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夕陽漸漸從地平線上消失,夜風忽起,帶來一陣陣涼意。
鐘墨從手足無措中回過神來,理智漸漸回籠。
他下意識的覺得,云夢初的行為,是受了刺激所致,等對方冷靜下來之后,事情可能就會變成另一種局面。
“夢初……你是認真的么?”鐘墨小心翼翼的問道。
云夢初被對方一問,滿腔的熱情頓時減了一半。他方才的話確實有些異想天開,成親這種事哪里是心血來潮就可以為之的呢。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就罷了,可是鐘墨不一樣,對方將來說不定還要娶妻生子呢。
“算了,我隨便說說的。”云夢初意興闌珊的轉身朝島中的小路上走去,鐘墨忙伸手扯住對方的手臂,將對方拉回了自己身邊。
“告訴我你心里的想法,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一輩子么?”鐘墨問道。
“我……”云夢初沉默了片刻,道:“如果將來你不會再喜歡上別人的話……我當然愿意。”
鐘墨聞言突然拉著云夢初走到河邊,對著月亮的方向跪了下去,而后示意對方一同跪下。云夢初莫名其妙的跪在對方身邊,望著漆黑的河面上倒映著的月亮,心里不禁一暖。
“蒼天在上,我們二人今日在此成親,有生之年永不分開。”鐘墨說罷一手按著云夢初的背,兩人一起沖著河面扣了個頭。
云夢初:“……”
跪完了蒼天之后,鐘墨將云夢初拉起來,道:“我怕你反悔,所以只能先如此。等將來,我一定會風風光光的再給你補上一次。”
云夢初顯然還沒回過神來,道:“這……你是認真的?”
“當然,說話算話,絕不反悔。”鐘墨道:“你也不能反悔。”
云夢初聞言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有些不真實。上一刻他還是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此刻他卻突然成了別人的伴侶。
“那……那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么?”云夢初問道。他并不知道成親對于兩個人而言意味著什么,自幼他便和父母極為疏離,武櫻將他帶大卻并未成過親,于是成親與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儀式罷了。
至于成親之后,兩個人的生活會有什么變化,云夢初則一無所知。
“當然一樣了。”鐘墨道:“不過……也會有一些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云夢初急忙問道。
鐘墨一手摟住對方的腰,一手拂過對方的臉頰,低聲道:“很多地方都不一樣,我慢慢教你。”說罷便輕輕吻上了對方的唇。
夜色之下,兩人相擁而吻。
意亂/情迷的鐘墨將手足無措的云夢初剝得衣衫半敞,而后者只知道摟著對方的脖子回吻對方,對于對方的動手動腳絲毫不知該如何應對。
鐘墨寬厚的手掌撫上對方后背,那里遍布的傷痕十分明顯,他動作不由一滯,問道:“還疼么?”
云夢初氣喘吁吁的伏在對方肩膀上,道:“不碰的話就沒事,碰到的時候會有一點疼。”
鐘墨聞言深呼吸了一下,在對方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后為對方理好衣衫,道:“等傷好了再說吧,今晚……先……算了吧。”
“傷好了再說什么?”云夢初一臉無辜的問道。
鐘墨聞言無奈的抬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沒有回答。
當夜鐘墨失眠了。
云夢初的呼吸聲在耳邊均勻的響著,就像是被賦予了魔力一樣,將鐘墨的心一點點填滿。他第一次意識到,枕邊這個人的生命與他已經達成了某種牢不可破的連結。
那種聯系不同于之前彼此迫于千寒蠱而朝夕相處,而是另一種發自內心的期待和滿足。那一刻,他暗下決心,將來無論面對什么樣的困局,他也絕對不容許這個人從他的生命中離開。
他從前不敢奢望的一切,如今突然都有了。
上天待人還是公平的。
直到天色將亮的時候,鐘墨才沉沉的睡著。這一覺他睡得特別踏實,嘴角一直帶著笑意。云夢初一大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對方的睡顏,心里不由一暖,趴在枕邊盯著對方看了許久。
這個人從今往后就是自己的“夫人”了,云夢初心里暗道。
他伸手在對方的面上虛描著對方五官的輪廓,想象著如果有一天對方涂脂抹粉,穿上新嫁娘的婚服,會是什么樣子。隨即他不由打了個寒戰,覺得對方還是這個樣子比較英俊。
