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書院的幻境,既是傳統的打怪闖關模式,又充滿了殷渺渺的個人色彩。
她相信運氣,認可奇遇,甚至自己也曾得到過不少惠處,但又渴望能夠給予一些難得的公平。
“人和人之間生不同,奇遇能夠彌補庸才和才的差距,但通常情況下來,才得到機緣的概率遠比庸才大很多。”
殷渺渺倚靠在椅子扶手上,輕松愉快地:“然而,如果我把機緣同時分攤給所有人,那么,才有機會更上一層樓,普通人能改變命運,庸才也可以憑借努力消弭差距。”
在座的人皺起眉頭。他們倒不是奉行精英教育,各大門派都有公開的論道會,門下所有弟子都能來,只是神京的傳承畢竟算得上是“機緣”,這么亂來是不是有點冒失了?
似乎預料得到他們的想法,殷渺渺又補充明:“不過,鑒于部分學生不擅長課堂學習,我也給他們安排了別的機緣。”
她列舉:“飯堂墻上的掛畫里,其實藏著不少低階的丹方;書院的馬廄里有一幾只營養不良的馬駒,如果能照顧好他們的話,會有一只叼來御獸術;學生們每個月都要去祠堂里擦神京的匾額,用心的話,會發現有個夾層,里面也藏著一些有趣的東西……”
游衍一哂:“原來如此,努力細心善良認真的人,會得到回報。看起來,你似乎不太喜歡急功近利曲意逢迎鉆營奔競的人。”
“我確實偏好某一類的孩子,”殷渺渺大大方方地承認,“但這不意味著我排斥其他讓到傳常”
不懂搶奪的孩子沒有糖吃,她只是確保他們也能得到自己機緣,除此之外,自然也為好勝心強的年輕人準備了節目。
幻境中,不出半月,書院里就流傳出來了一個傳。
神京的創始人在書院里埋下了寶藏,只要能解開一個謎語,就能找到藏有寶藏的密室。
很俗,但很有效。
野心勃勃的學生們施展百般手段,或是查書,或是追問老師,或是自己冒險,全都開始流查行動。
沈細流也不例外。她新認識了一個朋友,同宿舍的游鯉,身手利索,行動力超強,兩個人一拍即合,選擇晚上翻墻出去,偷偷溜進藏書閣里找線索。
路上,游鯉發誓:“我一定會成為第一個找到寶藏的人!”
沈細流環視著周圍的高墻與暗影憧憧的草木,耳畔是巡邏護院的腳步聲,不由陷入了沉思。她是穿越到修□□沒錯吧,怎么感覺不太對呢。
不管怎么,轟轟烈烈的尋寶行動開始了。
連月考都不能打消他們的興致。
結果顯而易見。
月考第一名是和玉,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是生的文曲星,筆試全部滿分。第二名是溫熏風,他因為身體緣故缺席了一門考試,但因為其他都是滿分,吊打剩下的兩百多個學生。
沈細流對探索游戲的興趣更大,無奈一坐到學堂里,那股熟悉的課堂氣氛就會瞬間讓她變回乖寶寶,埋頭做筆記。
因為疏于復習,只考鄰十名,也算不錯了。
北斗堂的才劍修和游鯉幾乎交了白卷,成為吊車尾。
“這個姓游的姑娘,是游閣主的族人吧?”殷渺渺好奇地問。
游衍瞥著她:“顯而易見。”
“也是個有賦的孩子。”
一代新人換舊顏,前輩們老去,少年人崛起。這次積分賽,各大門派的新一代才冒了頭,展現著他們的青春與汗水。
幻境時間加速,寶藏還沒有被找到,但已經有幾個人獲得了禮物。
出人預料的是,第一個中獎的是北斗堂的弟子。他覺得石壁上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劍痕,閑著無聊就試了試。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本劍譜。
燕白羽很無語:“你不該搞得稍微難一點嗎?好歹讓他動動腦子。”
殷渺渺不咸不淡道:“本來要鉆過一個洞穴,解開幾個陷阱。誰知道你家弟子會閑著沒事爬懸崖?”
燕白羽哽住。
“你們都看夠了嗎?”冷不丁的,焚宮主開了口,笑容陰冷,“都不是沖著看幻境來的,配合做戲也不會讓她對我們多一點慷慨。既然如此,為什么不省省時間,開門見山?”
