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粢嫌棄地皺了皺眉,想要抓起這人干凈的衣裳擦手,低頭一看,哪里有什么干凈的衣裳,這人渾身上下都是黑黢黢,且粘著不知道什么顆粒和毛發的衣裳,還散發著一股牛糞的惡臭,她“嘔”一聲,趕緊捂嘴,險些反胃吐出來。
“我給他用了藥,一盞茶后就能恢復如初,”葉粢在腰間摸索了一遍,摸了半天都沒有摸到帕子,她一拍腦門想起可能上馬的時候丟的,無奈只能在后腰使勁擦了兩下。
眾人無人接話,再次將目光從服了解的蠻人,挪到躺在地上抽搐翻白眼的阿木爾身上,菲哥從小跟在阿木爾身邊,他甚至阿木爾高傲如草原上最兇猛的雄鷹,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出臭過,按照阿木爾的秉性,想來是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才能以解心頭之恨。
菲哥目光中情緒莫測,一只手按在腰間的佩刀刀柄上,遲遲沒有言語,只是冷漠地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阿木爾,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等一盞茶。”
這一盞茶在蠻人緊張狂躁,恐懼擔憂之中緩緩度過,而葉粢則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一盞茶不長,但也不是眨眼間,所以葉粢跑腿坐在阿木爾身邊,目不斜視,抬頭看向虛空某處。
忽然她感覺衣角被人拽了兩下,低頭一看,就看見阿木爾腫成豬頭的一雙眼睛勉強的翻了一下,像是在看向她,葉粢目光落在他顫抖著抓著自己衣角的手,他哆嗦著揪住著,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么。
葉粢緩緩將目光從阿木爾那只粗糙泛黃的手背上收回來,然后面無表情地拂掉,看著自己首領如此卑微哀求的模樣,菲哥憤然,“唰”的一下拔刀,將刀橫在她脖頸處,咬牙切齒,嘴唇嚅嚅,半晌才啐道:“沒有良心的狼崽子,比我們草原上的狼崽子還狠,也不知道首領看中你什么!”
葉粢挑眉,將目光從脖頸處寒氣逼人的大刀上收了回來,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菲哥,她身陷囹圄時,菲哥待她很好,所以她對他還是有幾分感激,“我沒良心?我救了你們族人,不應該是你們沒有良心?至于阿木爾看中了我什么?自然是我的美貌。”
說到“美貌”二字時,葉粢嘴角的冷笑更甚,甚至咬重了二字,像是嘲諷蠻人只會以貌取人。
菲哥從小跟著學習漢語,對漢人陰陽怪氣嘲諷對手的路數十分清楚,卻對他們這種毫無攻擊的方法嗤之以鼻,“你確實很美,但也不過如此,當初要不是首領看在你有點用處,早就被丟進軍婦帳了,就憑這點,你就應該對首領感恩戴德?!?
感恩戴德?葉粢輕蔑一笑,對這種滿腦子只有殺戮和傲慢的蠻人葉粢認為沒什么可說的,只閉目養神,等著一盞茶過去。
屋里一時間鴉雀無聲,不知多了,一串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從院子中延伸至門外,腳步一停,就聽見急促的呼聲,“葉小姐。”
葉粢睜眼看去,只見楚一一臉震驚,隨即十分疑惑地環顧一圈,最后落在葉粢的臉上,葉粢這時才想起楚一楚二是楚羽鱗派來保護,或者說是監視她的人,她要是離開,他們必然也會被驚動。
“葉小姐,你這是怎么了?”楚一快步走了進來,幾步走到葉粢面前,他最會察言觀色,只要稍微猜測,就知道屋里此刻氣氛不對勁,兩方劍拔弩張,想開始出了事情,等他目光落在葉粢腳邊翻著白眼抽搐的阿木爾時,頓時恍然大悟,急忙拔劍,展臂將葉粢護在身后。#@$
葉粢側身仰頭看見一臉緊張的楚一,嘆了口氣,明白自己這才次是走不了了,不由有些惆悵,低頭看見躺在地上只剩下翻白眼的阿木爾,忽然從懷里取出一顆紅藥丸,塞進阿木爾的嘴里,她這次聰明了,將紅藥丸硬塞進他的嘴里。
“我給他喂了藥,”葉粢起身,轉身拍了拍楚一點肩頭,“我們回去吧!”
楚羽鱗既然讓楚一來追,必然是抱了追到底的心思,他在國內各處都開設了大小無數間的商鋪,耳目眾多,想要將她抓回去,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她不如回去告知楚羽鱗自己的打算,說服他不要再打擾自己。
“王爺被……王妃拉住不放,王爺只好讓屬下來請姑娘回去,”楚一擔心葉粢會誤會楚羽鱗沒有親自來,于是趕緊幫忙解釋。
葉粢才不在意楚羽鱗是被留住,她只想離開這個被牛糞臭味包裹著的地方,抬腳就要往外走,菲哥卻怒氣沖沖沖了過來,拔刀就要去砍葉粢,葉粢已經給阿木爾服下解藥,他無所顧忌,要讓這個放肆的漢人女人為自己的狠辣付出代價。%(
“我勸你還是趕緊帶著你們主子離開,否則我說不定下次就會毒死他,你也知道有些劇毒是沒有解藥的,你要不要試試?”葉粢陰陽怪氣地看著菲哥怪笑,除了鄙夷之外,還有一種自內而外的瞧不起。
菲哥見識過阿木爾被折磨的慘狀,雖然心里對葉粢有千般萬般不耐煩和怨恨,他還是不太敢在她揮刀,因為你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葉粢下了毒。
葉粢也看出菲哥的猶豫和不甘,她轉頭對楚一道:“咱們趕緊回去,我不過是出來踏青。居然讓你們這幫人跑來追我?!?
楚一自然不相信葉粢這話,但還是點點頭,“蓬萊閣仍然不安全,你一個人在外面跑,主子不放心?!?
葉粢不想多說,轉身就走,菲哥帶著其他蠻人追出來,楚一護著葉粢離開,見狀,大喊:“我家王爺告訴首領葉粢是他的……好友,請你不要再來騷擾她,否則到時候,就請你們去喝茶。”
菲哥和其他人并沒有追出來,葉粢看也不看,轉身走出了院子,此刻的院子外已經有人駕著馬車在等候她,驅馬的馬夫看見葉粢,趕緊低頭。
“小姐,”馬夫看見葉粢,趕緊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伸手請葉粢攀住,借力上馬車。
楚一見葉粢彎腰鉆進馬車,這才跳上車轅,跟著馬車揚鞭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