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的泳池里,顧恩像一條不知疲倦的游魚一樣在里面來來回回。原本想借此釋放一下有些煩躁的情緒,不過似乎沒什么用。
不一會兒功夫,林越冬從電梯走了出來,他圍在泳池邊盯著水里的人看了一會兒,然后熟能生巧的撿起顧恩扔在地上的t恤套在了自己身上。
“回房沒見到人,我還以為又離家出走了呢!”林越冬道。
顧恩從水里冒出來一顆腦袋,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你說什么?”
“我說……想在泳池里你和你來一發。”林越冬一本正經的道。
“滾!”顧恩撩起一捧水朝岸上的人潑過去,不過沒潑中。
林越冬拿了一塊浴巾遞給上岸的顧恩,順勢在他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把,然后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頭道:“生氣了?”
“你洗手了嗎?”顧恩一臉嫌棄的往后退了兩步問道。
“洗了,洗了好幾遍。”林越冬道。
顧恩將浴巾鋪到藤椅上,然后躺了上去,一副不打算搭理林越冬的架勢。林越冬自然不會在意對方的態度,索性長腿一跨,虛坐在了顧恩的腰間。顧恩有些不高興的推了他一把,結果他很沒節操的在顧恩大腿處蹭了蹭,一副死皮賴臉不肯起身的表現。
“我警告你,往后不要自作聰明的弄出這些幺蛾子來,我又不是廢物,需要食物的話我自己會出手,用不著你幫忙。”顧恩有些不悅的道。
林越冬用一只手指在顧恩裸/露的腰線上輕輕摩挲著,道:“我又不是外人,你客氣什么呀?”
“林越冬!”顧恩伸手在腰間那只不老實的手上打了一下,道:“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好玩……不好玩?”林越冬見顧恩的臉色冷得有些過分,忙斂住了面上的笑意,道:“你真的生氣了?”
顧恩將林越冬從自己身上趕走,然后坐起身,沉默了良久之后,開口道:“我們的族類天生嗜血,所以必須依靠人類的血液得以存活。雖然我們也把覓食稱之為捕獵,不過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比人類有什么優越的地方,相反,面對人類的時候,我覺得很自卑。”
“恩恩……”林越冬聞言眉頭不由一皺,伸手在顧恩的濕發上揉了揉。
“對于所有被我竊取過血液的人,我都心懷虧欠,即便我捕獵的手法很低級而且充滿了欺騙,可是我沒有想過玩弄他們任何一個人。畢竟,是他們的血液,延續了我的生命。”顧恩道:“或許這就是我們和你們最根本的區別。你們總是高高在上,習慣于把所有人都當成獵物一樣玩弄與鼓掌之中。”
“不是你想的那樣……”林越冬有些慌亂的道。
“之前我們彼此都隱瞞著自己的身份,你那天說我們扯平了,實際上我們永遠也扯不平。”顧恩道:“我瞞著你,是因為我害怕,我覺得像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人類的感情,不配愛上一個人。可是你瞞著我,是因為你勢在必得,你知道我一定會愛上你,所以你有恃無恐,就像……對待一個無力逃脫的獵物一樣。”
林越冬單膝跪在顧恩的面前,一手撫著他的臉頰,道:“恩恩,不是你說的這樣……我……”
顧恩一臉平靜的望著他,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林越冬聞言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他下意識的躲開顧恩的視線,意識到顧恩說的話,大部分都是對的。除了在“顧恩會愛上自己”這一點他心存擔憂之外,其他的部分似乎都被顧恩說中了。
一直以來的獵人身份,導致了他的自負,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在面對自己的挑釁和追逐的時候,作為吸血鬼的顧恩會是什么感受。獵人怎么會在乎獵物的感受呢,獵人在乎的是捕獵的結果。
“恩恩……”林越冬有些挫敗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只是出于本能。”顧恩道:“就像我出于本能的恐懼和躲避一樣,你的本能是追逐和襲擊。”
林越冬的手慢慢滑下來,用一種有些過分的力道捉住顧恩的手,道:“你是因為這個,才生我的氣嗎?還是……因為我對他做的那些事,讓你有了感同身受的錯覺?不管是因為什么,我都向你道歉,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并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告訴你,很多讓我恐懼和厭惡的事,你都無法感同身受,我也不會要求你全部都理解。只是有一點,你必須尊重我的選擇,不能替我做主張。”顧恩道。
林越冬聞言心念急轉,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抓不住頭緒。顧恩將他拉起來坐到自己旁邊,然后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從對方手中抽了回來。
完了,林越冬心道,難道因為這個要分手?
