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軟聲應下,轉身走到葉粢面前,打開籃子,取出里面放得整整齊齊的各色藥瓶,丫鬟取了一只瓶子,拔了塞子,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又取了一瓶黃酒,一只手將葉粢的褲頭往上擼,露出褲管下白皙細長的小腿。
“我自己來就成,”葉粢見丫鬟半蹲在自己面前,雙手揉搓著摻了酒的藥丸,慢慢藥丸在她手里融化成一灘濕漉漉的藥泥,紅通通的藥泥,像是一灘刺目的血,葉粢心頭忽然生出一股郁躁。
丫鬟以為葉粢是不適應外人靠近,于是忙說:“小郎君莫要羞澀,也不必疼惜奴婢,這些都是奴婢分內之事。”
葉粢原本停在半空的手怔了怔,聽她這么說,只好悻悻地收了回來,言語淡淡地說:“那就有勞了。”
小丫鬟揚起巴掌大的漂亮見到,余光瞥見身側起身往外走的楚羽鱗,聲音更軟了,“小郎君可是王爺的好友?王爺自從被請來府里,還是頭一次帶人回來住呢!”
葉粢并不想搭話,只是敷衍地“嗯嗯”幾聲,那小丫鬟手腳麻利的給葉粢包扎好傷口,十分話嘮地說了一堆,可是聽見葉粢如此敷衍,她卻沒有惱怒,反而說得更起勁。
“郎君要是有什么需求,只需要招呼一聲,”說著小丫鬟朝她恭恭敬敬地施禮,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葉粢低頭看了看自己包成粽子的腳,又看向空無一人的門口,她斂了斂思緒,心思再次沉浸在葉萱那夜到底發生什么事情的猜測中,她越是去想,就越發心驚肉跳,再回憶她們數日前在阿木爾帳子里的重逢時的景象,那個時候葉萱已經變成了一個狐貍精,盡顯嫵媚攝魄的姿態。
能讓人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葉萱那一夜必然經歷過讓人匪夷所思,甚至讓人為之一振的事情,甚至可能……
葉萱使勁搖了搖腦袋,雙手輕輕拍在腦門上,小聲勸阻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
“小郎君你,”一個略顯驚詫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
葉粢應聲望去,只見一個面生的男人正恭敬站在她面前,“你是?”
長得頗為端正的中年男人朝葉粢躬身施禮,緩緩挺直身板,笑容中都是恭敬之態,自我介紹道:“在下時府里的管家,你叫我周管家就可以了,聽說王爺讓人燒水買衣,在下特地派人去辦,這不熱水已經燒好了,想請問小郎君現在沐浴嗎?”
葉粢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洗浴了,她感覺自己從內到外都是臟兮兮的,說不定都能挫十斤泥出來了,一聽能馬上洗澡,頓時心情也好了起來,她點了點頭,“還請管家給我尋個沒人的房間,將浴桶安置好,我這就去沐浴。”
管家笑著點點頭,扭頭朝門外喊道:“讓粗使仆婦將浴桶送去廂房,記得熏上熏香。”
門外有人高聲應道:“是。”
葉粢撐著椅子要起身,周管家下意識朝前跨出一步,躬身伸手要去攙扶她,葉粢感激一笑,抬手搭在他肩頭,正準備借力來個金雞獨立,一步一蹦跶的往門外,乍一下抬頭望去只見楚羽鱗急匆匆走了進來,他手中捧著一大捧帶著綠葉和細枝的風燈花,正急匆匆走了進來,誰知道一眼看見正要去扶葉粢的鄭管家。
“我來,”楚羽鱗急忙走上前去,十分自然的從將葉粢的手從鄭管家手中接了過來,順手把手里的風燈花塞進他懷里,并仔細吩咐:“找個花瓶,將花插在里面。”
鄭管家趕緊抱著懷里大捧漂亮的風燈花,心里疑惑不解這殺伐果斷的王爺,怎么也同那些酸腐書生一樣喜歡吟詩賞花?
鄭管家琢磨不定地看著楚羽鱗扶著葉粢走了出去,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著急疾步追出去,朝二人離開的背影高喊:“王爺,小郎君的房間在你的房間右手第一間。”
楚羽鱗不疾不徐扶著葉粢往右手邊的廂房走去,這個院子不大,他雖然總共來了沒有三次,但好憑借他斷斷續續的記憶,終于在半盞茶后,扶著葉粢停在了他臥房的右側。
“我扶你進去,再讓人來伺候你沐浴,”楚羽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扶著葉粢走了進去,然后將她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又幾步繞過屏風往后面張望,發展那里已經安置了一只足夠一人躺下的浴桶,鄭管家應該提前知道了葉粢受了上,特地讓人在木桶里準備了一張浴凳,以此讓葉粢有擱受傷的腳的地方。
楚羽鱗轉身走出了屏風,抬頭就看見從門外走進來的一個面熟的丫鬟,原是剛剛那個給葉粢送來傷藥的丫鬟,那丫鬟目光瀲滟,一進門,先在楚羽鱗的俊臉上轉了一圈,這才朝他福身。
“鄭管家讓奴婢來伺候姑娘沐浴,”丫鬟聲音軟糯。
楚羽鱗見鄭管家派了丫鬟來伺候葉粢,于是朝葉粢點點頭,“你且沐浴更衣,我讓人催一下廚房,怎生這么慢。”
葉粢忙點點頭,朝楚羽鱗展顏一笑,她是真的很懷念沐浴后渾身舒坦的感覺,于是看著丫鬟朝楚羽鱗福神,目送他離開,又轉身笑盈盈朝她走了過來,“姑娘,我為你沐浴更衣。”
葉粢道了聲謝謝,抬手借著丫鬟的力氣,單腿站了起來,小丫鬟也是個有些力氣的人,葉粢半個身體都壓在她肩頭,她竟然還能同葉粢輕松說笑。
楚羽鱗走向了前院,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子門口踟躕不前的蕭將軍長女-瀟冉冉,他本想假裝沒看見,徑直走進花廳,卻不想蕭冉冉居然歡笑著朝他跑來,嘴里還不停地喊著:“楚哥哥。”
楚羽鱗聞言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腳步,卻不想蕭冉冉仿佛沒有看出他刻意避開她的模樣,歡聲雀躍追上了楚羽鱗。
“楚哥哥,方才那個小郎君是你的什么?”蕭冉冉追上楚羽鱗,二人并肩而行,她笑瞇瞇地歪著腦袋,看著楚羽鱗的眼中盡是期待。
楚羽鱗十分不適應她叫自己哥哥,于是停住了腳步,偏頭淡淡地看著她,語氣冷淡地糾正她,“本王并非你的兄長,還請蕭小姐莫要胡喊,至于那小郎君是本王的何人,似乎和小姐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