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奶奶讓你來的。”連里長回過神兒來看著自家閨女說道。
“奶奶提了一提，怕給你惹麻煩沒讓俺來。”連海棠眨眨眼反應(yīng)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俺就說嘛！”連里長輕笑著看著她說道，“娘怎么會(huì)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呢！是你不懂事啊！”
“無禮？”連海棠不敢置信地看著連里長道，“這怎么會(huì)無禮呢！”
“難道有禮呀！咱們村誰家女人上過桌，還主位？”連里長聞言好笑地看著她說道，“別想了。”
“不是，爹，這是你娘親，親的。”連海棠板著小臉看著他嚴(yán)肅地說道，“生養(yǎng)你的娘親。”
“俺知道啊！可她也是個(gè)女人啊！不能壞了綱常，三從四德，夫死從子。”連里長黝黑的雙眸看著她說道，“不能壞了規(guī)矩，讓外人看了笑話。你瞅瞅這村里有誰家給娘親過六十大壽的。”
言外之意知足吧！咋還妄想不該有的呢！
“您給奶奶辦六十大壽，不是為了收份子錢嘛？不是因?yàn)轱@擺您這些日子有多風(fēng)光嗎？”連海棠毫不客氣地說道。，
這下子戳了連里長的肺管子了，“臭丫頭怎么說話呢！”氣的他四處尋找掃炕的小笤帚。
“你這孩子混說什么呀？”連母聞言扯著連海棠過來道，“就是真的也不能說實(shí)話呀！”
氣的連里長一個(gè)仰倒，找不到笤帚疙瘩的連里長，越過炕桌抄起自家媳婦兒做針線活的笸籮筐朝連海棠砸去。
“她爹，這是干啥呀！不同意就不同意唄！你打閨女干什么？”連母攔在他們父女倆之間道，也顧不得撿一下笸籮筐里撒了一地的針頭巴腦的東西。
“俺看她是混了頭了，忘了倫理綱常了，想翻天啊！”連里長臉色鐵青的看著連海棠道，“給你幾天好臉色就不知道姓啥了。”
“奶奶活了半輩子了，就沒有給您添過什么麻煩，就這一個(gè)小小的要求您就不答應(yīng)啊！”連海棠梗著脖子沖他喊道，“那是您的親娘！”
“瘋了，瘋了。這死丫頭，看俺今天不揍死她！”連里長臉色黑如鍋底似的看著連海棠道。
連母死死地抱著連里長道，“她爹，她爹，大喜的日子，你消消氣，別跟她一般見識(shí)。”大罵道，“死丫頭，還不趕緊去廚房干活去，后天的席都準(zhǔn)備好了嗎？”趕緊地把這個(gè)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死丫頭給支走了。
連海棠看著暴怒的爹爹，給嚇得趕緊跑了。
連里長眼睜睜地看著閨女跑了，一把推開了連母，力道大的連人帶炕桌都推里面去了。
連里長氣得拍著炕沖她吼道，“看你養(yǎng)的好閨女，都敢沖老子吼了。”指著外面道，“你去外面看看，誰他娘的敢在老子面前大吼大叫的。”
“回頭俺好好教訓(xùn)她，一定把她給教好了，不給你臉上摸黑。”連母把炕桌給拉了回來，重新坐在炕上，好言好語地說道。
連母手撐著炕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說道，“他爹，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像海棠說的，娘這輩子沒求過你。這點(diǎn)兒小小的要求都不成嗎？”
“怎么連你也想上天啊！”連里長給氣的胸部劇烈的起伏道。
連母緊抿著唇鼓足勇氣說道，“俺也是女人，俺也想坐在炕上吃回飯。”
“翻了天了，翻了天了。”連里長重重地拍著炕桌道，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瞪著自家媳婦兒。
“不行就不行，你何苦拍炕桌啊！拍壞了不還得做嗎？”連母心疼地搬走了炕桌。
連里長聞言更生氣了，“你心疼炕桌，俺的手呢！”攤開拍紅的手掌。
“你皮糙肉厚的，一會(huì)兒就好了。”連母想也不想地說道，果然一抬眼看著他的臉更黑了，“那個(gè)他爹，你要不要去看看娘，你吼這么大的聲，她肯定聽見了，去看看吧！”
連里長瞪著她道，“回來再收拾你。”穿上木頭鞋子，噠噠……出了正房。
“俺怕你呀！”連母將撒落在炕上的針頭巴腦的撿了撿放在笸籮筐里。
以前還怕，現(xiàn)在知道自家男人就是咋呼，嚇唬人而已。
連里長站在廂房門口，換上一張溫和的表情，“娘，俺進(jìn)來吧！”
“進(jìn)來吧！”連奶奶略微提高聲音道。
連里長挑開簾子跨進(jìn)了母親的房間，拱了拱手道，“娘。”
“坐！”連奶奶放下手中的鞋底子指指炕道。
“在納鞋底啊！”連里長一欠身坐在炕沿上，“給有根做鞋呢！”
“呃……有根太費(fèi)鞋了，得多做幾雙。”連奶奶低垂著頭繼續(xù)納鞋底道。
連里長嘴張張合合的，眼前躬著身子，頭發(fā)花白的是自己的娘親，不是那死丫頭，可以喊打喊殺的毫無顧忌。
“那個(gè)……”連里長眼神轉(zhuǎn)呀轉(zhuǎn)的就是不敢看自己的娘親，心虛地說道，“這個(gè)？”
連奶奶舍不得兒子為難，于是便道，“俺聽見了，俺不會(huì)給你添麻煩的。”聲音平和地沒有絲毫的起伏。
聽的連里長心里不是滋味兒，“娘……”
“別說了，俺都懂！是俺不懂事了，海棠那邊俺會(huì)說她的。”連奶奶頭一次大膽的打斷了兒子的話，催促道，“你忙你的去吧！”一滴淚落在了鞋底子上，如被碾碎花瓣一樣四濺。
連里長看著那滴淚，燙得他心發(fā)慌，逃也似的出了廂房。
站在廂房門口，聽著屋里傳來破碎壓抑的哭聲，心如被放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炙烤般的難受。
連里長攥了攥拳頭，抬腳踩著重重的步伐離開了。
窩在廚房的連海棠聽見動(dòng)靜，看著正房簾子晃動(dòng)，嗖的一下閃進(jìn)了廂房。
“奶奶。”連海棠撩起簾子，看著在默默流淚的連奶奶怯怯地喊道。
“海棠，進(jìn)來吧！”連奶奶吸吸鼻子，拉著襖袖子抹了抹兩眼。
“奶奶。”連海棠五味陳雜地看著她說道，“俺是不是做錯(cuò)了。”害得她掉眼淚。
“沒有，不管你的事。”連奶奶紅著眼眶看著她說道，“這事過了，別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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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