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厲蘊丹不打算理會這個甲級。
她只想把有限的時間花在無限的正事上,不論來者是男是女,掃描她是有意無意,所持立場是敵是友,只要對方不找茬,她就當這事兒沒發生。
畢竟,她手頭的工作更重要,“風心草”根系發達,扎入崖壁極深,若是在采摘時不小心折斷了根,靈草的藥性會大打折扣,或許只剩三四成了。
而風心草是煉制“輕身丹”的主藥,修士服用此丹可化作清風,匯入任何一股風里,成為天地間的一束氣,就算繞過渡劫期修士的洞府也不會被發現,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
最重要的是,修士化風可規避時空風暴的沖擊,尤其是進入一些不穩定的秘境,有點家底的修士多少會備上兩三顆。
厲蘊丹是沒準備,但她會取材煉制,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上千年份的風心草,若能全須全尾地摘下,她有把握煉出十枚丹藥,但是……
手微微一顫,她干脆止住了采摘進程。
消失的精神力再現,對方對她的鎖定并未結束,隱約間還有靠近的嫌疑。且這靠近不是光明正大,而是偷摸進行,不禁給厲蘊丹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澆上了一層油,怒火隱晦地燒了起來。
但她沒有當場發作。
厲蘊丹仍保持著背對著對方的姿勢,于指尖漏出一點靈力,在風心草周圍畫下保護法陣。先套個茅山的,再套個法修的,最后罩上個魔法師的,完美!她就不信防御疊滿的風心草一會兒會死于她和甲級的對轟,等她解決完私事,再來好好挖掘它。
不出五息,對方到了。
隱沒在距離她百丈開外的林間,沒有進一步的打算。許是見她真沒發現自己,這甲級圖窮匕見,悄無聲息地取出了一根“筷子”,還將頭發粗細的銀針送入筷中,置于嘴邊。
瞄準厲蘊丹的后心,對方朝筷中送出一縷氣,吹得它飛了起來。秋毫之針隨清風浮動,無聲無息地刺向她的要害。它與風隨行,本是誰也發覺不了的暗器,偏偏厲蘊丹的神識是一片飽滿的力場,當它進入力場,便被牢牢鎖定了。
是夢魘針……
類似于現代高配版的麻醉劑,只消小小一根,就能放倒一個大乘修士。它是只存在于太乙天墟的甲級道具,一根售價五萬點,還只能用上十次。優點是效果顯著,缺點是“并非百發百中”。
行了,既然是對方先動的手,那她沒必要手下留情。
只是她很奇怪,對方與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這般針對她?
他是甲級,她是乙級,甲級殺死乙級可沒獎勵點拿。再者,他們同屬大乘期修士,她還是個擺在明面上的“劍修”,他對自己是有多自信,才敢對她下手?難不成是甲級道具太多了,打算全折在這里?
就在夢魘針即將扎上她的剎那,厲蘊丹反手抽出太和昆吾劍,將刃面豎起擋住針尖,就聽針尖撞上劍身發出“叮”一聲脆響,起了幾星火花,復又在空中旋轉著彈開。
忽而,神識力場猛地翻涌,鎖定這根秋毫之針送到厲蘊丹面前。只一眼,她抬手將針壓進塵土,后手持神劍橫向一揮,就見劍氣凝成一道月牙狀的白光朝密林削去,觸之林木山石崩塌,大地陷落。
煙塵滾滾,一道黑影自林中躍出,懸于百米高空,身上似是附著防御,在與劍氣相觸時炸開了一串閃雷。直到塵埃落定,劍氣止息,高空處的大乘才撤去損毀的防御,注視著下方的厲蘊丹。
他看上去像個年輕人,樣貌不過二十七八。可他的一雙黑眸盛滿了陰狠兇戾,再加上周身環繞的些許黑氣,瞧著可是萬分不正常。
也對,但凡是個正常的甲級都不會對她這個大乘期的乙級動手,正常人有腦子,反常的可沒有。
厲蘊丹飛上高空,與對方遙遙對望“閣下是誰?為何找我麻煩?”
“你就是厲蘊丹?”
“是。”
對方笑了起來,面部肌肉抽動了數下,神情頗為扭曲“那還真是……找對人了!”他意味不明道,“或許你該反省反省,為什么會被這么多方勢力追殺吧?”
這么多方勢力追殺?
是指太乙天墟的團隊,還是指修真界看她不順眼的仇家?
“反省?反省什么?”厲蘊丹冷笑,“或許你該反過去問問他們,為什么要招惹我呢?你是受何人指使來殺我,我不在乎;我惹了誰追殺我,我也不在乎。”
真炁升騰,她的衣衫長發揚起,蓄勢待發“我只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將無所遁形。”
話落,昆吾劍二度斬落。
劍光忽成一線,又猛地擴散成一束,再從“束”變成“面”,堪稱一往無前地沖前方犁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對手戴在左手上的佛珠猛地轉開十八子,飛快旋轉結成屏障,將這沖天一擊擋在外頭。
兇猛的劍光轟擊在屏障上,十八子很快有了裂紋,在激蕩天地的靈氣中,厲蘊丹忽地從正面攻來,挑劍斜刺向對手的咽喉,不料分離的十八子突兀聚攏,形成一個拘束陣將她困于其中。
甲級造化者雙掌大力一合,怒吼道“縛!”
