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使司,河中行省,省府西安。
這個西安,其實就是原本的布哈拉,因為在唐代這里是昭武九姓安國的地盤,所以最開始是被叫做安國城的。
但久而久之,安國城聽起來總是不好聽,而且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里的是昭武九姓的地盤,是異域。
正好這時候西安升格為西都,又把長安的名字給戴頭上了嘛,于是以吳國公身份坐鎮安國城的莫子泩,就上書把安國城改成了西安。
而且連康居(撒馬爾罕)到西安(布哈拉)的這條富庶河谷,都改成了西關地區,意思是西邊的關中。
西安城(布哈拉)西南,有一座宏偉的寺廟名喚四塔蓮花廟。
這原本是城內著名的天方寺四塔寺,大虞入主這里之后,自然就改為了白蓮宗的廟宇。
莫子泩站在四塔蓮花廟的正門,等待著從伊犁來的珍寶大學者上師(班禪)。
此時在大虞,密宗噶舉派也就是白教在羌塘動亂時站錯了隊,成了幫助廓爾喀人入侵羌塘的幫手,因此被大虞朝廷嚴厲處罰。
其中,畏罪自殺的白教尊佛夏巴瑪被勒令不準轉世,白教的最高層傳承中斷。
隨后莫子布又親自下詔,命在泥婆羅、錫金、不丹、拉達克的白教信眾改信黃教,也就是格魯派。
因此到了此時,密宗白教基本就在大虞,哦不,應該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殆盡了。
此后,又經歷了國丈慈航普度尊佛鄭信在高原上的教改,密宗開始與白蓮宗高度融合。
到了今年,也就是光中二十六年(1801),密宗和白蓮宗的融合,基本穩定下來了。
白蓮宗吸收了一部分密宗思想,密宗則大量加入了白蓮宗混雜的中土儒釋道三家思想。
兩方現在最大的區別,就是密宗更傾向宗教,而白蓮宗則更加世俗。密宗仍然大多只在羌塘人中傳播,而白蓮宗除了漢人以外,絕大部分蒙古人,甚至一部分羌塘人都開始信仰白蓮宗了。
其中關于宗教和世俗的區別,具體表現在,雖然最頂級的五位尊佛都是采用靈珠子轉世,并由皇帝同意的方式選擇繼承人。
但是在各地的小尊佛方面,密宗依然靠靈珠子轉世,并由朝廷同意選擇繼承人,而白蓮宗各寺廟或者教方的住持、廟祝,則是采用血緣繼承制。
也就是說,在白蓮宗里面,你爹是住持或者廟祝,你才能是,如果沒有一個好爹,那你就要自己去拉人頭修建寺廟,再得到皇帝的承認才行。
看著有點抽象是吧,但實際上,你把他當成一個得到了朝廷爵位又掌握了宗教權的家族大族長,或者比東漢還厲害的加強版地方豪強就是了。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上百僧侶頭戴蓮花狀的黃色夏魯帽踏步而來,他們舉著十幾面白底金邊黑字大幡,依次寫著:
‘敕封圣教珍寶大學者上師’
‘欽命安西四省統管番漢宗教諸事上達天聽尊佛’等等字樣。
凸顯這位管理安西四省宗教的尊佛之威望,但更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神性,突出了皇權對宗教的控制。
隊伍正中的第七世珍寶大學者上師坐在御賜十八人抬大肩輿上,他頭戴素白色鑲金邊的五方白蓮降世冠,一種由佛門五佛冠演變而來的白蓮宗尊佛專用大帽。
到了大圓滿智慧上師(達萊)、珍寶大學者上師(班禪)、圣賢尊者(哲布尊丹巴)、神圣上師(章嘉呼圖克圖)和慈航普度尊佛這個檔次的尊佛,是脫離了密宗和白蓮宗范疇的。
