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的小木樓獨棟立面前,今夜沒有月亮,如果不是身后遠遠近近密密麻麻的火把照著,她還當自己被山里的精怪給拒了魂魄。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那個同伴就會和你共赴黃泉,對了,那兩個被蠱尸嚇跑的中原男人,此刻正困在那片林子里。”
葉粢打量著眼前這棟小樓,心里計較著如何脫,身,耳邊傳來西疆男人的恐嚇,她怔了一下,腳步微頓,后朝門邊走去,抬手攀上木質房門,房門沒關,她微微用力,房門被從外面輕輕推開,露出黑洞洞的屋內。
“忘了告訴你,我不僅會治人,還會用毒,如果你敢傷他們一絲一毫,那我就會讓你們的人百倍奉還,不信你就試試!”
葉粢這話說的慢條斯理,仿佛是在和好友閑談,絲毫沒有任何怒氣和攻擊力。
即便如此,西疆人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他不由困惑起來,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到底是因為眼前這個女子深不可測,還是因為身體下意識地反應?
這種奇怪夾著恐懼的情緒,幾乎在剎那間消失,待他反應過來時,眼前的人已經(jīng)推門進去,看著緩緩合上的房門,西疆人忽然涌出一種想要對方記住自己的沖動。
“我叫可莫多,只要你能救回我們的蠱女,我決不食言。”
科莫多不知道葉粢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他眼前的房門最終合上,直到最后一絲光亮被黑暗吞沒。
屋內的葉粢并沒有搭理他,她對科莫多的話不置可否,西疆人素來性格暴躁,多疑善變,她才不會輕易相信一個以人命要挾自己救人的異族蠻子。
葉粢沒有多留,轉身看著面前黑黢黢的一片,猶豫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支火折子,用力吹了一下,“咻”的一下,一簇跳動的火苗,瞬間照亮了葉粢周身方寸地方,她舉著火折子左右照著看了看。
這里是二層小樓的第一層,房間占地不大,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桌子上連個茶壺燭臺都沒有,大半夜身處在如此空蕩蕩的房間里,葉粢心里有些發(fā)慌。
怕個鬼,老娘連人都不怕,還怕鬼不成?
葉粢給自己打氣,臉上露出鎮(zhèn)定之色,抬腳往二樓走去,腐朽的木板,被她踩得嘎吱嘎吱亂響,她真的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踩踏了木板。
葉粢提心吊膽地走上了二樓,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傳說中應該極為艷麗的蠱女,竟然如同一張被人吸走了精血的人皮,極其廋骨嶙峋,一雙空洞洞的大眼睛望著昏暗的虛空,不知是在出神,還是已經(jīng)西去。
蠱女的床榻旁邊隔著一張缺了個腿的木桌子,上面隔著一臺缺了個口的燭臺,豆大點的燭光被窗子縫隙吹進來的冷風吹得搖曳,燭光中,一張極為蒼老且虛弱的臉漏了出來。
“你是誰?”
就在葉粢以為這人可能死不瞑目,要不要上山探一探鼻息的時候,就看見那雙無神的眼睛,忽然轉了一下,以一種詭異且滲人的眼神盯著不遠處的葉粢。
葉粢被這聲滄桑緩慢且?guī)е愑蚯徽{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句“哎呀”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張人皮似的“老人”極其緩慢地撐著光禿禿的床板坐了起來,半張臉罩在燭光里,半張臉裹在黑暗中,唯獨能見光的那只眼睛里透著陰騭的寒意。
她從沒有見過一個如此衰老的老人的眼中,會有如此巨大的仇恨迸發(fā)出來,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而是一個有殺父之仇的惡人。
“你是誰?”蒼老且突兀的異域強調再次響起。
葉粢雖然不適應對方說法的方式,對方語氣太過囂張跋扈,甚至自從她注意到葉粢這個外人的出現(xiàn),她渾身上下就不停地散發(fā)出強大的抗拒與防備的氣場,仿佛葉粢一個不對勁,她就能立馬原地恢復生氣,扛著刀朝葉粢砍來。
“我是你的族人請來救你的,”葉粢皺了皺眉,她討厭被這種強大且冰冷的氣場壓制,這讓她有種處于下風的挫敗感。
“就憑你?”意料之中的換來了蠱女的頗為嘲諷的冷笑。
葉粢甚至看見蠱女在說出這句話時,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滲出一絲惡毒的眼神,嘲諷中還透著一股恨意,讓人既摸不準頭腦,又忍不住防備。
哼,要不是為了楚羽麟他們主仆的性命,誰稀罕救你這個蠻荒人?
“能不能救先不說,讓我先把把脈,”葉粢懶得很她拖拖拉拉說著廢話,她就這會兒已經(jīng)想明白了,眼前這個滿臉皺紋,渾身只剩下人皮似的蠱女,十有八九體內的母蠱在開始反噬她了,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不過半日,她的蠱居然會反噬的如此之快,而且看她神色,似乎并不像是非常痛苦的樣子。
蠱女明明只剩下一口氣,可是看向葉粢的目光卻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意味,好像貪睡的少女剛剛醒來。
“你可以不相信我能救你,但還請讓我把把脈,畢竟你要是死了,那些靠著你在這山中隱藏的西疆人就會失去一道屏障,當今皇帝的爪牙可不止拘束在宮中,你要是不想你的同伴同你前后腳去見閻王爺,最好給我一個救你的機會。”
葉粢說話軟綿綿的,臉上收斂了方才的焦急,反而顯得比蠱女更加慵懶,甚至挨著那張缺了腿的桌子旁邊,露出一個少女般甜美的笑容。
大約是被葉粢突然轉變的態(tài)度驚了一下,然后就看見蠱女本來就皺紋橫生的臉上,緩緩地皺成了一朵“嬌艷”的菊花,葉粢在旁邊看著,都擔心她的臉皮會突然從臉上耷拉下來。
蠱女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個妙齡少女,心里卻不得不把她這番話在心里仔仔細細琢磨一遍,她雖然驚訝這個少女竟然能對她的身份如此熟悉,同時還知道這山中有她布的蠱,更是一句話就抓住她的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