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被郁辭舟揍了,第一反應(yīng)是想還手。
哪怕他明知自己妖力不及郁辭舟,但作為獸族的血性還是讓他馭起妖力便朝郁辭舟擊去。郁辭舟早已做好了準(zhǔn)備,閃身避開他的妖力,而后抬腳便將他踹翻在地。
郁辭舟是真的被他激怒了,若這東西只是辜負(fù)江涂,郁辭舟頂多是看在江淺的面子上替江涂教訓(xùn)一二。但這東西好死不死在郁辭舟面前對江淺出言不遜,這算是戳到了郁辭舟的逆鱗了。
那可是郁辭舟平日里連重話都不舍得說一句的人,這東西怎么敢如此唐突?
郁辭舟越想越氣,一把拽起獅子又想將人摔了出去,直恨不得將對方摔死算了。
然而就在這時,郁辭舟卻看到山洞的洞口處,跑出來了一個毛絨絨的小崽子,那是獅子的幼崽。
小獅子有些怯怯地探出腦袋看向這邊,在看到獅子那狼狽模樣時,面上不禁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但他還是大著膽子看了看郁辭舟,似乎是在期待他放了獅子。
郁辭舟略一猶豫,還是松開了獅子。
獅子倒也識趣,多余的話一句都沒說,老老實實抱著小獅子進(jìn)了洞。
臨走前,他聽郁辭舟又警告了一句:“朝小孔雀說清楚,否則我見你一次就打一次?!?
獅子脊背一僵,但顯然不敢再忤逆郁辭舟。
毛頭小子妖力太強,不是他能惹的。
“你行啊,動起手來這么狠?!崩茄艮o舟道。
“我以為他多強呢,江涂那小子眼光太差,這樣的東西都能入眼?!庇艮o舟忍不住開口道。
狼妖失笑道:“不是誰都像你一樣,生來便是高階妖獸。獅子比你是差了些,但整個獸族像你這樣的高階妖獸也沒幾個,他那妖力拿到外頭去說,還是挺強的?!?
“江涂進(jìn)階后也是高階大妖?!庇艮o舟道。
一想到這件事情很可能波及到自己和江淺的關(guān)系,郁辭舟就覺得生氣,心中對江涂更是生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明明是一只高階禽族,怎么就瞎了眼看上這獅子了?
同樣是孔雀,怎么人家江淺眼光就那么好?
郁辭舟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去了禽族的地界。
此事不能就這么拖著,他必須得想法子彌補。
盡管他此前甚至都不大認(rèn)識獅子,但難保鳳凰妖尊不會因為此事遷怒整個獸族。
郁辭舟可不希望因為這么一個混蛋,搞得自己和江淺被“棒打鴛鴦”。
郁辭舟到了禽族的地界之后,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江淺蹲在一片花叢旁邊,正幫著白鶴侍弄花草。
雖說妖族居住的地方,只要種植靈樹和靈草便可供妖族汲取靈氣,但白鶴閑來無事卻很喜歡到處種植一些花花草草。江淺偶爾心血來潮,便會幫著他一起打理一二。
江淺遠(yuǎn)遠(yuǎn)看到郁辭舟過來,便起身朝他走去。
先前他還為了犬牙的事情朝郁辭舟發(fā)脾氣呢,如今知道了那是無稽之談,對郁辭舟多少有些愧疚。不過江淺這脾性不大會說軟話,便只能在行動上更士動些。
郁辭舟原本是想來朝江淺說獅子的事情,但一見到江淺卻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江淺不知他的來意,朝他開口道:“今日江涂與妖尊吵架了?!?
“?。俊庇艮o舟一怔,問道:“為什么?是因為獅子的事情嗎?”
江淺點了點頭道:“他為了那只獅子,走了?!苯瓬\說起此事還有些難過。
郁辭舟沒想到江涂竟會如此沉不住氣,當(dāng)即有些不知該說什么了。
“鳳凰妖尊怎么說的?”郁辭舟問道。
“還是從前那些話,說你們獸族……”江淺看了郁辭舟一眼,開口道:“不可靠?!?
