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臨時想起今日是初三,就不進城了,”紅發男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傻氣十足的笑容,一雙惹人注意的金色瞳孔中透著一絲局促。
“哦,”葉粢并不想同不相干的人多費口舌,敷衍的應答后,就不再搭理他。
紅發男子卻像是沒有感受到葉粢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疏離冷意,反而沒心沒肺地跟在她身邊,傻呵呵地說:“誒,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初三了就不進城了?是這樣的,我阿娘和阿爹前幾日去了帝都拜訪親戚,我們約好初三出發去帝京。”
旁邊的男子說話磨磨唧唧,啰里啰嗦,像一個話簍子,他見葉粢不搭理自己,還以為葉粢拘謹不知道怎么回應,他索性說得更歡了。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對嗎?我叫隼七,我是勒穆族人,你知道勒穆族在哪里嗎?勒穆族不遠,留在城外東側,再越過朔息河,往北百來里,就到了敏息城,我們勒穆族就在……”
隼七喋喋不休,葉粢終于憋不住了,停住腳步,扭頭不滿地瞪著他,“這位郎君,我同你不過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你不需要對我這般掏心掏肺。”
隼七話還沒說完,被葉粢不滿地打斷,他口中的話頓時噎住,臉上騰出一絲窘迫的緋色,他局促不安地撓了撓頭,一股子從內而外透出的傻氣,直看得葉粢頭疼。
“小郎君,在下是看你慈眉善目,想要同你同行一段,你也莫要擔心,你若是不喜歡在下說話,在下可以閉嘴。”
葉粢看著面前這個傻大個,嫌棄的直皺眉頭,這哪里蹦出來的傻貨,不過同路而已。他竟然這么坦誠相告,不怕遇上別有用心之人?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一個陌路人要擔心的。
“我不去帝京,我們不順路,”葉粢沒時間浪費精力同隼七廢話,丟下一句,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隼七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嫌棄了,他阿娘和阿爹都可喜歡他說話了,就連上一個同路人,都十分喜歡聽他說話,怎么眼前這個小郎君這么嫌惡自己?
葉粢一時陷入回憶中,竟然沒有察覺身旁靠近了另有圖謀的異域人,她心中連連責怪,這個地方如今是虎狼環飼,所有靠近她的人,都必然會被她防備著。
葉粢牽著馬漸漸遠離城門口涌動的人群,到官道上時,她刻意避開人潮,挨著邊緣走著,直到身邊的路人越來越少,她才翻身上馬。
“你怎么還跟著?”葉粢特意選了一條繞道的遠路,為的就是擔心身后有尾巴,想要將尾巴甩掉,再去十里亭赴約,誰知道她翻身上馬,側首張望時,一頭如烈火般張望的紅發再次闖進她深沉的眸子里,她有些不悅地擰了擰眉。
隼七有些尷尬地咧嘴笑了笑,他撓了撓頭,“我……我打算從這條路繞道去十里亭,前面的村落里有我的親人,我打算去他家討些干糧帶路上吃。”
他這次說得很快,說完了立馬閉嘴,然后一雙澄涼惹眼的金色瞳孔看著葉粢,眼瞼上一對長而密集的蝶翼一般睫毛,忽閃忽閃地,看得葉粢心里沒來由有些煩躁憋悶。
“駕!”一聲帶著怨憤的催馬聲音響起,葉粢驅馬奔出老遠,徒留身后苦著臉不知所措的隼七。
葉粢飛馬直奔而去,她方才故意嫌惡隼七時,發現離她不遠的身后,墜著一輛馬車,馬夫是個褐目高鼻的異域人,她雖然不太能分別異域人的種族,但是她看出來了,那個假裝無所事事,揚鞭催馬的馬夫,必定是會武功的高手。
馬車里坐著誰,她不在乎,但她余光留意到馬夫見她和隼七爭吵時,故意減慢了速度,似乎目的就是不遠不近地墜在她身后,以便窺察她的去向。
??看來西疆人確實動手了,她頭一次易容,雖然還有些生疏,但出門時同葉萱打了個照面,葉萱也未成留意和發現她。
想必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派人來追查,如果她沒有猜錯,西疆人一定不止派人尾隨了她一人,想必其他所有從楚府出來的仆役都被西疆人暗中監控和篩選甄別。
眼下她只有想法子將這些人甩掉,可是他們想要一直跟著,她也沒法子,看來需要動一下腦筋。
葉粢回過神來,余光掃見身側有人策馬跑過,那一頭紅色的頭發惹人注意,她愣了一下,心中頓時有個計劃冒了出來。
“前面那位郎君,且等我一等,”葉粢揚鞭催馬,揚聲高呼前面駛出去老遠的男人。
也不知道隼七是耳朵太好使用,還是故意留意身后的動靜,一聽葉粢高呼,便立刻用力勒住了韁繩,馬兒被猝不及防叫住,前蹄揚空,一聲長長的嘶鳴落下,隼七使勁勒住韁繩,往旁邊一轉,就見葉粢快馬加鞭趕至身側。
“郎君,方才你說你要在附近的親眷家中添置干糧,可是真的?”葉粢一改方才厭惡之色,布滿了燦爛的笑容,仿佛剛剛那個拒人千里之外的人,不是她一般。
隼七方才被葉粢嫌棄話多,又見她冷淡模樣,便不打算再同她有所交集,此時見她一改冷漠,一副燦爛明媚的模樣,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是的,”隼七雖然有些傻,可是還算有眼力,為人也算坦蕩,見葉粢有意示好,便將方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后。
葉粢眼角蹩腳越來越近的馬車,果不其然,在快要靠近他們馬兒的時候,那輛馬車突然減緩了速度,仿佛是刻意同他們保持距離。
“是這樣的,我方才出城時,也未來得及補充干糧和水,能不能同你一起去你家親屬那里添置一些,我可以用錢買,”葉粢說著,裝出混不在意的樣子,從懷里掏出錢袋子,作勢就要提前付錢,以表示自己的誠意。
隼七“啊”了一聲,他沒想到葉粢是為了這個原因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