顧恩深吸了一口氣,道:“后天是8月18號,我知道你已經看到了邀請函的內容,也知道地點,我猜想你一定打定了主意要去看一看。”
林越冬聞言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兜了這么久的圈子,是要說這件事!看樣子,顧恩是想借機給他立規矩,讓他不要輕易插手吸血鬼們的神秘聚會。
“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可以保持沉默。”林越冬道。
“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穩妥。”顧恩道:“你們的弱點太明顯了,我不知道我的同類們有沒有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那種場合你離得越遠越好。”
“你們無法辨別獵人的身份,而且論力量而言,你的大部分同類也都不是我的對手,所以理論上來講,即便我參加也不會有什么危險。”林越冬道。
顧恩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么想。”
“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唄,你只要別在那里和別人亂搞。”林越冬道。
顧恩側頭看了林越冬一眼,心道這家伙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即便現在信誓旦旦的保證了,到時候恐怕也忍不住好奇心要去一探究竟。那天林越冬若無其事的向他打聽【食客趴體】的事時,他就有預感,林越冬一定對那封邀請函十分好奇。
“其實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很重要的人。”顧恩道。
林越冬聞言呼吸不由一滯,不自覺的握了握拳頭,然后佯裝若無其事的問道:“誰呀?”
“我上次好像和你提過,就是……死了的那個。”顧恩道。
林越冬心中不由一痛,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怎么死的?”
“那年我也稀里糊涂地參加過一個類似于這種聚會的場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天很失控,好像在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嗜血的瘋狂之中。”顧恩沉默了許久,又道:“我依稀記得,我從聚會中跑出來之后,一直沒有辦法平息體內的欲/望,所以……好像……失手殺了他。”
林越冬捋了一把頭發,抱住自己的腦袋試圖抑制住情緒,他還是第一次聽顧恩自己比較完整的說起這件事。此前他雖然心存疑惑,可是他一直不知道顧恩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
“可能是我太內疚了,也有可能是那個聚會的緣故,我在不小心殺了他之后……好像失憶了。”顧恩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一覺醒來,身邊都是他的血,我甚至找不到他的尸體。除了血之外,他什么都沒留下,我甚至連他的名字和他的樣子都不記得了。”
“那你怎么能知道,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呢?”林越冬問道。
“因為……我雖然忘記了那個人,可是……我記得那種感覺。”顧恩道。
“什么感覺?”林越冬問道。
顧恩突然側身,湊近林越冬,近距離望著他道:“就像現在,我對你的這種感覺。我已經失去了他,不想再失去你。”
林越冬伸手將顧恩扣在懷里,然后伏在顧恩的肩上,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場。他此前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想到的是,顧恩的舉動竟然和那個聚會有關。而顧恩自己,甚至對那件事毫無意識。
如今得知了這一切之后,他只覺得對懷中之人盡是虧欠和心疼。他曾經為此甚至怨恨過顧恩,還向顧恩的心臟舉起過自己的刀。好在他沒有做什么真正傷害顧恩的事,否則這一輩子,他也不可能原諒自己了。
“明天王陽會來接我,你留在山城,哪兒都別去。”顧恩道:“事情過去之后,我會來找你。”
林越冬放開懷里的人,握住他有些瘦削的肩膀,然后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道:“我答應你,你不會再次失去我。”
顧恩并未留意林越冬話中的“再次”意指為何,甚至都沒來得及產生一絲疑問,因為對方的吻已經毫不遲疑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