若是換了從前,郁辭舟多少是要辯駁幾句的,但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辯駁了。不說獅子此舉如何,他們獸族的很多妖在選擇伴侶這件事情上,的確是比較隨意的。
但禽族不同,他們大都遵循從一而終的習(xí)慣,甚至很多禽族伴侶死后會選擇殉情。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鳳凰妖尊不喜歡禽族和獸族來往也是情理之中。
兩族在習(xí)慣上差的太多,尤其是在感情方面等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習(xí)慣,硬要湊在一起很難說誰需要遷就誰。
況且鳳凰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樣的事情沒見過?
他對獸族那番評價,倒也不見得都是偏見。
“你今日來找我是為了什么事情?”江淺問道。
“是……”郁辭舟猶豫了一番,覺得還是不能隱瞞此事,于是問道:“我想找江涂說幾句話,他去哪兒了?”
江淺道:“他沒說,我估計是去找獅子了吧,出去后一直沒回來?!?
他甚至覺得江涂不會再回來了,今日江涂說要走的時候,那神情里沒有絲毫留戀。
“我來的路上并沒有遇到他?!庇艮o舟道。
江淺想了想道:“他朝妖尊說了很過分的話,我也不想去找他,讓他冷靜冷靜吧?!?
想到江涂那態(tài)度,江淺還有些生氣。
江涂那態(tài)度雖然是對鳳凰妖尊,但江淺作為旁觀者依舊覺得有些過分。
“你生氣了?”郁辭舟問道。
“你不知道他今日那副樣子……”江淺嘆了口氣道:“我真的不明白,他喜歡和獅子交朋友大可以去交好了,何必一定要弄得這么難看?我和妖尊是他的家人,沒聽說過交朋友交得連家人都不要了?!?
鳳凰妖尊是討厭獸族不假,但他只是嘴硬心軟。
若是江涂好好說話,鳳凰妖尊不至于不讓他去見獅子。
可江涂卻選擇了那樣的方式……
郁辭舟看著江淺,一時之間心緒十分煩亂。
不知道為什么,一種很強烈的不祥之感一直縈繞著他,令郁辭舟總覺得不安。
當(dāng)日,郁辭舟帶著江淺在那日的山丘后頭找到了江涂。
江涂正倚在靈樹邊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動靜之后一臉驚喜地轉(zhuǎn)頭,但他很快看清了來人是江淺和郁辭舟,面上那笑意登時便淡了。
“我不會回去的?!苯块_口道:“我在這里等他?!?
“他不會來了?!庇艮o舟開口道。
他此言一出,江涂和江淺都怔了一下。
“你胡說什么?”江涂怒道。
“你不能繼續(xù)和獅子在一起了?!庇艮o舟道。
江涂冷笑道:“妖尊管我也就罷了,他畢竟庇護(hù)過我,你一個獸族有什么資格管我的事情。我喜歡他,就要和他在一起,誰也別想攔著我?!?
“你是沒腦子的嗎?”郁辭舟開口道:“你自以為很了解那只獅子?還是你覺得他會為了你不顧一切?”
“你什么意思?”江涂問道。
“我勸你最好去見見他,說不定他有話要對你說。”郁辭舟道。
江涂原本在知道犬牙的事情時,心中便有些不安,雖然他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但那份不安卻一直如影隨形。如今聽郁辭舟這么說,仿佛印證了他心里的不安似的,江涂面色霎時便有些蒼白。
但他依舊不愿相信,勉強笑道:“我會去見他,不過你們一定會失望的?!?
說罷,江涂便朝獸族的地界行去。
自江涂離開后,郁辭舟便帶著江淺守在了連接兩族的必經(jīng)之路上。
郁辭舟不知道江涂知道了真相之后會變成什么樣子,他私心是希望此事最好別鬧得太大,若是波及到了兩族的關(guān)系……那就麻煩了。
若是江涂需要人幫忙出氣,郁辭舟不介意代勞。
他只怕事情不會這么容易解決……
“咱們?yōu)槭裁匆仍谶@里?”江淺問道:“說不定江涂會留在獸族的地方。”
郁辭舟嘆了口氣道:“他不會留下的,他很快就會回來?!?
“為什么?”江淺不解道:“因為獅子不會留他?”
郁辭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阿淺,若是妖尊生氣了,讓你不再同我來往,你會答應(yīng)嗎?”
“為什么妖尊會不讓咱們來往?你做了什么事情嗎?”江淺問道。
“我沒有。”郁辭舟忙道:“我只是擔(dān)心?!?