按律,他們可在朝廷的同意下,兼并處理密宗和白蓮宗的事務,擔任密宗和白蓮宗的尊佛。
比如現在第七世珍寶大學者上師是為了即將展開的,與沙皇羅斯帝國的戰爭而來,河中行省又多是白蓮宗信徒,他就戴上了白蓮宗的五方白蓮降世冠,而不是密宗的貝霞帽。
在充滿宗教意味的牛角聲和僧侶的吟唱中,大量百姓手持熏香虔誠祈禱,一些老人拿出家里蒸的大白饅頭和糕點,布施給隊伍后面的僧侶。
按照白蓮宗的規矩,尊佛出行的時候,是不能接受當地貴族官員和地方堡主宴席的。
哪怕以白蓮宗的規矩,僧侶可以吃三凈肉,沒多少清規戒律,那也不能接受宴請。
從尊佛到最下面的行腳僧,所有的吃食都必須是當地信眾或者百姓布施的才行。
“尊佛,可把您給盼來了,勇士們都等著您來主持法會呢。”莫子泩主動上去迎了一段七世珍寶大學者上師。
“勞國公在大門迎接,罪過罪過!”珍寶大學者上師左手捏了一個法印,嘴里卻在說著感謝的話,比起在羌塘的時候,少了幾分高高在上的神性,多了幾分世俗感。
但珍寶大學者上師卻對這種世俗感很滿意,在羌塘的時候,尊佛聽著尊貴,但實際上被下面一群僧官給挾住,很多事情都不能自主的。
畢竟在羌塘,尊佛是流水的衙門,僧官們才是鐵打的吏。
但進行教改之后,僧官們都要先通過朝廷的科舉。
是的,就是科舉,僧官也是從科舉中選拔出來的,只不過考的主要科目是安西及以西形勢,以及天主教,天方教和本教的宗教教義,傳統的四書五經占比并不大也不難。
更重要的是,過了唐中前期的溫暖期之后,羌塘高原上那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哪比得上安西四省。
特別是河中西安(布哈拉)到康居(撒馬爾罕)的西關谷地,開天河(錫爾河)上游的大宛盆地(費爾干納盆地),以及伊犁河谷。
這三地方放到神州赤縣那都是好地方,羌塘拿什么比。
珍寶大學者上師來這坐鎮十年,不但有權力,享受的富貴也遠不是在羌塘日喀則時能比的。
隨著珍寶大學者上師的到來,四塔白蓮廟中的大鐘開始當當的敲響,廟頂的烽火也被點燃,黑煙在西安城的城頭飄揚。
其實寺和廟,在此時還是有些區別的。
寺這個詞是從朝廷衙門的名詞中拿來用的,比如大理寺、鴻臚寺,天然就帶有官方和權威的味道。
所以叫某某寺的,不但規模大,而且一般供奉的都是有比較準確菩薩的,類似觀音寺、普賢寺等。
而廟的規模不一定比寺小,但供奉的東西就很復雜了,菩薩有,各路本地的山神,甚至祖先神明等等都有。
更重要的是,廟這個詞,是從宗廟、家廟中借走去用的,所以通常會代表這一地區的人或者建此廟的家族,更具本土意義。
也就是說,西安城(布哈拉)中的四塔白蓮廟,實際上是西安城及周邊所有漢人的家廟。
這間廟宇中主要供奉的除了象征皇帝的降世明王佛以外,其余大多是從天南地北遷來漢人自己的祖宗。
很多漢人甚至是從家鄉的祠堂中,把一部分祖先的神位和畫像帶來西安城,隨后供奉在四塔白蓮廟中的。
因此,連四塔白蓮廟的廟祝,都是六品官,受宗人府管轄的。
于是城中其他寺廟看著四塔白蓮廟這座祖廟敲響大鐘,點燃烽火,也立刻敲響了自己的大鐘,點燃烽火。
同時,西安城中,各街坊抽調起來維護治安等秩序的壯班們在各街坊坊長的帶領下,敲響了街巷口的銅鑼。
“打仗了,要打仗了,終于要打仗了!”
“我就知道,上師來了,肯定會帶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旨意,要打仗了!”
