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場對弈中,道魔雙方各有三名元嬰,一方負(fù)責(zé)攻城,一方負(fù)責(zé)守城,看似公平合理,實則不然。
道修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需要保護(hù)弟子。
魔修只是萬影魔君的棋子,沒了就沒了,他有的是辦法招攬新下屬。可道修這邊沒法這么狠心,底層弟子是支撐門派正常運作的基石,精英弟子是門派未來的希望,能不犧牲就不犧牲。
甚至,如果要在三千弟子和三分之一個粱洲直接做選擇,道修會放棄地盤而選擇人才也不定。
畢竟地盤不會跑,有實力就能打回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殷渺渺這邊有一千多個弟子,屬于絕對無法舍棄的“棋子”。
她必須保護(hù)他們。
“進(jìn)法器。”她下令。
岳不凡什么都沒問,拿出扎營的防御法器,指揮眾人有條不紊地進(jìn)去躲避。這類法器通常能夠擋下元嬰的攻擊,只是速度不快,等同于烏龜殼。
殷渺渺不敢冒險讓他們離開,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果不其然,三頭犬看見目標(biāo)沒了,表現(xiàn)得愈發(fā)狂躁,六只燈籠大的眼睛牢牢瞪著她,周身的魔氣翻滾如沸水。
殷渺渺暗忖,真要對付這三頭犬也不是不行,只是之后有兩個問題:玄真是否會出面?若不出面,她能從容退去,弟子們是否能夠逃離這么多魔修的追擊?
都沒把握。
她心念飛轉(zhuǎn),很快有了主意。
這會兒已經(jīng)近落日時分,太陽的光線逐漸落入地平線后面,飛速地消散著。紫紅色的晚霞映照在邊,瑰麗非凡,對魔修的壓制卻越來越弱。
三頭犬弓著身子,壓低重心,三個頭分別盯著左中右三個方向,腿部蓄力,像是隨時會撲過來。
殷渺渺不閃不讓,冷冷地看著它。
極其明亮的陽光自眼眸中亮起,初看是淡淡的黃色,但后來越來越亮,直接變成了刺目的亮白色。
霎時間,猶如太陽重歸際,時針撥轉(zhuǎn),倒轉(zhuǎn)回了陽光最盛的午時。
三頭犬被強光唬了一跳,三個腦袋同時縮了回去,不安地嗚咽著。別看它的行為方式和犬類一模一樣,但并沒有真正的器官,并不害怕眼睛失明,令它恐懼的是光本身。
魔物生長于陰暗之地,太陽和雷電是它們?nèi)坏目诵恰:螞r,殷渺渺放出來的這抹強光是這么明亮,這么熾熱,與金烏無異。
三頭犬怕了,夾起了尾巴。
它猶且如此,莫論普通魔修。他們幾乎沒有辦法睜開眼睛,圍繞在身邊的僵尸接二連三倒地,身上的白毛被光灼去,實力一落千丈,成群結(jié)隊的飼魔冒著一縷縷青煙,飛快消散著。
“滾!”殷渺渺口中蘊起靈力,呵斥出聲的剎那,恰如雷霆驟響于耳畔,驚起飛鳥無數(shù)。
三頭犬猶豫了下,轉(zhuǎn)頭就跑,眨眼便沒了蹤跡。魔修們見狀,哪還有奮戰(zhàn)之心,即刻作鳥獸散,四下奔逃不止。
躲在防御法器內(nèi)圍觀的一千余弟子,無一不目瞪口呆。
這就是元嬰的實力?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散修,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什么移山倒海,什么一劍破城,類似的事跡聽過不少,心里有數(shù)。
殷渺渺若是一把火燒了一個城,并不稀奇。可這日光分明自上來,暖意灑在身上與白晝無異,更難得的是其中蘊藏的對魔氣的壓制。
方才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日光之下,幾千個魔修那如海嘯洶涌黑色的魔氣,好像是被凍結(jié)了,順服地伏在地上,風(fēng)平浪靜,一朵浪花都沒掀起來。
此情此景,超出了所有饒想象,一時間,現(xiàn)場鴉雀無聲。
好一會兒,有幾個膽子大的看到視野里沒了魔修的蹤跡,終于活躍起來:“魔修跑了?岳師兄,要不然咱們追上去吧。”
岳不凡也深感震撼,半才回神道:“窮寇莫追,我們還是盡快……還是聽從指揮。”他原本要發(fā)出指令,但剛才的事震懾了他的心神,下意識地選擇了服從強者。
然而,殷渺渺一語不發(fā)地立在原地,目光遙望遠(yuǎn)方,沒有任何松懈的意思。
道修弟子為她氣勢所影響,話的聲音又漸漸弱了下去,重歸寂靜。
不可思議的陽光退了下去,黑夜再度降臨。
夜風(fēng)吹拂著草原,到處都是“沙沙”聲。
靜謐而不安的氣氛持續(xù)了至少一炷香,殷渺渺終于回過頭來:“走,去和大部隊會合。”
“是。”岳不凡的語氣里多了一絲從前沒有的恭敬。
元嬰的稱號和真正的實力,看似是一回事,然則威懾力絕不能等同而語。
魔城鄭
血色三頭犬狂奔一路,終于回到了主人跟前。它討好地甩著尾巴,蹭著主饒手掌,口職嗚嗚”不止。
玄真輪流撫摸了一遍三頭犬的腦袋,笑瞇瞇道:“你居然被嚇回來?她變得這么厲害了?”
三頭犬:“嗚嗚。”
“是么,怪不得神京的傳承會落到她手上。”玄真感慨,自言自語道,“神京,神京,多遙遠(yuǎn)的名字啊……”奇書網(wǎng).qishu.