江淺安慰道:“妖尊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而且他并不討厭你,此前他知道我與你交朋友,也只是不讓我去獸族找你而已,并沒有禁止你來這里找我?!?
話雖然這么說,郁辭舟心中卻一點也樂觀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交朋友自然是沒問題的,但別的關(guān)系鳳凰妖尊只怕未必會同意。
畢竟,獸族的前科太多了,鳳凰妖尊但凡對江淺有一點愛護(hù),就不會貿(mào)然允許他和一個獸族在一起,更何況剛有了江涂的前車之鑒。
“阿淺?!庇艮o舟看向江淺,開口道:“你知道江涂和獅子是什么關(guān)系嗎?”
江淺一怔,開口道:“好像,知道了一點?!?
江淺雖然遲鈍,但事到如今總也覺察到了什么,只是他并不確定,心中那猜想也只是若隱若現(xiàn)的,得不到印證。
“江涂想和獅子成為伴侶。”郁辭舟道。
“可是他們都是雄妖啊?!苯瓬\茫然道:“雄妖怎么能結(jié)成伴侶?”
郁辭舟反問道:“雄妖為何不可?”
“雄妖在一起,連蛋都不能生?!苯瓬\道。
“他喜歡他,能不能生蛋重要嗎?”郁辭舟問道。
江淺認(rèn)真想了想,開口道:“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江淺看得出來,江涂是真的喜歡獅子,雖然獅子朝江涂撒了謊,但也不算是不能原諒的大錯。江淺覺得,只要獅子能好好待江涂,他們在一起結(jié)為伴侶好像也沒什么,又不會妨礙旁人。
“那你為什么說他們不能在一起?”江淺問道。
“因為獅子有伴侶,甚至還有幼崽。”郁辭舟開口道。
江淺聞言驚得半晌沒說出話來,良久才怔怔道:“獅子騙了江涂?”
“嗯。”郁辭舟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已經(jīng)打了他一頓。”
“江涂那么喜歡他,不行,我得去看看?!苯瓬\開口道。
雖然江涂此前的舉動讓他不高興了,但江涂畢竟與他是兄弟,江淺倒也沒法置之不理。
于是,郁辭舟帶著江淺朝獸族的地界行去。
然而兩人剛行到林子的邊緣,江涂便從里頭出來了。
不同于此前的坦然無懼,此刻的江涂面色十分蒼白,眼睛里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
江淺一見他這副樣子,便知道江涂八成是知道了真相。
“別跟著我?!苯块_口道。
他說罷徑直越過江淺和郁辭舟,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江淺見他回去的方向是禽族地界,便沒硬要跟著。
此時有獸族從林子里出來,郁辭舟叫住對方問了幾句。
這才知道江涂到了獸族的地方之后直接奔著獅子的窩便去了,他將獅子一家直接堵在了窩里。江涂知道自己不是獅子對手,看清了獅子一家后竟也沒動手,轉(zhuǎn)身就走了,話都沒多問一句。
臨走前,江涂把脖子里掛著的那對犬牙扔給了獅子。
當(dāng)日,江淺回去之后,并沒有見到江涂。
他略一詢問才知道,江涂直接回去找了妖尊,兩人不知說了什么,后來江涂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江淺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去山丘后頭看了一眼,江涂果然在那里。
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江淺能看到江涂肩膀微微聳動著,似乎是在哭。
江淺默默走到江涂身邊坐下,江涂轉(zhuǎn)頭看到是江淺,便倚在江淺肩上委屈地抽泣起來。
“回頭我同你一起再去打他一頓。”江淺開口道。
“不,我不想打他。”江涂開口道:“我想殺了他。”
江淺擰了擰眉頭,開口道:“禽族和獸族有規(guī)矩,不能濫殺無辜。”
“他不無辜,他該死?!苯块_口道。
江淺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也判斷不出獅子這樣的行為該不該死。
不過江涂顯然已經(jīng)打定了士意,他趴在江淺肩上哭了一會兒,隨后便收斂了情緒。
江淺見他眼底沒了脆弱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恨意。
“就算你真的想殺他,咱們?nèi)缃褚膊皇撬膶κ?。”江淺開口道。
他和江涂如今都尚未進(jìn)階,妖力并不算太強。
“我去找妖尊了,他不幫我。”江涂道。
江淺道:“當(dāng)初你該聽妖尊的話,不該一意孤行?!?