從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到二三十歲的男丁,他們歡聲震天,無數人興高采烈的互相喊道。
隨后便回到屋內將剛剛手持的熏香,插到了家中祖宗牌位的香爐中,跪拜祖宗后,就開始拿出武器。
來自四川省夔州府大寧縣的向泰,在妻子的幫助下穿好了輕便的泡釘甲。
他十三歲的二兒子正在把燧發槍槍機拆下來,用珍貴的桐油擦拭過后重新組裝,十歲的女兒急匆匆從大箱子里,為爹爹拿出了裝鉛彈和火藥的皮袋子。
八歲的小兒子最是興奮,他拿著父親的腰刀和刺刀,握著刀鞘墊著腳,把腰刀往父親的蹀躞帶(武裝帶)上掛。
向泰笑著揉了揉小兒子的腦袋,穿戴完畢走出門一看,他十六歲的大兒子向征,已經穿上了一身相當漂亮的褐色呢絨大衣軍裝,頭上戴著防流彈的鐵制飛碟盔,手里拿著裝上了上了刺刀的燧發槍。
“爹,我已經十六歲了,我能上戰場跟你一起殺敵了!”
說著,大兒子揮了揮手里的一個小本,這是完成三百個時辰軍事訓練,槍械使用達到甲級乙等能力后的結業證明。
在安西四省,一個男人,只有拿到了這個用硫化橡膠做的小本,才能算一個真正的男人,才能夠結婚生子,分田地,買白奴,正常持槍等等。
“我兒,這次可是要跟羅剎人作戰,他們可不是昭武九姓和波斯人那樣的軟蛋,我們可不一定會大勝。”向泰看著嘴唇青了一圈,已經成人的長子說道。
沒想到長子一聽更加興奮了,他拍了拍手中的燧發槍,“就是打羅剎人,兒才想著參戰呢,羅剎女人最是勤勞又漂亮,我抓兩回來,一個給爹你暖床,一個給老二做媳婦。”
“老大你敢!”話音剛落,二兒子就從屋內竄了出來,怒火萬丈的看著兄長。
“梅姑是喜歡我的,她說過等我長大的,你才會娶個白奴女做老婆!”
“哥,我在家一定不偷玩你的刀也不欺負你的小黑狗,你千萬不要給我抓個白奴女回來做媳婦。”
小兒子聽到兩個兄長說話,也很是擔心的走了過來,對著他的長兄就是一頓討好。
“阿榮你放心,只要你聽話,我肯定不給你帶一個回來,哈哈哈!”
安西四省經過殘酷的戰爭,留下了大量的女人,加上此后安西四省又在不斷發起面對波斯和阿富汗的戰爭,也掠奪了大量的婦女。
雖然至少有兩成能學會漢話的,被當做胡姬,甚至假冒菩薩蠻賣到神州赤縣去了,但大部分還是本地消化。
后果就是安西四省出現了大量的混血兒,使得漢女在海量的胡姬中,顯得非常珍貴。
特別是許多立功的混血兒或者回部武士都希望娶漢女改善血脈,又進一步炒高了漢女的稀缺度。
梅姑姓周,是一個從河南滑縣來的年輕小娘,長得并不漂亮,五大三粗,飯食也做的不好,字也不識幾個,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勤快和性格溫和,但還是毫不意外的成了搶手貨。
對于安西漢人來說,胡姬和菩薩蠻在神州赤縣是搶手貨,但在本地三錢不值兩錢,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稀罕。
對他們來說,娶個正宗的,脾氣溫柔的漢女,生下幾個順眼的繼承人才是正事。
至于想要漂亮的胡姬和菩薩蠻,再多納幾房或者去人市口買幾個就是。
向泰笑著,沒去管兒子之間的小摩擦,老二還小,梅姑都十七歲了,明年再不嫁人她爹就要被枷號示眾了,不可能等下去,倒是老大可以去試探一下周家的反應。
他嚴肅的看著二兒子,指著屋內院子中瑟縮著跪在角落的三個男白奴和更小一些的半大白奴說道:“我跟你大哥要上陣殺敵,你以后就是這家的頂梁柱了。
城外的田莊,衣帽巷的鋪面,縣衙每十日巡邏快班的差事,都要你去管,拿好你的槍,保護好母親和妹妹們,做個真正的男子漢!”
