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哪些人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和他們的關系很好，可是他們和你的關系，可不見得怎么好。”宮爺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
東子身子猛然一怔，好似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很難看。
“看來你的確知道些東西。”宮爺緩緩說道，隨后擺擺手，“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反正我現在就是一個糟老頭子，天下以后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
東子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眼神示意我和他一起離開。
一直到離開北方集團的大廈，東子都沉默不語，臉色很是難看。
我靜靜的等待，有些事情東子不和我說，必定有他的理由在內。
嘎吱……
車子穩穩的停在藤蘿蔓酒吧門口，東子卻沒下車，而是煩躁的掏出一支煙。
“明哥，你怎么不問？”東子點著煙，緩緩開口問道。
“為什么要問？”我反問，“你是我兄弟，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在大東和廣省的時候，你不同樣也總是站在我身邊，至于那些事情，該說的時候你總會和我說的。”
東子不自在扭動身子，狠狠抽了兩口，一拍方向盤，道：“宮爺說的，其實是關于混江龍的，我查明了，當年混江龍消失，和他手下有絕對的關系，但究竟是誰在作亂，一直沒什么進展。”
我皺起眉頭，東子這話中隱藏的意思可多了。
而且我很好奇，為什么東子一直以來都是直接叫混江龍，而不是爺爺，難道……
“我只是想要等事情查明一點然后再動手，卻沒想到宮爺那么狠，直接將所有人都給殺了，還有九爺。”
東子煩躁的拍拍汽車方向盤，“明哥，上一輩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宮爺今天的話應該不假，混江龍或許是唯一能讓九爺和宮爺聯手的人。”
我擔憂的看著東子，三年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在支撐下繼續走下去的理由就是報仇，一旦證實九爺和宮爺聯手其實是為了混江龍報仇，那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心中支柱轟然倒塌，對一個人而言不亞于滅頂之災。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現在的東子。
“明哥，和我去見一個人。”沉默良久，東子突然開口說道，看向我的雙眼中露出些許懇求。
我點點頭，現在無論他想要做什么我都會陪著他去，即便他一直有秘密隱瞞著我。
大約一個多小時后，車子停在一幢四合院面前。
一座具有江南風情的四合院，在京都，這里屬于有錢都買不到地方，最起碼四合院門口站崗的士兵不是誰都可以做到。
一絲不茍的哨兵并沒有阻止東子進入四合院，看得出來他來這里不是一次兩次。
一進門，我就看到了正拿著水壺澆花的女孩，她臉上帶著平靜甜美，我從來沒想到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她臉上。
“哥，你怎么來了？”
聽到腳步聲，女孩抬起頭，晶瑩的汗珠在她臉頰上折射著太陽光，看起來一切那么美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沒見的李玉婷。
“明哥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李玉婷笑著和我打了一聲招呼，隨后道：“你們來的正好，我這邊有從海邊運過來鮑魚，今天中午正好打打牙祭。”
說著，李玉婷就朝著房間走去。
“不用了。”東子聲音中蘊含著怒火，“我來是想要問你一件事情。”
我能看得出東子在勉強壓制自己的怒火。
“是什么事情這么著急？”李玉婷不自然的笑笑，面色多少有些恐慌。
“玉婷，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東子陡然上前一步，緊逼道：“是全部的記憶！”
李玉婷有些不自然，“哥，我不是已經和你說了么，我偶爾能看到一些畫面，知道你是我哥，但是其它的我真的想不起來。”
“你撒謊！”
東子陡然一聲爆喝，“李玉婷，到現在了你還在對我撒謊。”
東子突然的爆發讓李玉婷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一個勁的說道：“哥，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我真什么都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
“真的嗎？”