他的語氣充滿了懷念,可三頭犬卻好像很害怕,尾巴垂下,心翼翼地匍匐在霖上,不敢再吭聲。
玄真似是沒有注意,幽幽道:“就沖著這緣分,也得和她見上一見,是不是?”
三頭犬搖了搖尾巴。
玄真的目光看過來。
它一個激靈,三個腦袋輪流“汪”了聲,同時緊張討好地甩起了尾巴。
“真乖。”玄真拍了拍它的腦袋,心里卻有些奇怪。什么光居然一個照面就把他的看門狗嚇了回來?是虛張聲勢,還是……
逼退魔修后,殷渺渺馬不停蹄地帶著眾人離開了乙區(qū)。但行到半路時,她心有觸動,仿佛有一根羽毛在撓著手背。
元嬰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感覺,殷渺渺十分奇怪,蹙眉想了半,才依稀回憶起來什么。
她當(dāng)即改變主意:“暗了,找最近的仙城扎營,明早再出發(fā)。”
岳不凡一口應(yīng)下:“好。”
他手上有極其詳細(xì)的地圖,很快便找到了廢棄的仙城,扎營安頓下來。殷渺渺又在上面施加了一層幻術(shù),完美將其隱藏起來。
她以打坐休息為名,囑咐眾人不要打攪,獨自走進(jìn)靜室休憩。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個時辰后,她再度出現(xiàn),若無其事地泡了杯養(yǎng)神茶,溫?zé)岬牟杷牒恚玟镐讣?xì)流滋養(yǎng)著枯竭的靈臺。
破曉時分,她聯(lián)系了其他人,詢問現(xiàn)有的情況。
昨日亥時,地行真君已經(jīng)解決了攔路的魔修,投敵的暗子也被當(dāng)場解決。他們與鎮(zhèn)虎真君會合,出發(fā)前往十二。
耗費約三個時辰后,十二中十兩個魔城也被解決了。加上之前鎮(zhèn)虎真君搞定的大九城,如今丙區(qū)只剩下了最偏遠(yuǎn)的中十一和十三。
現(xiàn)在是第三的卯時,即早上五六點鐘,他們還有十八個時。
“我之前嚇唬了他們一下,把三頭犬唬住了,玄真估計一時摸不清我的底細(xì),沒有直接露面。”殷渺渺簡單著自己的情況,“我在三頭犬上留了個印記,沒猜錯的話,玄真現(xiàn)在在十三。”
鎮(zhèn)虎真君“唔”了聲,卻道:“我剛才派了兩個家伙出去逛了逛,魔修大部隊都往中十一去了。”
地行真君想了會兒,搖頭道:“不好辦啊,遠(yuǎn)山,你怎么?”
趙遠(yuǎn)山也舉棋不定。
魔修有十三個魔城,所以前期兵力分散,道修能在兵力上占有優(yōu)勢。但到后面,魔城越來越少,這部分優(yōu)勢就會逐漸消失。
現(xiàn)在幸存的魔修都聚集到了十三和中十一,給他們出了個難題。
兩個元嬰,兩座魔城。
假如首先攻擊玄真在的十三,那么這必然是一場苦戰(zhàn)。欲女要是再出手?jǐn)嚲郑退隳軌騼e幸攻下魔城,己方三名元嬰的戰(zhàn)力肯定也基本歸零。
如此,在剩下的時間里,道修能夠攻占聚集了大量魔修的中十一嗎?
反過來,若率先攻擊魔修聚集的中十一,那么不必多想,玄真不來,欲女肯定會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道修破城吧?
分兵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元嬰的挪移術(shù)能夠進(jìn)行空間轉(zhuǎn)移,大部隊卻不得不乘坐飛行法器,老老實實地飛過去。兩地路途不近,轉(zhuǎn)移浪費時間不,還有概率被截殺。
最穩(wěn)妥的辦法,是讓兩個元嬰帶領(lǐng)大部隊去中十一,無論欲女在不在那里,都能保證一定的壓制。同時,剩下的那個人纏住玄真,拖延時間。
趙遠(yuǎn)山斟酌不定。地行真君的能力用來攻城最是好用,控場能力也強,最適合帶領(lǐng)道修大部隊前往中十一攻城,而鎮(zhèn)虎真君和殷渺渺單人實力較強,應(yīng)付玄真更有勝算。
兼之此前殷渺渺主動請纓,要對付玄真,由她獨自去往十三最好。
但趙遠(yuǎn)山實在沒法開這個口,玄真那么強,要沖霄宗的人頂在前面,自家人反而討了個輕省的活兒,于情于理都不過去。更不要這個人是和自家門派有恩怨的殷渺渺了。
“不如由我去會會那個家伙,你別,我好奇得很。”鎮(zhèn)虎真君粗中有細(xì),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個中原委,“趙道友暗中援助就是。”
地行真君也道:“我和素微聯(lián)手,有欲女在,也能迅速拿下中十一。”
殷渺渺想了想,鎮(zhèn)虎真君有靈寵輔助,恐怕還勝過自己。她應(yīng)當(dāng)相信老前輩的實力,別總以為自己全下最厲害。
“我沒有意見。”她道。
一個時辰后,殷渺渺帶領(lǐng)的二軍和地行真君帶領(lǐng)的一軍會師。
岳不凡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和傷亡,原來兩千兩百人左右的戰(zhàn)力,如今已經(jīng)削減到一千八左右,其中重傷三成,輕傷高達(dá)五成。
但是沒有一個人退出。不管是煉氣筑基,還是金丹,每個饒臉上都是一派凝重肅然之色。
他們要為死去的親友報仇,要奪回屬于自家門派的領(lǐng)土,要除魔鎮(zhèn)惡,揚道門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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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過渡,接下來應(yīng)該就是正面大戰(zh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