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共有三洲,分別是最北邊的冬洲,稍次的梁州,以及毗鄰中洲的風(fēng)洲。總體來說,北邊三洲的面積要比東三洲大一些,所以,除了歸元門之外,還有一個御獸山,一個丹心門。
時間有限,殷渺渺和云瀲直接坐了飛舟到的冬洲,一下飛舟,炎熱的空氣卷裹了他們。
“哎喲,現(xiàn)在是夏天啊,好熱。”殷渺渺抬起袖子擋了擋陽光。
冬洲的氣候很特別,冬天極冷,夏天極熱,幾乎沒有過渡的時間,均衡得瓜分了一整年。而且,冬天長夜漫漫,有七八個時辰是黑夜,夏天卻是白日長,七八個時辰是白天,太陽怎么都不想落山一樣。
歸元門所在的九一城,氣質(zhì)也與過去見到的仙城迥異。
這是一個極其開闊大氣的城市,最明顯的體現(xiàn)就是城中的建筑,云光城的建筑奇巧錯落,迂回婉轉(zhuǎn),而九一城的建筑……非常豪爽。作為北洲最大的仙城,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但建筑與建筑之間的棟距極大,幾輛馬車并排走都不是問題,主路更是寬敞,中間有貴客駕車趕路,旁邊的人照走不誤。
之所以可以這么任性,是因?yàn)槎薜牡匦畏浅F教梗叛弁ザ疾畈欢啵詺w元門當(dāng)年規(guī)劃的時候沒考慮這么多,先劃個內(nèi)城,內(nèi)城不夠了再來個外城,外城還不夠,那就繼續(xù)往外延伸,反正地都是自家的,想劃多少劃多少。
而且方方正正,橫平豎直,以天干地支命名街道,只會走斷腿,不會半路迷路,堪稱對路癡最友好的一個城市。
當(dāng)然,這也是十四洲中最大的仙城,沒有之一。
地方大,人再多,分散開來也就不算密集,逛起來十分舒服。殷渺渺不怎么挑,逛完一條街,找了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住了下來。考慮到這次不是以沖霄宗的名義拜訪,她想了想,只給飛英寄了封短信,告知他自己過來了,并附上了客棧的地址。
次日一早,飛英就過來了,興高采烈:“姐姐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錯過這件事的,太棒了。”說著就想帶她在九一城里逛一圈,“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知道。”
“講點(diǎn)禮貌,先去拜訪一下你的師父吧。”殷渺渺叫住了他,“我會在這里等我?guī)煾竵恚患币惶靸商斓摹!?
飛英想想也對:“我?guī)煾冈陂]關(guān),他準(zhǔn)備結(jié)嬰呢。不過我大師伯在。”
“那也好,總是要去拜訪一下前輩的。”
歸元門就在九一城的北面,出了城繼續(xù)往北走,就會看到一座起伏有致的山脈,有一處斷口肖似龍首,仿若低頭看著來人。飛英介紹說:“這叫龍脊山,說是幾萬年前隕落在此的巨龍遺骨所化,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這就是我們門派的大門了。”
殷渺渺瞇著眼睛看了會兒,點(diǎn)頭道:“看起來就很厲害。”
“對的對的,我當(dāng)時都看傻了。”飛英到今天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龍脊山的震撼之情,居然有門派會把一座山作為大門,真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算到今天,站在山腳下仰望龍首,他依然會情不自禁地生出敬仰之情。
龍脊山門口,有幾個歸元門的弟子在守衛(wèi),看見飛英來,笑瞇瞇地和他問好,叫他“趙師兄”,對于他帶來的人,他們問也不問便放進(jìn)去了。
然后,飛英摸出了陣盤,撓撓頭:“咦,運(yùn)氣不好,今天又變了,讓我算一算。”
殷渺渺:“……”
“我們門派的入口是個很大的陣法,經(jīng)常會變來變?nèi)ァ!憋w英熟稔地破著陣,“變一次,進(jìn)的門就不同,有時候要繞好遠(yuǎn)的路呢。”
殷渺渺問:“所以你們門派人人會破陣?”