東子看著李玉婷，雙眼逐漸變得冷起來，“李玉婷，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宮爺和九爺要聯手做那些事情嗎？他們是怎么知道究竟是誰動手的？別告訴我，這里面沒有你的參與！”
“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李玉婷矢口否認。
“不用不承認，當年發生的事情，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真相，我一直都沒說出去，那么消息泄露一定是你做的，所以，你恢復記憶了。”東子突然平靜下來，聲音中卻蘊含著讓人膽寒的冷酷。
李玉婷停止了掙扎，蒼白的臉上露出心酸笑容，“沒錯，消息是我給宮爺的，我也恢復記憶了，李北東，這下你滿意了？”
“我……”東子身子晃晃，張張嘴卻沒說出完整的話。
“我什么？”李玉婷一臉冷酷，“當初既然敢將我的家人屠殺殆盡，為什么我就不能和他們復仇？相比較他們，我感覺我已經夠慈祥了，最起碼老弱婦孺我還給他們留著，沒有趕盡殺絕！”
“玉婷，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東子滿臉痛苦的喊道。
李玉婷眼中露出些許殺機，嘶聲力竭道：“李北東，他們在我面前，活生生的將我媽的腦袋砍下來，將我不足一歲的弟弟插在木棍上放進火中燒烤，我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他在哭，他哭的撕心裂肺，然后……然后就沒了聲息，你能感受嗎？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一滴淚水從李玉婷血紅的眼睛中溢出來，陽光下它泛著微紅的光澤。
東子不敢接觸李玉婷的目光，卻也不愿意放棄自己的理念，“玉婷，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很多是都是無辜的。”
“無辜的？”
李玉婷不敢置信的看著東子，“李北東，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這樣心慈手軟，你說他們是無辜的？哈哈！笑死我了，那你告訴我，李家上下三百四十一口，誰是不無辜的！”
東子臉色越發難看，在李玉婷的步步緊逼之下，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哎……算了。”
沉默半響之后，李玉婷頹然嘆口氣，“李北東，我不怪你這些年來不給我的親人復仇，畢竟你只是外人，可是我不能，既然我的記憶回來了，那我就必須做一些事情。”
東子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怔怔的看著李玉婷，沙啞的聲音傳出來，“我……不是李家的人？我……不是李家的人？”
我陡然上前一步，制止李玉婷再次開口。
“明哥，這些話我藏在心中很久了，你不必阻攔。”
李玉婷朝著我說一句，隨后對著東子道：“李北東，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你自己清楚，從我父親收養你開始，你一直就排斥我們家的身份背景，從你成年開始，學著和那些手下一般喊我爺爺叫龍爺，最后甚至是混江龍。”
說著，李玉婷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我就奇怪了，我們家并沒有虧待你，有什么是讓你不滿的？”
“我……”東子張張嘴，一臉沮喪。
“難道又要拿那什么組織有組織的規矩來搪塞嗎？在你耍東少威風的時候，你怎么就沒想到是誰賦予你的權利？李北東，你太自私了。”李玉婷冷哼道。
東子雪白的臉上滿是汗珠，似乎下一秒鐘就要暈過去。
“玉婷，你這樣說太過分了，他可是為了你，苦苦追尋了數十年。”我皺眉呵斥道。
“就他？”
李玉婷指指東子，滿臉不屑，“為了找我花費了數十年光陰？我呸！明哥，你怎么不問問他，是什么讓他在滅家的災禍中活下來？他找我是為了親情嗎？不是！他是為了自己，為了削減自己心中的愧疚。”
“玉婷，我……”東子身子一個勁的顫抖。
“別叫我的名字！”李玉婷一臉寒霜，“李北東，我們所有人都看錯你了，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在天之靈如果看到他們救下的人居然是這幅窩囊樣，永遠都不得安寧！”
“不！”
東子陡然爆喝，“我沒有讓他們失望！”
“是嗎？”李玉婷的聲音比東子還要大，“那你還記得你在走的時候他們讓你做什么了嗎？他們是沒讓你報仇，可是他們讓你保護我，請問，你保護的人呢？”
東子眼中突然閃現出惶恐，雙手抱住腦袋，死死蜷縮身子，“別說了，別說了……”
“為什么不說？”
東子的慘狀并沒有讓李玉婷停下口中的話，“他們讓你保護我，他們認為你能保護我，可是你在半路將我扔下了，是你將我扔下了，然后一個人去逃命，李北東，你特么的就是一個懦夫！你一輩子都是一個懦夫！”
“不是，不是這樣，我是為了……她都快死了，我不能……”東子徒勞無力的掙扎著。
“呵呵。”李玉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