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戰(zhàn)作一團的刺客,轉(zhuǎn)瞬的功夫便倒了一片。
云夢初像撒面粉一樣,將手里的藥粉盡數(shù)抖到空氣中,生怕藥量不夠,那些刺客突然醒了過來。
云夢初扯著鐘墨的胳膊,將人拖到里屋,然后將桌椅搬來堆到門口。
外頭的刺客畢竟各個都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云夢初使的藥粉是出自沈途之手,原本便只有片刻的藥效。所以,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刺客便都紛紛醒了過來。
他們經(jīng)過了短暫的迷茫之后,立馬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紛紛撿起武器,卻發(fā)現(xiàn)找不到對手了。
其中一個眼角有一顆紅痣的人,似乎是眾人中為首的,他很快將目光鎖定了里屋緊閉的門,他向離得最近的人稍作示意,對方立即便意會到了,上前對著門狠命踹了一腳,沒有踹開。
“你們想做什么?”云夢初驚恐的聲音傳出來。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為這道門能保你們周全?”
“你別逼我,你再逼我小心我和你同歸于盡。”云夢初吼道。
方才踹門那人聞言又在門上踹了一腳,正欲踹第二腳的時候,里屋突然亮起了火光,立即便有濃煙透過門縫滲了出來。
“他要*?”那人脫口而出道。
很快,屋里便傳來了云夢初的嗆咳聲。
為首的那人反應(yīng)很快,提著劍繞到了屋外,卻發(fā)現(xiàn)窗子被訂死了他打了個呼哨,隨即不遠處的樹上,一個黑影落下。
“有人從屋子里出來過么?”那人問道。
“沒有,自從你們進去,你是第一個出來的人。”對方答道。
那就說明,他們要殺的人和之后突然冒出來使毒將他們弄昏的人都還在里面。想必對方是料到了外頭還守著人,所以并未逃出來而是躲到了里屋。當(dāng)然,也有可能對方只是單純的蠢。
這時,屋里的幾人都匆匆出來了,還扛著兩具尸體。
方才幾人打斗的屋子,此刻已經(jīng)火光沖天了。
“他們與其活活燒死,還不如讓我們干脆一刀砍了呢。”一個刺客道。
為首那人沉吟了片刻,道:“把尸體扔進去一起燒了吧,帶著走不方便。”于是扛著尸體的刺客便依言將同伴的尸體丟到了火里。
“隱蔽起來,等火燒完我們再撤。”那人命令道。
眾人聞言便紛紛閃身躲了起來。
雖然剛下過雨,但是火卻燒得很旺。
到了快黎明的時候房子才燒完。幾個刺客去查看了廢墟,在里屋找到了兩具被燒焦的尸體。
由于山勢的遮擋再加上是深夜,所以忠義堂的人當(dāng)夜并未察覺別院著火。是有人看到次日尚未散盡的濃煙后,才意識到出事了。
忠義堂的人趕來的時候,刺客們早已逃之夭夭,留下了四具在廢墟中難以辨認的焦尸。
鐘廷義大發(fā)雷霆,而后便因悲痛過度而臥床不起。整個忠義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動蕩中。
鐘萬鈞當(dāng)日便開始帶人著手調(diào)查別院失火一事,入夜前便在忠義堂揪出了數(shù)名身份可疑的弟子,于是那幾名弟子名正言順的便去給“鐘大公子”陪葬了。
停了一日的雨又在黃昏時分開始下了起來。
后山重新歸于平靜,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兀自響著。
在距離別院約有幾百米的樹林里,有一塊表面看去毫無差別的土地,上面長滿了雜草,與四周的環(huán)境無異。可是在這片土地下面,卻埋著兩個大活人。
夜色漸深,雨也越下越大。
鐘墨腿上的傷口因為沒有處理過,不時傳來陣陣刺痛。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到他的面上,片刻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的意識漸漸恢復(fù),隨即鼻腔里便傳來了血腥味。
他驟然睜開眼睛,發(fā)覺云夢初正伏在他的身上,滿臉是血,眼睛睜著,卻沒有絲毫的神采。
“夢初……”鐘墨輕輕叫了對方的名字,對方毫無反應(yīng)。
他伸手輕輕推了對方一下,對方伏在他身上的身體驟然跌落,露出了胸前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那道傷口從肩膀斜著貫穿對方的整個上身,幾乎要將對方的胸膛剖開了。
“啊……”鐘墨失控的大叫,手足無措的跪在對方的尸體身邊,恨不得將自己胸膛用吼聲也剖開一般。