“這與我一意孤行有什么關(guān)系?分明就是那獅子蓄意欺騙我。”江涂道。
“是,獅子自然是錯了。但結(jié)成伴侶這樣的事情對我們禽族來說是很緊要的事情,你不該那么著急。”江淺開口道:“妖尊說的沒錯,獸族……的確不是都可靠的。”
至少有了家小還在外頭騙人這種事情,禽族是不會做的。
“你還替他說話,說到底不過是他不在意我罷了。我被欺負(fù)成這樣,他讓我長長教訓(xùn),不要再計較。”江涂失笑道:“你猜若今日被騙的是你他會如何?他一定會去親手殺了那只豹子。”
江淺一怔,沒想到江涂突然將話題扯到了郁辭舟身上。
他耐心解釋道:“我并沒有要和郁辭舟……那樣。”
哪怕真有那種可能,江淺定然也不會瞞著鳳凰妖尊。
所以江涂的假設(shè)根本就不成立。
“說我識人不清,意思是我活該?”江涂冷笑道:“沒關(guān)系,沒人幫我我可以自己去,我一定會想法子殺了那只獅子,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江淺嘆了口氣道:“獅子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但妖尊不幫你殺他并非是不在意你。他是妖尊,妖力強到可以將整個獸族都?xì)⒐猓袢杖羰撬麨榱四闳ⅹ{子殺了,你想過那后果嗎?”
屆時兩族一定會就此結(jié)下解不開的死結(jié)。
“他是妖尊,他有自己的考量,有自己的原則,所以我就活該被人欺負(fù)。”江涂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魔氣,而后他看向江淺,問道:“兄長,你會為了我殺人嗎?”
江淺一怔,只因江涂甚少這么叫他。
“我妖力尚未進(jìn)階,打不過獅子?!苯瓬\開口道。
而且江淺并不喜歡殺戮,他并不覺得殺人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法。
“跟我回去吧。”江淺開口道。
“我不會再回去了?!苯块_口道:“你走吧,別再管我了?!?
江淺聞言嘆了口氣,既苦惱無法勸解江涂,又為江涂的經(jīng)歷感到難過。
他不知道江涂有多喜歡獅子,但想來被背叛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但江涂這性子就是如此,江淺也勸不動他。
那日之后,江涂一直沒再回過住處。
起先,江淺每日都會去山丘那里看他,后來江淺的妖力突然進(jìn)入了進(jìn)階期,日日被折磨得虛弱不堪,便有些出不了門了。
江淺如今年幼,妖力進(jìn)階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且十分兇險。
最初那幾日,鳳凰妖尊幾乎日日都要守著江淺,生怕他有個閃失。
直到后來江淺身上妖力趨于穩(wěn)定,鳳凰妖尊才稍稍放心了些。
“最后這幾日也極為關(guān)鍵,你不要到處跑,老老實實待著,聽到了嗎?”鳳凰妖尊開口道。
江淺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問道:“妖尊……江涂與我一般大,他這幾日是否也……”
不等江淺問完,鳳凰妖尊便冷聲道:“你如此關(guān)心他,他可有念著你的手足之情?”
“江涂年紀(jì)小,或許將來他想明白了,就會回來?!苯瓬\開口道。
無論如何,江涂都是他的兄弟,江淺不可能不管對方死活。
“放心吧?!兵P凰妖尊怕他擔(dān)心,開口道:“本尊讓白鶴盯著了。”
江淺聞言這才放下心來,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鳳凰,心道妖尊果然就是嘴硬心軟,說著不關(guān)心江涂,卻還是派了白鶴去照顧江涂。
又過了幾日,江淺漸漸不那么虛弱了,才敢出門溜達(dá)溜達(dá)。
他不敢走得太遠(yuǎn),但終究有些擔(dān)心江涂,便跑去山丘那里看了一眼。
可惜江涂并不在那里,后來江淺找了白鶴一問,才知道江涂早在他之前便完成了妖力的進(jìn)階。
江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中稍有些不安,便又回到了山丘那里等著江涂。
午后,一只藍(lán)孔雀跌跌撞撞落在了靈樹旁邊,正是江涂。
“你怎么了?”江淺一見江涂一身狼狽,當(dāng)即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
“兄長。”江涂化成人形,一頭扎到了江淺懷里便開始哭。
江淺拍了拍他的后背,問道:“怎么了?”
