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粢心說要不是身陷囹圄,誰會做你們的伙伴?但這話她自然不能說,只是迎著阿布質疑的目光,微微點頭,“不用你救,我去救,我師從漢醫,對治療痢疾這種毛病很擅長,”說著,葉粢掀開被子,低頭穿鞋,“我先去給那人診診脈,先確診他是得的哪種痢疾,再開藥方。”
巫醫阿布本是不愿意葉粢靠近奴隸帳子,面對同樣作為漢人的葉粢,他莫名比對其他漢人有太多的好感,可能是她像的比其他擄掠來的漢家女子更漂亮,白白嫩嫩,水靈靈的像草原上最嫩的草芽,也有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被俘虜的女人那樣看到首領,就恨不得往首領懷里鉆。
阿布見葉粢小臉白得跟寒冬的白雪似的,趕緊拉住她的手臂,“你自己身體都虛弱成這個樣子,你都說了痢疾會傳染,你不怕再染上?”
葉粢此時也是強撐著,她昨日里失血太多,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老天爺恩賜,去給生了痢疾的病人看診,確實很容易染上痢疾,可是她也沒得眼睜睜看上一帳子的人因為痢疾不治而死。
那是數十條人命,醫者仁心,她勢必要救回這些人。
“無妨,請巫醫給我備上一些馬齒莧,熬成水,以干凈的帕子濕透捂鼻,還有,請巫醫拜托菲哥將軍,將奴隸帳子四周用艾草熏一遍,再將食物用水換成干凈的,病人染上痢疾,多半是飲水和食物不凈,”葉粢鄭重其事朝阿布拱手一拜。
阿布心中隱隱不悅,卻見葉粢一意孤行,自知如何勸解都無用了,但轉念又想,如果那數十條奴隸就這么死了,那白費了這些天喂他們的糧食,況且痢疾不治,怕是真的會傳染給其他人,如果草原的勇士們不幸染上,那必然會讓漢人不戰而勝。
“你需要什么藥材?”阿布默默松開抓著葉粢的手,沉默了一下,終于妥協了,看著葉粢的眸子沉了許多。
葉粢見阿布不再阻攔,便攏了攏衣領,“馬齒莧,這是治療最普通痢疾的良藥。”
馬齒莧能治最普通的痢疾,但如果是其他痢疾,馬齒莧可能就沒用了。
這話葉粢沒有告訴阿布,如果病人患的不是普通的痢疾,那對漢人奴隸以及草原士兵,都是一個滅頂之災。
奴隸帳子在南羌部落以及其他幾個部落的中央,幾個部落的士兵輪流守著帳子外,葉粢先去了娜塔大嬸那里,用馬齒莧煮水,取了帕子浸泡在里面,絞干了戴上,然后快步走到帳子前。
“你是誰?這里都是奴隸,沒有各個部落的首領手令,其他人都不能進去,”一個面色泛著不正常青白色的草原士兵,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葉粢目光緊盯著面帶青色的士兵,又轉頭去看他身旁的另一個士兵,那個倒還好,面色紅潤,黃中帶著兩抹紅色,倒是像個正常人。
“這位兄弟,你這兩日是不是總是拉肚子?還發熱?”葉粢走近一步,站在青色面孔的士兵一步外,她仔細端詳著這人面孔,神色越發凝重。
隔著白色的帕子,士兵看不見葉粢的面孔,只當是哪個首領麾下的漢人軍師,聽見葉粢這么問,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還不是前兩日吃壞了肚子?怎么?你要給我治病不成?”
葉粢垂眸,眸色變得幽深,她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輕士兵,伸出手探上了年輕士兵的手腕,“你別動,我是大夫,”年輕士兵本想掙脫開葉粢的手,聽見葉粢這話,心想著他吃了巫醫的藥不見效,不如就讓這個漢醫給自己看看,說不定就馬上止住拉肚子。
年輕士兵滿臉不耐煩地別過頭,手卻從兵器上送開,換到另一只手上,手腕朝上,往葉粢面前送了送。
另一個稍顯沉穩的中年士兵看著葉粢一臉認真的給同袍探脈,葉粢的醫病方法和他們草原上巫醫用的法子不一樣,于是他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目光落在葉粢青蔥似的細長白嫩的手指上,不由心中嘀咕這漢家的男人長得真的細皮嫩肉,一點也不抗揍。
“老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你一個漢醫,難不成比咱們巫醫還厲害?”面色青白的士兵滿臉不屑地看著葉粢,眼角卻穩穩落在葉粢探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抬眸見葉粢不言不語,神色越發嚴肅,他心頭沒來由也跟著皺在了一起。
“你到底看出他得了什么病?你不會是故意逗我們玩兒吧?”旁邊中年士兵同同袍四目相對,都是一臉疑惑且懷疑,中年士兵只當這個漢醫是來戲耍二人,心中不悅起來,伸手就要去推沉默不語的葉粢。
他手指還沒有摸到葉粢的肩頭時,就見葉粢緩緩抬起頭來,目光仿佛一雙鋒利的刀刃,狠狠地扎進他的眼中,他被驚得猛地收回手來,有些心虛地指著她的鼻子嚷嚷,“你瞪著我做什么?你到底能不能治病?”
葉粢沒有搭理他,而是轉頭看向診治的年輕士兵,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一聲響亮的咕嚕聲,隨即又是一聲“噗嗤”的放屁聲,頓時一股無法言說的臭味充斥在葉粢的鼻尖,她面色更加難看起來。
年輕士兵來不及羞恥,捂著肚子“哎喲”一聲慘叫,伸手甩開葉粢,塌肩弓腰,一臉痛苦地沖向旁邊茂密的草叢里。
“他這種情況有多久了?”葉粢診脈發現對方脈搏混亂,明顯病情不只兩天,她看向那中年士兵,神色嚴肅地問。
中年士兵不疑有他,歪頭稍微想了想,“好像真的不止兩天,至少三四天前,他就開始拉肚子,本來今天不該他站崗的,可是他的一個朋友突然病倒了,他不得不和另一個人調換了崗位,就這一會兒功夫,他已經去了四五趟了。”
帕子下面的一張臉已經壓制的如同天邊的一層滾滾黑云,她沒想到痢疾竟然在數天前就在軍營中暗暗傳播,如今看來整個軍中怕是已經有不少人得了痢疾卻自己還不知道。
“你去娜塔大嬸那里,讓大嬸把我今天熬的湯藥給你盛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