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縣的二把手,竟然給一個赤腳醫生鞠躬行禮。
武大郎是有些慌張的。
“楊大人,折煞小人了!有何差遣,您盡管吩咐便是。”
“楊某懇請武神醫,從今往后便留在本縣,為陽谷百姓們造福一方!”
我勒個去。
不按套路出牌啊!
武大郎滿以為是請自己為其家人治病,萬萬沒想到竟提出這種要求。
不可思議的盯著楊煜,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武神醫不必驚詫,我們這陽谷縣和清河縣同病相憐,整個行業被黑心藥商把持,致使百姓們看病難,抓藥貴……”
依稀記得王掌柜說過,清河生藥鋪的東家就在這陽谷縣。
個中情形,不言自明。
武大郎被逼無奈,背井離鄉,自然不愿再摻和其中。
總不能記吃不記打吧。
“楊大人,您這是以縣丞的身份命令武某么?”
“不,并非公事。”
“那請恕武某不能從命。”
楊煜沒有再說話,只是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些。
武大郎雖然拒絕的很干脆,但難免有些歉疚。
“楊大人,你應該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吧。”
“哦,正是,小女身染怪疾,久不見好,想要勞煩神醫出診一趟——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懇求。”
“走。”
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治愈這個好官的女兒。
“不需要詢問癥狀之類的嗎?”
“武某瞧病,向來只需親手為病患把脈,其他多說無益。”
“神醫果然不同凡響,不過還有一則,請務必答允。”
“但講無妨。”
“不管能否治好,都請神醫三緘其口,莫要對任何人提及內情——否則,不治也罷。”
“武某定守口如瓶。”
官宦人家,保護**的意識就是強。
趙武早已備好了車轎,在客棧門口接上了二人,揚鞭而行。
楊縣丞的府上并沒有想象中的闊綽,不過比尋常百姓家還是要大很多。
武大郎跟在楊煜后頭,一直朝內宅走去,路過一處廂房,著實被嚇了一跳。
竟然擺放著一口棺材,通身漆黑。
棺材周圍堆積著各種紙人靈幡之類的物事,瞧著陰森森的。
這縣丞之女的病情竟已如此嚴重,連后事都預備好了?
后堂之內,一位婦人面色憔悴,泫然而泣。
旁邊站著幾個老者,交頭接耳,似乎在低聲爭辯著什么。
“夫君,你可回來了!請到神醫先生了么?”
“夫人莫急,這位便是清河神醫。”
“這下好了,蘭兒終于有救了!”
楊夫人激動萬分,一個勁兒的伸長脖子往后看,渾然不顧矜持形象。
“人呢!哪里去了?”
“咳咳……夫人,眼前這位就是武神醫。”
倒也怨不著李夫人,武大郎那比門檻略高的個頭,確實容易讓人忽視。
還以為是神醫身邊的提箱童子呢。
“清河人氏武大郎,見過夫人。”……
“清河人氏武大郎,見過夫人。”
武大郎早已司空見慣,并不以為忤。
但楊夫人眼里的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一句話后世流傳甚廣,頗有道理: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
反之,同樣適用。
所有對武大郎的偏見,都源自于那“三寸丁,谷樹皮”的形象。
“夫人,不可失禮!清河神醫絕非浪得虛名!”
好在楊夫人也是聰慧之人,聽見自家夫君如此篤定,馬上換上了一副哀怨的樣子。
“神醫莫怪,近日來一直神思恍惚,如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在下不敢,夫人愛女心切,實乃人之常情。”
“閣下自稱清河神醫,不知師從哪位前輩門下。”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見縣丞夫婦對武大郎執禮甚恭,心中有些不服,故意出言挑釁。
“這幾位都是陽谷縣第一流的郎中,一直在為小女診治。”
“這位前輩,武某出身寒門并無師從,僥幸自學了一些醫術的皮毛,承蒙錯愛浪得虛名而已。”
“聽聞清河薛神醫曾經與你比試醫術,敗在了你的手下,此話當真?”
“切磋而已,是薛神醫手下留情了。”
“這么說,閣下確實更勝一籌?”
武大郎只笑了笑,不說話。
“呸,薛師弟會輸給他,個頭不大,口氣不小。”
TMD,果然是一個老師教的,一丘之貉。
武大郎本想反唇相譏,但礙于場合,還是忍了下來。
逞口舌之能,有個毛用。
“楊大人,請帶武某去瞧一瞧令嬡吧。”
“請。”
進入內屋,轉過一扇屏風,便是楊小姐的臥榻。
床幔遮得嚴絲合縫,看著就覺得氣悶。
一個小丫鬟立在床邊,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老爺,夫人。”
“小蝶,蘭兒今日狀況如何?”
“回老爺,小姐今早連半碗白粥都未曾用完,又吐得一干二凈……”
“服過藥了沒有?”
小蝶抹了抹眼淚,搖頭道:“小姐說那藥又苦又澀,連服數日卻毫不見效,無論如何也不肯再用了。”
“哎,我可憐的傻閨女喲,不吃藥怎么能見好呢!”
楊夫人終究沒有克制住,淚如雨下。
“藥不對癥,反倒傷身。夫人莫慌,容武某替小姐把一下脈先。”
“姓武的,憑什么說老夫開的藥不對癥?!”
“這么久了,病人都不見好轉,還好意思問?一邊兒玩去!”
人命關天,還嘰嘰歪歪。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或許是武大郎的怒吼也點燃了楊夫人壓抑已久的不滿,瞬間變身霸王母龍!
“你們幾個都給我出去!立刻、馬上!”
沒飆臟話算是最后的體面。
幾個老頭子狠狠地瞪了武大郎一眼,悻悻的離開了。
“夫人好氣魄!”
武大郎由衷贊嘆。
“其實已經忍耐他們許久了,就蘭兒的病癥,四個人倒能診斷出八種結果,各執己見爭執不休,最終卻沒一個人敢打保票——一群草包,徒有虛名耳!”……
“其實已經忍耐他們許久了,就蘭兒的病癥,四個人倒能診斷出八種結果,各執己見爭執不休,最終卻沒一個人敢打保票——一群草包,徒有虛名耳!”
“說得好!就沖著夫人您這一番慷慨陳詞,武某一定竭盡所能,治好令千金!”
人家替你出了氣,總得懂得感恩嘛。
武大郎正欲伸手去掀床幔,卻被楊夫人打斷。
“武神醫,不管能否治愈,蘭兒的病情請萬勿告知他人。”
“夫人放心,楊大人早有囑咐。”
“連父母妻兒也不行!”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