“兄長,對不起,我之前不該傷你的心?!苯窟煅实溃骸拔?知道,這世上只有你是在意我的?!?
江淺擰了擰眉道:“妖尊也是在意你的,跟我回去吧?!?
“我不要回去,獸族……獸族的妖要殺了我?!苯块_口道。
“他們怎么可能殺了你?”江淺不解道。
“我去教訓(xùn)了獅子一頓,惹到了他們,他們一堆人追著我要殺我?!苯靠拗溃骸靶珠L,求你救救我,只有你才能幫我了?!?
江淺道:“你跟我回去,妖尊不會不管你的?!?
“我不回去,我要出海,出了海就沒人能殺我了。”江涂道。
江涂渾身都在發(fā)抖,看起來害怕極了。
江淺安慰道:“聽話,跟我回去,獸族不敢殺你的?!?
“兄長,我求你了,送我一程好不好。”江涂說著突然嗆了一口血出來,面色蒼白如紙。
江淺一怔,問道:“你……受傷了?”
“獸族擊傷了我的妖魂,他們要殺我?!苯坑值溃骸靶珠L你幫幫我,我不想死?!?
江淺這才注意到,江涂的妖魂確實被擊傷了。
“我不想因為我惹得兩族生出芥蒂,只要我走了,兩族便不會交惡?!苯砍瓬\道:“若是我去找妖尊,就像你說的……萬一他會保護(hù)我,定要和獸族起齟齬。倒不如我先出海躲一躲,屆時等大家氣消了再回來?!?
江淺聞言略一猶豫,當(dāng)即有些動搖了。
“獸族為什么要殺你?”江淺問道。
“獸族素來暴戾,你是知道的?!苯康溃骸拔?只是教訓(xùn)了獅子,他們就不依不饒。”
江淺道:“他們?nèi)绱瞬恢v道理,何須怕他們?”
“可是我不想妖尊為難?!苯慨?dāng)即換了口風(fēng),朝江淺哭訴都:“我從前已經(jīng)傷了他的心,不想讓他再為了我動怒,兄長,你若是不幫我,我自己走便是。”
他說著便化成了孔雀再次騰空而起,然而因為傷了妖魂,根本就飛不動,看起來搖搖欲墜。
江淺終究是不忍看他如此,于是化成孔雀上前拖住了江涂的翅膀。
可惜江淺妖力尚未徹底進(jìn)階完成,他只拖著江涂飛到海邊,便沒了力氣。
“這里有船,我可以坐船出海?!苯砍瓬\道。
“你不該就這么走,有妖尊在,獸族不敢貿(mào)然動你的。”江淺道。
江涂聞言雙目通紅看著江淺道:“兄長,我想離開這個傷心地?!?
江淺有些難過地抱住他,開口道:“等你冷靜一些之后……”
“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江涂抹了抹眼淚道。
這時不遠(yuǎn)處的船只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碼頭了,江涂朝江淺揮了揮手,便打算奔著碼頭行去。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幾只獸族大妖突然躥了出來。
江淺沒想到他們會追上來,拔腿便跑,幾只獸族大妖緊追其后。
江淺根本沒弄清楚狀況,只顧著擔(dān)心江涂的安危,自然要跟過去。
江涂因為受傷的緣故,這會兒已經(jīng)飛不起來,很快便被獸族的幾只大妖制住了。
獸族那幾只大妖當(dāng)即便打算用妖火把江涂燒死,江淺見狀自然要上去阻止。
依著江涂的說法,江涂只是打傷了獅子而已,不需要為了獅子償命。
可這幾只獸族卻打算趕盡殺絕,江淺不可能置之不理。
再怎么說,江涂也是他的弟弟??!
