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粢親眼見阿木爾的身影在帳子上一閃,然后挑開簾子往外走,葉粢趕緊閃身避開,躲在一頂熄了燭火的帳子后,扒拉著帳子邊緣,探出半個腦袋,聚精會神的從帳子挑開的空隙望去,帳子里的人沒有出來送阿木爾,只是停在了簾子后,在厚重的帳子起落時,葉粢明明窺見了一雙中原長靴,而長靴上是一角湖水藍的錦緞袍子下擺。
待葉粢想要再看去,只見簾子已經(jīng)墜了下來,阿木爾似乎很看中帳子里的人,不僅對看守帳子的士兵厲聲吩咐不許旁人進入外,還特地交代無論帳子里的人有任何要求,都必須滿足。
士兵們干凈躬身稱是,阿木爾轉(zhuǎn)身慢慢轉(zhuǎn)身,敏銳地察覺處身后有一雙偷窺的目光,神色猛地變了變,迅速轉(zhuǎn)頭朝身后掃視。
葉粢心中不詳,搶在阿木爾察覺前,將腦袋縮了回來,她深吸一口氣,打算等阿木爾離開后,才換個路線回帳子,她一手扶胸,一口氣還沒有吐出來,忽然一只手猛地從她腦后伸出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葉粢大驚失色,掙扎著伸手要往腰間摸去,誰知道卻后知后覺想起自己的暗器還在娜塔大嬸那里沒有拿回來,她口鼻都被人捂住了,憋紅了臉,只能勉強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她雙手還未被束縛,以肘為槍,就要偷襲身后來人的胸口。
“葉小姐,我是楚一,你別動,小心將蠻人引來,”楚一急促的聲音在葉粢耳邊響起。
葉粢愣了一下,抬起的手肘緩緩垂了下去,她微微轉(zhuǎn)頭,橫了站在身后俯身看向她的楚一,楚一迎著月光,將他那張帶著歉意的俊臉照的清晰無比,葉粢憋著一口氣吐出來,很是難受,趕緊拍了一下仍然捂著自己嘴巴的手。
楚一趕緊收回手來,對著葉粢拱手作揖,壓低聲音,抱歉道:“方才怕驚動了蠻人,才唐突了小姐,還請小姐莫要生氣。”
葉粢把憋在胸口的一口氣狠狠吐出來,這才舒坦了許多,她警惕地左右張望,低頭轉(zhuǎn)身就走,“趕緊跟上來。”
楚一不敢落下,著急追了上來。
二人腳下輕盈,葉粢這幾日將南羌營地摸了個遍,一路帶著楚一繞過巡邏密集的地方,避開眾人,引他來到一處偏僻的角落。
葉粢的身影隱藏在樹影下,楚一藏在樹后,葉粢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提防左右有人沖過來,她壓低聲音,“你們來的這么快?王爺也來了嗎?”
楚一趕緊回到:“王爺?shù)玫焦媚锱扇怂腿サ男牛B夜出發(fā),披星戴月,一刻也不敢停留,于今日晌午趕到蓬萊閣城外,我們同城中有飛鴿傳書,得知米掌柜被下獄,而姑娘你被擄去了南羌軍營,主子這才讓我摸進南羌軍營,看看能否找個機會救你出去。”
葉粢的注意力卻落在米辛入獄上,她不知道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按理說米辛助蕭將軍舊部將蕭將軍救回來,也是功臣一個,為什么會讓他下獄?
“蓬萊閣中的情況我們并不是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將姑娘你救出去,”楚一見葉粢沉吟半晌,趕緊說。
葉粢擺擺手,雙手抱臂,思索了一會兒,微微側(cè)目,“如今南羌部落瘟疫四起,阿木爾特地加派了人手,你一人是救不了我的。”
楚一聽見“南羌部落瘟疫四起,”頓時大喜,“果然是老天有眼,這些蠻人活該被天譴,姑娘你會用毒,不如將這一地的蠻人給毒死,到時候咱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這些蠻人解決掉。”
樹影下的葉粢久久沒有回應(yīng),她低頭看著腳邊某處,背對著楚一,楚一只當(dāng)她沒有聽見自己方才的話,忙身處手輕輕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輕聲喚了一句,“葉姑娘?”
葉粢微微側(cè)身,目光四掃,聲音冷淡道:“我既是醫(yī)者,無論病人是誰,我都要出手醫(yī)治,眼下南羌部落的病情尚未完全的控制,你們自行想法子逼他們退兵,至于你們說的讓我下毒,那是決計不行的。”
楚一原本只是激動時隨口一說,此時想起不由有些后悔,葉粢身為醫(yī)者,自然以“懸壺濟世”為處事準(zhǔn)則,自然不會趁人之危,以毒殺人。
“是,”楚一藏在暗處,暗暗斥責(zé)自己怎能如此無恥,隨后從袖子里取出一支哨子,躬身做獻上的姿勢。
“這是王爺飼養(yǎng)的鴿哨,此后每個一天,日落黃昏之前,他會用信鴿傳信,只要姑娘你用鴿哨吹幾聲,就能引導(dǎo)信鴿飛來。”
葉粢聞言轉(zhuǎn)身,樹影婆娑,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jǐn)n在一處,雙手的食指同大拇指扣住一支平平無奇的竹制哨子,遞到她眼前。
葉粢接了過來,來不及細看,只收進了袖子里,“既然如此,那你趕緊離開,轉(zhuǎn)告王爺,不用擔(dān)心我的安微,南羌軍營此時還需要我醫(yī)治瘟疫,他們不會對我不利。”
楚一聞言也不再勸她跟自己離開,領(lǐng)命轉(zhuǎn)身,幾個騰挪,葉粢只聽見身后幾棵樹間傳來樹冠颯颯搖晃的聲音,片刻后,身后鴉雀無聲,她這才緩步走出了樹影下。
回到帳子里,葉粢點燃了燭臺,燭光搖曳了兩下,猛地亮了起來,霎時間帳子里明亮了起來,阿木爾頓時被燭光照亮,那張英俊的臉上,一雙劍眉緊緊地擰到了一起。
“你去了何處?”
葉粢被突然冒出來的阿木爾嚇了一跳,待看清楚對面站著的是阿木爾時,這才吐出一口起,伸手拍了拍胸口,狀若無事地走到榻邊坐下,然后仰頭看著他,“我方才餓了,就去娜塔大嬸的帳子里要了些吃的,然后就回來了。”
阿木爾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我讓人去娜塔大嬸和阿布那里問過,你在半個時辰前就離開了娜塔大嬸那里,你去了哪里?”
葉粢心頭一跳,努力按捺住心底的慌亂,挑眉冷笑,“今日月光甚美,我不過是在北邊的林子下賞了賞月,別問為什么在北邊林子賞月,因為那里離漢地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