他腦海中一片混沌,呼吸困難,耳鳴的厲害,就像是一個即將溺死的人一樣。就在他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的時候,突然面頰上一涼,又有一滴液體滴落到了他的側(cè)臉上。
他再一次睜開眼睛,面前一片漆黑。
他的身上并沒有伏著云夢初,因為他此刻正趴在潮濕的泥土中。
“夢初……”鐘墨意識到方才是個噩夢之后,便開始在黑暗中瘋狂的摸索,企圖尋到對方的下落。
他的周圍非常狹窄,以至于只能半跪著。終于,他在距離自己不過一尺遠的地方,摸到了云夢初的的腦袋。他愣怔了片刻,渾身顫抖的靠近對方,然后用了莫大的勇氣將手伸到對方的胸前摸索了片刻,還好那里并沒有駭人的傷口,而且對方緩慢的心跳不斷傳來證明對方還活著。
只是對方渾身冰涼,不知道是千寒蠱發(fā)作了還是受了傷失血過多。
“夢初……”鐘墨爬到對方身邊,捧著對方的臉摸索的片刻,對方閉著眼睛正昏睡著。他又在對方的身體上摸了個遍,確認對方并沒有受外傷,并且從對方身上的疤痕再次確認了對方確實是云夢初無疑。
周圍太過狹窄,他轉(zhuǎn)不了身,所以只能側(cè)身抱著云夢初的腰,讓對方的身體盡量與自己緊貼,這樣才能讓對方身上的寒意盡快消散。
過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云夢初身上便漸漸有了暖意。
“夢初……”鐘墨伸手在對方面上不斷的摩挲,直到對方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然后突然醒了過來。
“夢初,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鐘墨挪著身體往后退了退,然后捧著對方的臉,與對方額頭相抵。
云夢初大口的喘著氣,漸漸的恢復(fù)了意識。
“快……”云夢初伸手在腦袋上方快速的挖著土,道:“快想辦法出去……待在這里我們會憋死的。”
鐘墨隨即意識到了什么,不過他什么都沒問,而是和對方一起開始挖土。由于下了很久的雨,泥土并不干燥。甚至今夜雨勢加大之后,兩人所處的地道已經(jīng)開始滲水了,所以兩人雖然是徒手挖,可是卻并不是很吃力。
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終于在兩人徒手挖了近兩盞茶的功夫之后,有大股的雨水灌了進來。
鐘墨護住云夢初的腦袋,順勢扒開一大塊缺口,然后半抱著云夢初將他從泥里托了出去。云夢初上去之后,顧不上頭頂傾瀉而下的大雨,趴在泥里想要將鐘墨拉出來,對方卻從另一邊自己爬了上來。
云夢初有些尷尬的縮回手,然后便意識到鐘墨似乎在生氣。
“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云夢初試圖解釋,但是雨聲很快便將他的聲音淹沒了。
鐘墨有些粗暴的拉著對方的胳膊便朝別院的方向走,那里是回忠義堂的必經(jīng)之路。云夢初反手拉住對方,大聲道:“我們不能回去,大家都以為我們已經(jīng)死了。”
鐘墨聞言頓住了腳步,但是并沒有回頭。
云夢初又道:“我們順著河往上游去,那邊有船等我們。”
鐘墨聞言便朝河邊的方向走去,不過依舊拉著對方的胳膊沒有松開。兩人一路向著河邊走,云夢初幾次想要開口解釋,但看鐘墨的樣子正在氣頭上,再加上雨聲太大,說起話來不得不扯著嗓子吼,他只得暫時作罷。
到了河邊鐘墨牽著他沿河往上游走了一段,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云夢初大聲問道。
鐘墨轉(zhuǎn)過身望著他,黑暗中被雨打濕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要我現(xiàn)在解釋么?”云夢初大聲問道。
鐘墨突然俯身在云夢初的耳邊道:“我改主意了。”
云夢初聞言有些不解,卻見鐘墨拉著他縱身躍入了一邊的河水中。
云夢初措手不及,好在鐘墨早有準備,在他入水的瞬間將他托上了水面,才讓他避免了嗆水的可能。
“鐘墨……”云夢初在齊腰深的河水中不解的望著鐘墨。
“你在前面。”鐘墨指了指下游的方向,命令道。
云夢初猶豫了片刻,終于依言而行。
今天的事情,或許當(dāng)真有些惹惱了對方。
兩人冒著大雨在冰涼的河水中向著下游而去。
在相反的方向,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等在河面上。鐘鳴穿著蓑衣坐在船上,望著漆黑的河面,仿佛是有了預(yù)感一般,他似乎知道自己等不來要等的人了,不由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