可惜不等江淺沖上去制止,便被趕來的郁辭舟攔住了。
江淺并不知道江涂做了什么,心道明明是你們獸族的妖欺負(fù)人在先,如今還要動手殺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江淺怒不可遏,急著要救江涂。
郁辭舟并不知道江淺被江涂騙了,只當(dāng)江淺是護(hù)短,也不敢硬攔著。
畢竟江涂若真死了,再想挽回也就沒有余地了。
所以郁辭舟一念之差,放開了江淺,救下了江涂……
沒想到,卻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
入了魔之后的江涂,為了自保搶奪了江淺的兩魄。
可憐江淺倒在郁辭舟懷里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的好弟弟自始至終一直在騙他。
事實并非江涂所說的那般,而是江涂被魔氣所擾,在獸族大開殺戒,不僅親手殺了獅子,還弄傷了不少獸族,最后險些將獅子的幼崽也殺了。
獸族大妖知道他被魔氣所控,不敢放任他繼續(xù)為禍,這才打算殺了他。而江涂竟利用江淺對他的那點手足之情,騙江淺幫他逃走,最后更是不顧手足情誼,直接奪走了江淺的兩魄。
江淺本就處在妖力進(jìn)階的關(guān)鍵時刻,又奔波了一路,如今被奪走兩魄幾乎要了他的命。
若非鳳凰妖尊及時趕到,江淺只怕便要死在江涂手里了。
江涂不僅搶走了江淺的兩魄,還在江淺體內(nèi)留下了魔氣。
鳳凰妖尊無奈之下,為了保住江淺的命,只能把江淺沾染魔氣的半魂一并取出,用鳳凰妖力暫時修補了江淺的魂魄。
而作為代價,江淺失去了最后這段記憶。
為了防止他受到刺激魂魄異動危及性命,鳳凰妖尊只能朝他隱瞞了真相。
所以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江淺一直以為江涂是無辜被獸族殘害致死。
那件事情之后,兩族的芥蒂算是徹底種下了。
不久后,鳳凰妖尊便帶著所有禽族去了廣陵大澤。
廣陵大澤是他此前便已經(jīng)選好了的地方,只不過他們一直沒搬過去,如今時機(jī)倒是正好。
到了廣陵大澤之后,江淺偶爾會有點想念郁辭舟。
但他沒法面對那份想念,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江涂是獸族害死的。
后來,為了隱藏自己的那份心思,又為了抵銷因為那份心思而生出的愧疚,江淺便只能去討厭郁辭舟。日子久了,連江淺都有些分不清真假,外人更是越傳越真。
而這些年中郁辭舟一直沉默著,只偶爾從旁人那里聽到一些關(guān)于江淺與他的恩怨。
好在,上天給了他們第二次機(jī)會。
在很多年以后,在江淺沾染了魅毒的那日,郁辭舟終于再一次重新進(jìn)入了江淺的生命。
—彩蛋—
許多年以后,江淺和郁辭舟的小崽子們都長大了,郁辭舟帶著江淺回過一次他們相識的地方。
那片江淺經(jīng)常去的湖泊,還是原來的樣子,幾乎看不出什么變化。
那日早晨,江淺化成了白孔雀模樣,立在晨光里梳理自己的羽毛。
郁辭舟立在他身后,悄悄化成了黑色豹子,打算像從前那樣撲到白孔雀身上。
然而他尚未行動,便見白孔雀轉(zhuǎn)過身,看向了他。
下一刻,白孔雀驟然朝郁辭舟綻開了尾羽……
白孔雀光潔的羽毛徹底舒展開來,每一根羽毛都像初雪般潔白無瑕,晨光毫不吝嗇地灑在其上,為開屏的白孔雀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這讓他看起來像是個誤落凡間的仙子一般,漂亮得令人挪不開眼。
豹子怔怔看著這一幕,連呼吸都不由滯住了。
豹子慢慢走到白孔雀身邊,匍匐在地,仰頭蹭了蹭白孔雀的羽毛。
白孔雀低頭注視著豹子,而后慢慢化成了人形。
江淺看著郁辭舟,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咬我?”
郁辭舟呼吸一滯,伸手?jǐn)堊×私瓬\,慢慢將對方抱在了懷里。
時隔這么多年,江淺看起來還和少年時一般漂亮動人,幾乎沒什么變化。
郁辭舟盯著江淺看了一會兒,只覺得一顆心悸動不已,而后他近乎虔誠地湊上去吻住了江淺。
朝陽慢慢升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影中溫柔繾綣的兩人,依稀便是曾經(jīng)那兩個少年。
—少年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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