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燕行緊抿著唇眸光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家娘親。
“你盯著我做什么？我臉上有黑嗎？”葉三娘詫異地看著他問道。
“沒有，娘的臉白凈的很。”葉燕行抿了抿唇道，“我總感覺娘剛才的話，有許多話沒說完？”
“對對對！好像是點到即止，沒有更深的挖掘。”葉落行點頭如小雞叨米似的。
“更深的挖掘，就大逆不道了。”葉三娘食指劃過自己的脖子道，“咔……小命休矣！”
“能跟我們說說嗎？”葉燕行雙眸冒光看著她說道。
“不能說就算了。”葉落行有些失落地看著她說道。
“倒也不是不能說，這史書里都記載著呢！”葉三娘放下馬鞭伸手拍拍他們的小腦袋道。
騾車速度的慢了下來，慢悠悠的朝前走。
“我咋沒看出來呢！”葉落行蹭的一下坐直身體道。
“史書上記載的都是誰？”葉三娘食指劃過眉峰熠熠生輝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帝王將相啊！皇帝本紀，世家列傳……”葉落行想不想地說道。
“能記錄史書的眼睛大都是向上看的。”葉三娘食指向上指指道，“不肯俯首看蒼生。記錄普通人的歷史有嗎？”
葉落行聞言忽靈靈的眼睛轉了轉，微微搖頭道，“好像沒有？有也不多。”
“你們說歷史是誰推動的？”葉三娘聞言忽然好奇地看著他們問道。
“史書上的呀！帝王將相，不然記錄他們做什么呢？”葉落行理所當然地說道。
“娘這樣問？肯定不是？”葉燕行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她說道。
“那是誰？”葉三娘眼底浮起笑意看著他們說道。
“是誰？”葉燕行烏溜溜的瞳仁轉呀轉的，“總不能是他們吧！”
“誰？”葉落行聞言看向自家哥哥道。
“農民呀！莊稼漢。”葉燕行微微歪頭看著他說道，“娘親致力于農事。”眼睛發光地看著他說道，“而且這改朝換代時，總是農民先造反的。”
“那是因為他們是無產者，家務恒產。最先活不下去的。”葉落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說道，“對嗎？娘親，他們才是國之基石。以農為本！種地也是他們，地主老爺才不會下田種地呢！”
“對！”葉三娘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看著他們說道，“翻看史書，可以清晰的看的出，以農為本的農業社會，生產力，生產效率非常的緩慢，基本上是天生天養。”
“我查史書，這畝產就是在盛唐也沒多高，三、四百斤就頂了天了。”葉燕行有些沮喪地說道。
“這個需要長時間的研究，今兒就不說了。”葉三娘深邃如墨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一個王朝是如何逐漸從戰爭走向天下太平的，一般而言，新王朝會重新分配土地，將前面王朝的老債統統拋掉，輕裝上陣！”
“老債？”葉落行不解地看著她說道。
“被消滅掉的擁有大量土地的人。”葉三娘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地主老財。”葉落行脫口而出道。
“解決了土地兼并。”葉燕行水盈盈的眸子看著她說道，“就如新朝給連里長他們分地，大量無地的農民獲得土地。”
“嗯嗯！”葉三娘眨了眨眼斟酌了一下道，“在一窮二白，百廢待興的情形下重新開局，然后到了太平年代不平等的程度逐漸加劇，形式就是土地兼并、土地持有者的免稅特權以及偷稅漏稅。”
“您說的就是通過正常科舉中舉的免稅。”葉燕行明白過來道，“來投獻的，應該是逃稅嗎？”
“嗯！”葉三娘輕點了下頭，“這個不能碰！”嚴肅地警告地看著他們說道，“絕對不能碰，就連皇帝都不敢碰。”
“咱們就說說，我們沒那么大的本事，您都說了，皇帝都不敢碰，廟堂之上那么多高人也不敢。”葉燕行乖巧地說道，“這捅馬蜂窩的事情，我又不傻。”
“咱們繼續！”葉三娘溫潤的目光看著他們說道，“一個王朝要想維持運作，它離不開銀子。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行的。”
“娘常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葉落行機靈地說道。
“對！”葉三娘不緊不慢地又說道，“這有權有勢的那邊收不上稅，這擔子就壓在了最沒有權力的貧寒之人的身上了。”頓了一下又道，“我曾經說過，現在寡婦再嫁，鼓勵你生孩子，在這兒太平歲月中，多子多福，人就像兔子似的，一窩、一窩的生，人丁不斷地增長。靠天吃飯，今兒旱了，明兒澇了，時不時再來個蝗災，瘟疫，官府毫無節制的壓榨、搜刮民脂民膏，當老百姓再也活不下去了，就會揭竿而起。”
“然后王朝覆滅，土地重新分配，新王朝重新整裝出發。”葉燕行黑溜溜的眸子看著她說道。
“如此一朝一朝的重復著。”葉落行黑峻峻的雙眸看著她說道，“這史書好像就是如此這般記錄下來的。”
“沒錯！別只看到帝王將相，還有這螻蟻般的蕓蕓眾生，他們不識字，也沒有權力，誰也不會聽他們的。”葉三娘清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但是他們真的活不下去了，會用最暴力的手段，粉碎眼前一切繁華。”
“至于那個與民爭利的‘民’，到那時只是待宰的羔羊。”葉三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說道。
“那陸大人知道嗎？”葉燕行突然好奇地看著她問道。
“陸大人是放牛娃出身，應該深有體會。”葉三娘烏黑的瞳仁看著他們說道，“但是呢！人心易變，是否初心難改就不知道了。畢竟他現在可是有身份，有權力的人。”
“這個……”葉燕行抿了抿唇猶豫著將心中的話給吞了回去。
“娘親，您說的，這些廟堂之上的人都知道嗎？”葉落行明亮的大眼睛看著她說道。
“知道，他們可都是最聰明的，寒窗苦讀，在眾多學子們脫穎而出，取得功名，是有真本事的。”葉三娘眸光真誠地看著他們說道。
早八點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