所以云夢初在這個早晨暗下決心,如果將來當真有鐘墨所說的風風光光的成親儀式,一定不能讓對方涂脂抹粉。
見對方睡得很香,云夢初不忍將他叫醒,于是便自己先起了床。
他洗漱過后,沒見到陸靈的影子,于是便順著小路去了河邊。果然,遠遠的便見到對方坐在河邊釣魚。
云夢初伸頭往對方的魚簍里瞧了一眼,里頭空空如也。想必對方也是剛來了不久。
“什么事讓你這么高興?”陸靈問道。
“你都沒回頭看我,怎么知道我高興呢?”云夢初驚奇的坐到對方身邊,饒有興味的問道。
陸靈笑了笑,道:“年輕人高興的時候,走路的步伐都會變得不一樣。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高興起來比你跳的還歡呢。”
云夢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成親了,所以心里高興。”
陸靈聞言一愣,隨即轉頭望了云夢初一眼。對方見狀立即便有些后悔,男子與男子成親并非是常人所能接受的,自己似乎有些太魯莽了。
“和誰?”陸靈問道。
“這島上只有我們三個人,前輩……這不是明知故問么。”云夢初道。
陸靈道:“那小子不錯,你很有眼光啊。”
“是么?嘻嘻。”云夢初聞言頗有些不好意思。
陸靈將手里的魚竿遞給云夢初,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新婚之夜過的如何啊?”
云夢初笑了笑,道:“挺好的,他還沒睡醒呢。”
陸靈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道:“沒受傷吧?”
云夢初聞言不解道:“睡覺能受什么傷呀?難不成這島上也有刺客?”
陸靈聞言一愣,隨即若有所思的又挑了挑眉。
“前輩,你……成過親么?”云夢初問道。
陸靈聞言微微擰了擰眉,云夢初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剛欲說些什么的時候,陸靈突然開口道:“我沒有成過親,但是遇到過想成親的人。”
“那為什么你們?”云夢初斟酌著自己的用詞,道:“沒繼續……而是分開了?”
陸靈嘆了口氣,道:“大概是我的錯吧。我從一開始就一直拖累和虧欠對方,時間久了之后,便覺得患得患失。那個人又不是個會說好話的人,常常心里想的和嘴里說的不一樣。后來有一次吵架了,他賭氣說了一些很傷人的話,我就走了。”
云夢初聳了聳肩,道:“前輩這么一說,我倒覺得自己好像也是一直在拖累和虧欠他。他以前也老說,認識我是倒了八輩子霉,說我是個甩不掉的麻煩。”
“那你當時怎么沒有生氣離開他?”陸靈問道。
“當時我因為體內的千寒蠱,離不開他,所以就忍氣吞聲嘍。”云夢初道。
陸靈聞言不由失笑,云夢初也跟著笑了一會兒,道:“還好當時走不了,不然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這么好的人了。”陸靈聞言笑著揉了揉云夢初的腦袋。
“舅舅,我是該這么叫你么?”云夢初道。
陸靈聞言愣怔了片刻,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是,是這么叫。”
云夢初頗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之前得知真相的時候那種迷茫和手足無措,此刻已經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眷戀和暖意。陸靈可能是這個世上他所知道的所有人里,唯一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那你和那個人,之后都沒有再見過面么?他也沒有找過你?”云夢初道。
陸靈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落寞,“我當時一走了之,他一定很生氣。我之后想過回去找他,可是又怕結局終究不能盡如人意,索性就到處找地方隱居。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過我,可是我的確沒有再見過他。”
云夢初聞言后心里反復斟酌了良久,終于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個人是不是老伯?”
陸靈聞言愣怔了片刻,苦笑道:“他只比我年長兩歲,你能不能不要稱呼他老伯?我聽著心里很不舒服。”
云夢初聞言不由偷偷吐了吐舌頭,心道,果然那個人是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