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元兵將俞蓮舟帶至高塔第二層的一個(gè)房間前,便示意他自行進(jìn)入。俞蓮舟雖是滿心疑惑,卻也是養(yǎng)氣功夫極佳,卻也并不多問,只推門而入。方一踏入房內(nèi),便好似別有洞天,金玉不加卻極為雅致,房內(nèi)香爐巖燒出檀香裊裊,竟是一處極為精致的書房所在。渾不似番邦武夫作風(fēng)。
看完墻壁上懸著的字畫,宋青書又注意到幾案上還放著一卷書冊和幾頁紙張。那卷書冊乃是前朝名家手書《道德經(jīng)》,而那幾頁紙張上抄錄的卻是辛稼軒的《九議》,筆鋒遒勁有力,顯然極有造詣。而在這篇謄抄的《九議》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如此人才,未能為我大元所用,可悲可嘆!大都王保保。”
俞連波看后,黑然一笑,心下道:“宋代豪杰不幸,屢屢遇到昏君。但是就算報(bào)國無門,又怎么可能為蠻夷前驅(qū)?!彼幻嬲f著,其實(shí)正兀自出神,書房內(nèi)室中竟走出來三名男子,為首的一名年輕男子身著華貴異常的蒙古長袍,黑面短須,想必就是那察罕帖木兒的養(yǎng)子王保保了。而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滿面疤痕的中年頭陀,據(jù)說汝陽王府的客卿,趙敏郡主的師傅,另一名卻是這幾日常見的說客。
俞連波成名垂三十載,看此嘿然不語,不肯落了下風(fēng)。聞聲也不做理會,總不能你使詐把我們掠來還跟你講禮貌。王保保久居人上,養(yǎng)氣功夫已極為到家,見此也不生氣立即便收回心神只笑道:“小王王保保,乃汝陽王府世子。久仰武當(dāng)俞二俠大名,今日得識尊范,幸何如之!”他舉起手臂往俞蓮舟身后一指,“請上座!”說罷,便率先在主位坐了下去。王保保雖不在武林之中,卻久在軍中歷練,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殺伐之氣,英武不凡。
不過面對俞蓮舟這等成名的武林高手,虛與委蛇是沒什么用的,他借著品畫的間隙,說起宋朝無道,不值得天下漢人英豪為之流血賣命。誰知俞蓮舟不僅不生氣,卻正色道:“宋太祖欺負(fù)孤兒寡母奪得天下,宋太宗刻薄哥哥遺孀,宋高宗更是冤殺岳爺爺,此等昏君,確實(shí)不配我等給他賣命?!?
王保保先是一愣,繼而大喜,方要說些什么勸他為朝廷出力,忽聽俞蓮舟繼續(xù)道:“不為昏君奸臣賣命,卻也知道中原千萬百姓是我同胞。世子也是蒙元貴人,難道蒙古韃子殘暴,侵我疆土,殺我同胞,你竟不知?我武當(dāng)承師尊教誨,滿腔熱血,是為我神州千萬老百姓而灑。雖九死無憾。所以您也不用給我廢話,姓俞的學(xué)藝不精,失手被擒,若是要?dú)⒁獎(jiǎng)?,自無可說,若要我數(shù)典忘宗,卻是萬萬不能?!?
若是別人這樣說,王保保也懶得多言只要成全他去死??墒敲妹脗鱽淼男畔?,郭靖當(dāng)年的遺書落在了于凌波身上,可偏偏余凌波親情淡薄。只能從俞蓮舟身上起心思。他換了種說法,道:“俞二俠師承名門,想來也知道想天下者,唯有德者居之。我大元朝政清平,百姓安居樂業(yè),各得其所。我陛下不忍見南朝子民陷于疾苦之中,無人能解其倒懸,這才吊民伐罪,揮軍南征,不憚煩勞。您一身本事為何不為這太平出些力?!?
俞蓮舟何等養(yǎng)氣功夫,聞言竟忍不住笑了,說話也尖刻起來,“世子說這話難道是還沒有睡醒?且不說大元朝建立的時(shí)候怎么樣,你蒙元侵宋以來,殘民殺戮,白骨為墟,血流成河。我漢家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性命送在你蒙古兵刀箭之下,這便是有德?若說這些都是百年前的事,那么單說這些年來你們國中分為四等人制度,我華夏百姓在你們眼中便如牛馬一般,不值錢,殺人不用償命,官府組織大型劫掠,若你有機(jī)會,不妨去少林武當(dāng)山下聚族而居的良善百姓,哪家沒有一腔血淚,若這還算有德,那明教簡直是道德楷模,我只后悔沒聽幾位侄兒的,沒有及時(shí)跳轉(zhuǎn)槍頭與你們?yōu)殡y,好歹撕下一塊肉來,如今因小失大,與人無尤。不過俞某今生看不到你們身死國滅,明日也是一定要看到的?!?
王保保聽他意思如此堅(jiān)決,料想這次勸想也是不能了。但郭靖光平兵法,守住襄陽幾十年,實(shí)在是蒙元朝廷的心腹大患,他并不打算就此放棄,而是示意仆從把他帶回監(jiān)視。不料這個(gè)時(shí)候,變故陡生。忽然一柄長劍直刺俞蓮舟而來,若是沒有身中十香軟筋散之毒,這等粗陋的功夫如何能在于連州眼里?可偏偏他此時(shí)渾身無力,真的叫做任人宰殺。
可王保保并未死心,慌忙道:“來人快將郡主攔下,萬不能傷了俞二俠?!?
原來這一身窄袖武服的少女是他的妹妹紹敏郡主趙敏。
汝陽王府的江湖群豪,雖然是被趙敏聘請,但誰也知道王寶寶才是未來的主人,聞言不敢放肆,苦頭陀一一拿,順勢就搶走了趙敏手中的長劍。趙敏大怒,揮手就打,可憐苦頭陀哪敢還手,生生挨了那么一下。
趙敏乃汝陽王獨(dú)生女,自幼也頗得父母寵愛,王保保本來也非常喜歡這個(gè)小妹妹,平日里多有忍讓,但涉及軍國大事,不由得讓他十分惱怒,呵斥道:“你這是做什么西域的事情搞得一團(tuán)亂,什么既定效果也沒有達(dá)到,你還有理了,趕緊回去,不然我這就帶你去見父王和陛下?!?
趙敏自從懂事以來,從沒見過這個(gè)哥哥對自己如此疾言厲色,一時(shí)既是委屈,又是畏懼,跌足道:“哥哥,你到底是誰的兄長?可知道我在那賤人處受了何等的侮辱,不把她爹爹碎尸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
王保保看她既是羞憤,又是急怒,顯然不像作假,余光不禁飄向阿大等幾人。心里也是微微一軟,摟著她除了門,勸慰道:“好妹子,天底下除了父母,誰還能比你我更親?我自然是心疼你的,只是現(xiàn)在朝廷不穩(wěn)。好不容易抓了一批俘虜,不能任著你的性子隨意打殺,不然你這些苦不是白瘦了?你且放心,等一切塵埃落定,哥哥竟然為你出了這口氣?!?
趙敏聞言稍稍平靜,見王保保又問起俞凌波的事情,說了一些可以開口的,王保保沉吟道:“這么說,不光是于林波。六大門派,不少第三代弟子都有些。不世之才,倒真是讓人傷一番腦筋了。”
趙敏又起了脾氣,道:“我明日就出發(fā)看吧,張三豐那個(gè)老道抓到大都來,他們還能神氣的起來了嗎?”
我又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