十八子驟然聯結,轉得越來越快,漸漸形成一道金光肆意的屏障,內有無數大掌沖她壓來,似要將她碾成血沫。可對方錯估了厲蘊丹身體的強度,也漏算了她對陣法的熟練度。
師從赤霄老祖,她對陣法的掌握只會更精,不會退步。只一息,厲蘊丹便瞅準一顆佛珠的皸裂處,棄劍即出一掌大勢至,轟然拍碎了它。
十八子缺一角,金剛大陣便不成形。厲蘊丹踏碎屏障飛出,執劍與對手相斗,起初對方還用劍格擋,誰知不過一回合劍就被挑飛。她攻得太快太狠,他完全招架不住!也是直到這時,他才明白“情報”有誤。
這哪是什么單純的劍修,這分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殺神!
過招才多久,他已經損毀了不少法寶,再這么耗下去,即使他庫存無數也經不起劍修打擊,要么熄戰求和,要么成功逃脫,他只有這兩條路能走。
“等等……”
可惜他的聲音被罡風吹得支離破碎,而厲蘊丹干架已上頭,是打定主意不會放過他了。這甲級也是個狠人,還算有點魄力,一見逃不過干脆不逃,當下便抽出兩把金鉤,也不廢話地與厲蘊丹打了起來。
厲蘊丹“來得好!”
出本名法寶即是認真了,她要的就是對方出全力。他們同為大乘初期,而她還沒有正式與同階修士比劃過。對面雖不是劍修或刀修,但只要肯打,都是不可多得的經驗包。
于是,厲蘊丹收了神通,想以純技巧與之對戰。可惜對手鐵了心要取巧,法寶道具全往外扔,對她狂轟濫炸,厲蘊丹便收了“客氣”的心思,二話不說硬杠了上去。
“轟隆!”
“轟隆——”
一劍劈開對面釋放的機器人,天空突然間暗了下來。厲蘊丹仰頭望去,就見一艘龐大的星艦遮天蔽日地懸在她頭頂,那甲級被光束吸入其中,而上頭的光炮齊齊落下,瞄準了她。
厲蘊丹……
以前是她轟人,所以現在是人轟她?轟人者人恒轟之,報應嗎?
對手在大笑,聲音通過星艦的傳遞擴張到四面八方“哈哈哈!這可不是乙級星艦,這是經過升級的甲級星艦!就算是大乘,你也扛不過……”
又開始了。
能不能先沖她來一發反物質再開懷大笑、廢話連篇啊?迄今為止,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這件事,怎么會有人在大戰時特別愛說話呢?直接告訴她這星艦升過級可還行?
對手“我知道劍修的厲害,為了針對你們的‘萬劍歸宗’,星艦是做過符文防御的!厲蘊丹,你再強又怎么樣?就算是你是新人王、呼聲高、頗受歡迎又如何,你還不是要死在我手里,成為我的踏腳板!”
厲蘊丹很平靜,她甚至收起了劍“本來還不確定,但我現在確定了。”
“甲級造化者,大乘期修士,近年來我只聽說過一個,那就是從‘高真’大界飛升上去的、被奪舍的倒霉蛋。”
“但聽你的語氣,再看你對各種道具熟練的運用,實在不像個奪舍者。”厲蘊丹勾唇一笑,“我是殺過奪舍者的,我知道他們對道具運用的生疏。有些秉著對修真的執念,甚至會放棄使用道具,只用自己擅長的技能。”
可這人不是,他仍擅長用道具,并熟悉道具的使用和限制。反倒是用出本命武器金鉤時落了下乘,可見修真一路不是他的“主用”,而是“輔助”。
想來這位坤地的造化者之所以選擇修真,只是因為這一道威力強大罷了。哪怕他依靠太乙天墟堆成了渡劫,如今經歷過大乘雷劫,他的“虛”就展現了出來。估計這次他進入秘境,修煉的可能性很小,另有所圖倒是真的。
厲蘊丹“我很好奇,你跟傳聞中完全是兩樣人。”
傳聞里的他完全是個“受害者”,又是被隊友背刺,又是被賣去奪舍。可如今想來,這一切安排大概是故意的。他只有偽裝成“奪舍者”,才能榨干那個渡劫修士背后的家族,攫取無數利益。
甚至還能作為中間人牟利,一邊聚集造化者,讓他們自相殘殺以奪延壽丹;一邊將死去的造化者交給別的修士奪舍,換取更多的天材地寶。兩頭通吃,智商不低,可見甲級不愧是甲級,有兩把刷子。
大抵是她的話戳中了他的痛點,對方笑不出來了。
星艦中傳來一句的話“你知道的太多了。”
炮口光芒集聚,已經到了爆發邊緣——厲蘊丹忽而一笑,她雙掌合攏,再緩緩像兩邊分開,就見彌漫著肅殺之氣的隕鐵橫刀在她手中出現。她握住刀柄,大乘期的靈力灌入其中,卻見這“凡鐵”非但沒壞,還呈現出業火般的紅芒。
直到這一刻!直到她升格為大乘修士,這把由天外隕鐵鍛造的刀才真真正正地被激活!
難怪曾有術士說隕鐵橫刀的持有者非其正主,他確實沒說錯,凡人是不能駕馭隕鐵,但凡人也實打實地鍛出了它的刀形!
而她,由凡人走向登仙路,更能由外而內地與刀相合。
厲蘊丹抬眸“忘了告訴你,比起劍,我更習慣用刀。”
瞬間光炮轟出,厲蘊丹一刀開天!她以仙魔都無可匹敵的強勢,一刀將甲級星艦劈成兩半!
“轟轟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