空氣倏然尷尬。
在座的人這么耐心地看幻境的比試,至少有一半是為了試探殷渺渺的態度,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慢慢走流程。
可焚宮主這番話,卻把他們得好像是曲意逢迎,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好在殷渺渺反應很快,笑道:“宮主當是看膩了,也罷,孩子們有他們的正事,我們也有我們的。神京的傳承就在這里。”
她揮袖抹過一道微光,幾點不同顏色的光點浮現到半空。
“這是傳承的目錄。考慮到兩界的情況相似而非相同,我提前做了試驗。器院的事,諸位想必已經聽了,我就省下解釋的力氣,需要聲明的是,神京的傳承不能百分之百套用到十四洲。
“舉個例子,十四洲的修行,來源于掌握身體的靈竅,開竅以引氣入體,而神京的修士在摸索的過程中,更注重不同體質對于靈氣的相融性。他們將這種特殊的體質稱之為‘靈根’,而我們無法檢測。”
殷渺渺認為,神京和十四洲的人,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也許已經屬于不同的人種。她試著尋找過自己的“靈根”,但壓根沒那玩意兒。
停頓片刻,她又重點提了提關鍵:“源頭不同,分叉必然有所區別。我們不以五行體質來修煉功法,所以有些傳承只能借鑒,無法直接修煉。尤其他們沒有心法和功法的區別,第一次修煉的功法,就會奠定基礎。”
“算不上什么問題。”游衍道,“還有嗎?”
“大多數煉器的材料可以使用代替品,丹方不能,但他們的丹道非常成熟,如果能梳理出來,能夠有不的啟發。符箓和陣法是最相似的,可以直接使用,遺憾地亦是如此,這部分知識和十四洲有很高的重合度……”
殷渺渺簡單明霖總結了一下各門的優缺點,方便在座的人能夠快速掌握。
各元嬰快速地翻看著目錄,里面每個大類都有提綱挈領的綜述,與殷渺渺所言一般無二,只是更細致一些。
當然,只有提綱沒有細節,最多得到方向,無法領會什么。殷渺渺很放心地拿起了高幾上的糖蒸酥酪,大方地給他們時間驗證。
一刻鐘后。
“可以借鑒,但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東西。”游衍一針見血地概括。
殷渺渺沒有否認。
神京給予的傳承,是從學到高中的基礎教育,而她個讓到的芙蓉指,已經是科學院級別的技術。在同為元嬰的人眼中,這些知識看看就行,沒有太大的參考意義。
但基石的作用,從來不在這里。她平靜地反駁:“但凡談生意要殺價,難免要挑一挑刺才行,閣主所言不假,但你我不是初次相識,不妨坦誠一些。”
今在場的算是置身事外的松之秋,一共有十個勢力代表。可游衍表現得最強勢主動,先聲奪人:“好,那我直接問了,你把我們叫來,應該明白這不是你們沖霄宗一家吃得下的,而給幾個弟子一些零嘴,可算不上合作。”
殷渺渺不動聲色:“閣主不該懷疑我的誠意。”
“我知道你有誠意,不然也不會耐心等到現在。”游衍的氣勢漸盛,“你打算怎么合作?”
殷渺渺笑了,溫言道:“閣主搞錯了問題,這是我該問的。”如今是完全的賣方市場,她只要等出價就行了。
不過,游衍可不會被牽著鼻子走,不動聲色道:“你對合作的方式總有不錯的建議,就好像海市的時候。我想聽一聽你的辦法。”
其他元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各懷心思地選擇了旁觀。
殷渺渺的余光掃過他們,篤悠悠道:“獨樂了不如眾樂樂,諸位,我們一起寫吧。”
眾人:“……”嘖,果然是暗拍,最無恥的辦法。
因為有心理準備,無人反對,摸出玉簡輸入自己的價格。
片刻后,殷渺渺問:“諸位是一個個談呢,還是咱們就開誠布公?”
今一直十分沉默的趙遠山,出人預料地開了口:“就在這里談吧。你從一開始就提到了岱域,然后又告訴我們宇宙的事,意圖非常明顯,希望各派精誠合作,以免末世到來時十四洲毫無反抗之力。”
他一面著,視線一面轉過每一個人,語氣緩慢而有力:“我們都生活在一個世界,門派根基在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十四洲是時候迎來新的時代了。”
聽了他的話,游衍的眼中飛快劃過一絲異色。原本還以為歸元門會心存芥蒂,沒想到反應意外得迅速。
抱陽真君閉關,毫無仇怨甚至算得上有舊的趙遠山接替,無疑是在盡力淡化兩派曾經的齟齬。果然,歸元門能屹立到今不倒,有點魄力。
“游閣主,你認為呢?”殷渺渺問。
游衍并不矯情,直言不諱:“兩點。第一,按神京的法,我們的世界還在成長中,將來可能面臨更多的威脅。素心和我,幻境中有一個庚辰聯盟,他們能夠派遣虛空艦到其他世界,其威脅性不比墮落者差。
“第二,神京僅僅是遺留的傳承,就是一筆龐大的財富。如果是一個完好無損的世界呢?”
殷渺渺抬起了眼眸,注視著坐在斜對面的男人。不愧是一大宗門的掌權者,游衍一下子中了關鍵。
危機。利益。
所有的戰爭都圍繞著這兩點開戰,所有的和平也因這兩件事而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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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代弟子冒了頭,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