“不是不是,不學(xué)陣法的話,只要學(xué)會破門口的陣就行了。”飛英給她看自己的小陣盤,“新弟子入門都會有這個,破起來不難,就是費(fèi)點(diǎn)時間。”
殷渺渺由衷慶幸自己當(dāng)年沒拜入歸元門。
“好了。”飛英算出了方位,“姐姐,云前輩,你們跟著我走。”
殷渺渺環(huán)顧四周,沒發(fā)現(xiàn)什么陣法的痕跡,就是非常普通的山路而已,但是閉眼靜靜感受一番,就能發(fā)現(xiàn)這里的靈力極其復(fù)雜,交織成了數(shù)十種不同的紋路,看著就讓人頭大。
飛英拐個彎:“雖然平時破陣出入很容易,但是,大門口的陣法超復(fù)雜的,一共有三十二種,只是有些沒有啟動而已。”
每個門派都有護(hù)山大陣,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一旦被啟用,無論是對敵還是防御,都會有極其強(qiáng)大的效果。歸元門的陣法如此,一重套一重,**都需要不少時間,別說是潛入者了,被困死的不知幾許。
“到了。”
殷渺渺踏出了陣法,眼前豁然開朗,天高云淡,無數(shù)弟子來來去去,熱鬧極了。
飛英探頭望了望:“運(yùn)氣不錯,我們直接到中宮了。”遂指著各個方向介紹,“我們門派有八門,很好認(rèn),哪個門就在哪個方位,中間是中宮,演武臺、論道場什么的就在這里,乾門在南。”
他們說著就往南面的乾門走去。
歸元門的八門算是八個不同的分支,雖然以乾門為首,但各門的事務(wù)自理,掌門鮮少過問,若有事關(guān)門派的大事,便召集各門的門主一起商量。
殷渺渺恍然,沖霄宗是但凡有人結(jié)嬰,便會單獨(dú)分出一峰來,而歸元門不是,無論結(jié)嬰與否,永遠(yuǎn)都在自己拜入的門內(nèi),絕不會被分出去。如此,哪門多了元嬰,實(shí)力便會增強(qiáng),哪門隕落了高階修士,實(shí)力就會減弱,永遠(yuǎn)不可能達(dá)到均衡。
這就很有意思了。
“我記得,你們掌門之位是必然出自乾門吧。”她問。
飛英點(diǎn)頭:“對,其他七門的人只能爭門主的位置。但是不算化神,化神期是太上長老,不屬于任何一門,單獨(dú)受門派供奉。”
“原來如此。”殷渺渺心里大致有數(shù)了。
“到了,這里就是我大師伯住的地方。”飛英對這兒太熟悉了,和自己的院子沒什么區(qū)別,壓根沒想到要通報,高喊了一聲,“大師伯,我來了。”
殷渺渺:“……你進(jìn)去說一聲。”
“哦,那姐姐你們等等我。”飛英的表現(xiàn)充分體現(xiàn)了他在門內(nèi)的受寵程度,規(guī)矩兩個字壓根不存在,“大師伯你在不在啊?”
趙遠(yuǎn)山老遠(yuǎn)就聽見了他的聲音,無可奈何地罵道:“不好好修煉,又跑去干什么了?”
飛英氣得倒仰:“大師伯,我說要?dú)v練,你說太危險,我出去逛逛,你又要說我偷懶,這年頭做晚輩怎么這么難?”
趙遠(yuǎn)山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飛英說:“大師伯,我姐姐和她師兄過來了,好像是他們師門的意思。”
“哦,沖霄宗的素微和含光嗎?”趙遠(yuǎn)山略一思索,頷首道,“叫他們進(jìn)來吧。”
殷渺渺終于見到了飛英的這個大師伯。對方的外表年紀(jì)大約在四十多許,蓄了短須,穿著中正嚴(yán)謹(jǐn)?shù)牡琅郏莻€再典型沒有的道門前輩了。
她不卑不亢地寒暄問候了一番,又感謝他當(dāng)年的贈物。趙遠(yuǎn)山同樣非常客氣,說她后生可畏,也謝過她昔年帶回飛英的事,并且邀請她在乾門小住。
修士的小住,三五年絕不算多,而殷渺渺本也是為了魔修的事來的,自然應(yīng)下不提。
飛英忍著無聊聽他們客套完,迫不及待地說:“姐姐我?guī)闳ァ!?
趙遠(yuǎn)山囑咐他:“好生招待貴客。”
“知道啦。”飛英滿不在乎地擺手,“我走了。”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坐不住的少年孩童,可是一離開,就問:“姐姐,大師伯……我長得是不是很像大師伯?”
殷渺渺低頭看他,這個被她從凡間帶來的小朋友已經(jīng)長成了少年,咋咋呼呼的性子底下,有顆敏感而通透的心:“想知道的話,為什么不自己去問呢?”
“人有的時候應(yīng)該糊涂一點(diǎn)。”飛英長長嘆了口氣,黯然道,“我不知道是最好的,對吧?”
殷渺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何必問我呢?”
“因?yàn)槲液芟胫喇?dāng)年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娘會被人追殺,不得不把我丟到凡人界。”飛英說,“我私底下問過師父,他說是魔修干的。”
“你不信。”
飛英特別冷靜地問:“我覺得他們在隱瞞真相,雖然肯定是為了我好,但這也證明了事情沒那么簡單,我要是真的置之不理,又怎么對得起我娘呢?可我一意孤行去找答案,又會讓師父他們傷心。”
“長輩們的好意,通常都是有道理的,聽從不是壞事。”殷渺渺笑了笑,“但是,那終歸是他們的想法,他們的以為,路卻是你自己走的。”
飛英皺起眉毛。
殷渺渺道:“往好處想,他們可能只是覺得你太弱了……”
飛英:“……”扎心了。
“好好修煉,日子長著呢。”
這倒是再實(shí)在沒有了,飛英馬上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重新高興起來,把她和云瀲(真是沒有存在感的人)帶去乾門的客居。
院子大氣方正,帶了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后花園,比及凡間的公侯府邸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飛英前前后后介紹了遍,信誓旦旦地說:“姐姐你信我,這個院子是最方便出門的,離我住的地方也近,你隨時都能來找我玩,云前輩想要練劍也方便,東院就有個小演武場,西院是個高樓,說實(shí)話,主院冬天住不錯,夏天就得住樓上,涼快。”
殷渺渺領(lǐng)了他的好意,決定就住在西院的小樓上。
“我就住那邊的院子,對,有桃子樹的那里。”飛英給她指明方向,“那邊是大師伯住的,那邊是二師伯,再那里是我?guī)煾福罾锩婺莻€是小師叔。”
殷渺渺非常自然地問:“說起來,你小師叔……”
“呃,小師叔他最近閉關(guān)了……”飛英眼神飄忽,“可能快要突破了吧……哈哈,應(yīng)該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