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這次的事,盡管他昨晚去了高格格那兒,蘇玉珊也不會因此而怨恨高格格,她惱的是弘歷的態(tài)度,而不是某一個使女。
事實證明,理智還是有好處的,守好自己的心,才能免受傷害。
常月生怕她難過,還安慰她四爺只是在氣頭上,等四爺消了氣便還會過來,蘇玉珊卻不在乎他是否還會再來。
他本就是多情之人,有興致的時候就日日來,等新鮮勁兒過了,也就不愿再將就她,此乃人之常情,蘇玉珊看得通透,只要不把他當回事,那就沒什么能影響她的心情。
她本人是不在意的,但這種事很容易在府中傳開,當金敏靖得知蘇玉珊生辰當日,弘歷并未陪她,過后幾日都沒去聽風閣時,金敏靖甭提有多暢快,一雙鳳目難掩笑意,
“老天終于開眼了,這個小狐貍精,終于得到報應了!”
那么接下來,便該是她翻身的好時機了吧?
金敏靖滿心歡喜的等著弘歷念及舊情,再到她這兒,然而弘歷卻是去了攬月閣。
自從得知高琇雯有了身孕后,弘歷便時常宿在她這兒,高琇雯很感激他對她的照拂,但還是得主動說一句,
“四爺,妾身也希望時常能見到您,只可惜我有了身孕,不便侍奉,要不您去其他妹妹那兒也成,我不會介意的。”
道罷半晌,卻不聽他回話,高琇雯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四爺,四爺?”她連喚兩聲,弘歷這才回過神來,“嗯?你說什么?”
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高琇雯奇道:“四爺在想什么呢?怎的走了神?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他已經(jīng)連著在這兒住了三晚,這幾日他都沒去見蘇玉珊,聽風閣那邊似乎沒什么動靜,蘇玉珊也不曾著丫鬟來說什么,此時的弘歷不禁在想,夜里沒有他的陪伴,蘇玉珊會不會不習慣?她會不會想他,又或者怨他恨他?
他就這么胡思亂想著,以致于高琇雯跟他說話他都沒聽清,只模棱兩可的敷衍道:“都是一些瑣事,不要緊。”
弘歷問她方才說了什么,她只好又重復一遍。
聞言,弘歷望著她,溫聲笑嗤,“旁人都希望我過去,你倒好,將我往外趕。”
她也不愿讓他走,但母親告誡過她,在四爺?shù)暮笤豪镆欢ㄒ蠖龋荒苤话凑兆约旱南埠脕碜鍪拢荒芸偸前哉贾运艜鲃诱f這些,“我這不是為您考慮,怕您煎熬嘛!”
自從跟蘇玉珊吵架之后,他就沒什么興致,倒也沒想著要找女人,只想清凈清凈,高琇雯性子溫婉,說話慢條斯理的,他才愿意待在這兒,
“你身子不適,我待在你身邊,也好有個照應。再者說,即便再年輕,我也不能日日找女人,總得固本培元不是?”
話畢,他不禁想起蘇玉珊似乎曾跟他說過這個詞兒,卻不知他最近怎么回事,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跟她相處的一些細節(jié)。
這樣的狀態(tài)令他很懊惱,弘歷不愿再想起她,繼而與高琇雯說起了旁的,“我在你這兒很自在,你不必有什么壓力,也別怕別人說什么。”
既如此說,高琇雯也就不再多言,省得他嫌煩。
高琇雯有孕一事尚未公開,其他使女皆不知曉,金敏靖便以為弘歷留宿在攬月閣,日日寵著高琇雯,說不嫉妒是假的,但她深知此刻的她處境尷尬,不該再計較這些,當務之急是得想法子解除禁足,既然弘歷那么愛重高琇雯,那她就從高琇雯那邊下手……
于是乎,一連幾日,攬月閣都能收到金敏靖送來的字畫珠寶,小丫鬟紅薔不覺納悶兒,
“這又不是節(jié)慶日,金格格總送東西是何意?”
翠凝了悟一笑,“八成是想巴結(jié)咱們格格,想讓格格在四爺面前為她說情,解了她的禁足唄!”
說話間,翠凝小心翼翼的將字畫展開,高琇雯打眼一看,發(fā)現(xiàn)這副書法乃是蔡襄所作,蔡襄的字渾厚端莊,淳淡婉美,自成一體,極具收藏價值,金敏靖舍得將這幅書法送給她,足見其誠意。
翠凝低聲詢問自家主子的意思,“格格,您打算幫她嗎?”
先前弘歷明顯偏向蘇格格,冷落金敏靖,高琇雯也就不愿跟金敏靖有什么牽扯,如今弘歷又與蘇格格生了嫌隙,那么金敏靖極有可能重獲寵愛。
既然這是遲早的事,倒不如賣個順水人情給金敏靖,得她感激,總比被她怨恨要好。
思及此,高琇雯道:“我且試試,四爺是否同意還兩說呢!”
當天晚上,待弘歷又來攬月閣時,高琇雯狀似無意的提及此事,“今兒個我路過披霞閣,順道兒去看望金格格,瞧見她正在練字呢!”
“哦?”弘歷頗為詫異,“她那急性子,居然也會練字?”
“自您教誨過她以后,她受益匪淺,這才決心練字,借此修身養(yǎng)性,磨一磨脾氣。”
摩挲著拇指間的白玉扳指,弘歷誚笑道:“但愿她是真的悔改,而不是做戲給人看。”
四爺這態(tài)度還算正常,似乎已消怒火,于是高繡雯順勢為其求情,“金格格也就是任性一些,倒也不是十惡不赦之人,禁足已有半月,想必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四爺,懲罰不是目的,還請您給她一個悔過的機會。”
弘歷不由起了疑,“無端端的怎的總提她?可是她央你幫她說情?”
“那倒不是,她沒有讓我?guī)退f情,只讓我?guī)托緝赫f情,將芯兒調(diào)回來,她對自家丫鬟還是有情有義的。”高繡雯這么半真半假的一說,既消除了弘歷的疑心,又令弘歷覺得金敏靖還是有良心的。
思量片刻,弘歷沉吟道:“后院之事交由你打理,我無暇去管,你看著辦吧!若她能真心悔改,那解了禁足便是,至于芯兒,必須受罰。”
這種被他信任的感覺真好,高琇雯溫笑道:“四爺您寬宏大量,金格格定然感激不盡。”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只希望她經(jīng)此一事能吸取教訓,莫再惹事。我最討厭的便是那些勾心斗角,暗害旁人,不安分的女人。她若悔改便罷,如若再犯,你只管懲戒,萬不可姑息!”
交代過罷,弘歷不再提金敏靖,囑咐高琇雯莫要憂思太多,早些歇息。
高琇雯三兩句話便解了金敏靖的困境,金敏靖感激不盡,次日一早便來攬月閣,親自向高琇雯致謝,順道提及芯兒,
“我聽說芯兒在浣洗院吃盡了苦頭,那里的嬤嬤總是欺負她,她跟著我那么久,還沒做過那樣的苦力,當真是為難她了。姐姐可否將她調(diào)回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