怕是此時間法相天地的如山岳般的膨脹身形,都盡皆被楚維陽輕易掌控。
緊接著,通感被從內(nèi)外所隔絕,一切天地元氣的灌涌戛然而止,緊接著,那些淤積在自己內(nèi)周天內(nèi)的未曾被掌控與煉化的無序之元氣,被頃刻間宣泄了去。
而伴隨著這樣的變化,楚維陽如山岳一般的法相天地之形開始了“縮水”的過程,連帶著,那交錯出的傷口輕而易舉的彌合,再之后,是猙獰的面容消隱,通身的鱗甲消隱。
一切形與質(zhì)盡皆復(fù)歸于楚維陽的人身道軀,待得不諧的那一部分的元氣盡皆宣泄去之后,余下那些尚還徜徉在自身真形圖錄之中,徜徉在自己內(nèi)周天經(jīng)絡(luò)里面,已經(jīng)初步被煉化的元氣,此時間更渾似是填進了熔爐之中的薪柴一般。
霎時間,諸氣被楚維陽的道軀與真形鯨吞,連帶著,幾乎只幾個眨眼的功夫,楚維陽的身形回歸了原本大小。
“單一的真形圖錄……過分的單薄了些,無法支撐法相天地的變化,這與真形圖的圓融與否無關(guān),至于涉及到的道法的多寡有關(guān)……”
“而且,單一的真形圖,極易在施展這法相天地的過程之中,朝著混元法領(lǐng)域的方向有所偏斜。”
“要真正扎根在自己的道法領(lǐng)域之中,至少需得兩種不同道法的真形圖相互間的交織共鳴與交錯支撐。”
“那么……想要將之盡善盡美,至少是圓融無漏,便需得以更形而上的道韻將之統(tǒng)御。”
“譬如太陰雷法真形與即將打磨至通衢的劍法真形,若要教此二者齊皆統(tǒng)御,則需得是《道童圖》。”
“不……不對……”
“到底是哪里,還有著甚么,被我自己忽略了去!”
原地里,幽暗一界之中,長久的寂靜,教楚維陽能夠前所未有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冥冥之中的感觸告訴楚維陽,法相天地的道途方向上,仍舊有著甚么是自己所未曾看透徹看清晰的,那朦朧霧靄之中,仍舊有著真正的龐然大物亟待發(fā)掘!
可是連這種冥冥之中的感觸都只是一閃而逝,教楚維陽苦思冥想?yún)s無從再找尋有那啟發(fā)自身的靈感。
但是楚維陽卻并不覺得苦惱。
倘若說昔日洞入真形的領(lǐng)域之中,楚維陽是在開道;那么今日從法相天地朝著更深遠處求索,則是楚維陽在創(chuàng)法!
待得道與法兩相合宜,便是楚維陽真正能夠?qū)⒄嫘蔚劳景盐赵跁校洉?jīng),落于文字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