其實沒有那么危險,因為出征之后,白奴就會在官府的監管下統一在田地里勞動,但是向泰為了讓二兒子多一份責任感,是以故意這么說。
果然二兒子聽了這話,立刻就顧不上跟兄長撕吧了,一臉嚴肅滿是責任感的提著腰刀,看向白奴的眼神也特別警惕,好像一下就長成男子漢了一樣。
“爹,我來了,這次我也要去,春珍自己在家我不放心,干脆讓他回娘家待著。”正說著話,向泰的女婿從外面走進來了,后面還跟早已嫁人的女兒和三歲的外孫。
向泰看到外孫,臉都笑開花了,趕緊讓妻子過去接過來逗弄著。
“阿弟這次也要出征嗎,好樣的,咱向家祖輩都是刀口舔血的好漢,這次漲了見識,搞不好就被啥貴人看上,進京營,進近衛軍啥的。”
女婿高興的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在武裝帶上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把在安西來說價值不菲的大佬左輪手槍。
“拿上這個,十步之內神仙也能打死,危險時刻能救命!”
“向泰,向泰,你家集合完畢沒有,四塔白蓮廟的祭祖法會就要開始了。”
坊長在外面喊著,作為一家之主的向泰趕緊答應,帶著女婿、長子,身穿戎裝就趕緊跟著去了。
四塔白蓮廟中,七世珍寶大學者上師踩在黃土墊道的廣場上,舉著祭文正在朗讀。
“大虞大皇帝口諭:羅剎國本乃金帳汗國之臣民,僥幸崛起便為惡四方
祖宗神明在上,諸天神佛見證,朕命四方華夏健兒尊吾詔令,興討賊伐罪之師
當奮勇殺敵,上慰祖宗在天之靈,下絕兒孫后世之患!”
朗讀完祭文,西安城各家的祖宗神像和牌位,就被從四塔白蓮廟中起了出來。
眾人自家抬著自家的祖宗,唱著帶有陜甘口音的戰歌,從四塔白蓮廟中開始全城游街。
這安西的文化,就是一個大雜燴。
這種請祖宗或者本地神靈游街的習俗,是落戶在這的大閩南籍漢人帶來的。
而與游街配合的唱腔,卻主要以甘肅隴東的苦音腔為主,突出一起悲愴蒼涼,這是陜甘大亂時活下來的漢人帶來的。
但平日里說話,又不是隴東口音了,而基本都說以關中口音為主的中原官話。
吃食上更離譜,竟然大部分是河南風味的,因為安西四省最多的就是河南籍移民。
“那是我向家的祖宗,是我們向家的祖宗,我們向家祖宗是夔東十三家的大將,是不屈韃虜的好漢!”
向征沒資格去抬自家祖宗,只能在街邊看,等看到自家祖宗的神像被抬出來的時候,周圍跟他同宗的向氏子弟立刻鬼哭狼嚎的大叫了起來。
吼聲中,他們跟著祖宗神像沿街開始瘋跑,嘴里開始有節奏的喊著號子,一面白底黑字的向字大旗,被他們搖晃地獵獵作響。
這一支三百多人的向家祖籍是四川省夔州府大寧縣,也就是后世重慶市的巫溪縣,這里當年確實也是夔東十三家活動的地盤。
不過向家的祖宗是不是夔東十三家的戰將根本無法考證,因為他們的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向上三代,雖然不是雇農而是富農,但再向上追溯就不知道了。
可現在,你要跟向家人說,他們祖宗不是夔東十三家與韃子死戰過的英雄戰將,那他們一定要用火槍和鋼刀跟你講道理的。
這樣的情況在安西四省極為明顯,出門在外嘛,身份都是自己給的,就跟閩粵之地現在隨便抓一個人問,他都能給你像模像樣說出一段祖先不屈韃虜的英雄事跡一樣。
這也是安西四省,或者說所有參與了拓殖的漢人家族宗族文化在被滿清擊碎后,不斷開始重建的一個縮影。
安西使司協辦大臣,總督河中軍務,河中巡撫的吳國公莫子泩親自抬著降世明王佛的神像走在最前面,他左右看了看,街邊全是全副武裝的漢家郎。
他們要么穿著仿軍服拿著燧發槍,要么穿著泡釘甲甚至棉甲掛著長刀和左輪槍,一個個如癡如狂的在街邊狂吼。
人越跟越多,整個西安城(布哈拉)只有十一萬人,但能拿著刀槍作戰的起碼就有四萬。
通過了三百個時辰軍事訓練,拿到拉攏甲級乙等射擊水平證書的,不會低于兩萬五千。
這些人,就是安西四省得以穩固的根基,一個西安城就有這么多,其余地方也不會少。
這些年他們僅靠著一百多萬人,就向南打的波斯和阿富汗人哭爹喊娘,或者跨海去打高加索地區照樣戰無不勝。
甚至波斯都快成了安西四省男人的補給包了,哪年不出個三五千人去打波斯人,搶走大量白奴和金銀,男白奴抓來種地,女白奴訓練一下銷往神州赤縣補貼家用的。
。。。。
大宛盆地,夏藩國,鎮西府(苦盞)長順堡。
天色剛微微亮,馬蹄聲就急促的響起。
聽到這個動靜,長順堡最高處的火堆突然就亮了,隨即銅鑼聲開始哐當哐當的敲響。
符曰明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手一伸,就將墻上的燧發槍拿到了手中。
妻子雖然也迷迷糊糊的,但再次聽到銅鑼聲的時候,也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這個從四川東鄉縣來的彪悍婦人找塊粗布在身上一纏,遮住了關鍵部位后,提著一把左輪槍,就飛速跑到東廂房把懵懂的孩子們都趕進了一間隱蔽的屋子,然后插好了門栓。
等符曰明扎好武裝帶出門的時候,弟弟符曰辰也穿戴完畢,左手鋼刀右手左輪槍。
兩兄弟走到外院時,外院也已經有十幾個半大小子慌慌張張的集合好了。
他們看見符家兄弟出來,齊齊喊了一聲爹。
借著月光,只見這些叫剛剛二十六七歲符家兄弟為爹的十五六歲小子們,長什么樣的都有,但幾乎都能看出來,這些小子沒一個漢人。
當然沒有漢人,這些小子都是這十來年符家兄弟從人市口買來的,他們從哪來的都有。
有里海西岸的哈薩克人,有烏拉爾河的羅斯人或者哥薩克,有高原上的阿富汗人,也有高加索人。
除了波斯人這種軟蛋以外,其余哪的人都有。
這些半大小子當然不是來的時候就是十五六歲了,那樣會養不熟的,他們基本就是五六歲甚至更小就被買下來的。
來源自然是掠奪戰,車輪高的殺光,比車輪矮的留下來。
這些年安西人搞這一行已經很專業了,五六歲的小男孩被抓住集中起來,然后故意餓他們肚子,抽他鞭子,虐待兩三個月后再賣出去。
等他們到了買家手里,跟買家姓,叫買家爹爹,買家給他們吃飽穿暖,教他們讀書識字,往往三五年下來,這些孩子就會因為極度感激和渴求這種有家的安全感,而真的把買家當爹。
看到完全馴服,他們把自己當成半個漢人后,買家就會教他們操作武器。
而且這些買來的半大孩子是不會種多少地的,他們最大的用處,一是幫助買家看住家中的白奴,二就是上戰場的時候當輔兵。
他們比白奴地位高,利益高度與義父們綁定。
“孩兒們,拿上武器,堡門口集合,看看是誰敢來找咱們長順堡的麻煩!”吼聲中,符家兄弟騎上戰馬,十幾個持槍挎刀的各色義子大呼小叫的跟在后面。
只不過,當長順堡幾十家漢人老爺到達堡門口后,卻看見堡主,長順君男冷天祿,在跟幾個穿著錦衣的人說話。
“冷爵爺果然教導有方,十五分鐘堡內武士就到齊了,這是一路來咱們見過反應最快的了。”錦衣人說著話,將一卷帛書遞給了冷天祿。
“親藩長順男爵冷天祿,尊陛下旨意,太子殿下教令,大王命爾出兵三百,十日內到國都定夏城匯合!”
“太好了,機會來了!”
話音剛落,冷天祿還沒說啥,后面的人都興奮地大叫了起來。
隨著海運的崛起,中亞這種內陸還是太窮了,什么好東西都要從神州赤縣來,而他們唯一能換錢的,就只剩下白奴和劫掠來的金銀了。
而且對于安溪人來說,萬里過來拓殖,不就是為了良田大屋,仆役成群嘛,而這些,都需要以戰功從朝廷那里換來。
冷天祿也很激動,當年滅河中三汗國后,他從一個管二十多家的小堡主,一躍成為了男爵,他也等著下一次大戰的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