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一路上都不敢再和顧恩說話,生怕惹得他再說出什么要死要活的話來。顧恩忙著在心里盤算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所以并未和王陽說得太多,便任由對方先這么誤會著了。
他心里有很多猜測,但是尚未得到印證。在此之前,他決定先按兵不動,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將詳細(xì)的前因后果說與王陽。
回家之后,顧恩便把自己關(guān)到了屋子里。王陽不太放心,所以隔一會兒就去敲門又是送水果又是送咖啡。顧恩不勝其煩,索性將屋子的門打開,方便王陽隨時能看見他。
顧恩回家之后便將于言轉(zhuǎn)交的硬盤連接了電腦,他將硬盤里所有的文件夾都打開了,但是里面正如于言所說,全部是這段時間他和林越冬一起拍的照片,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原本還以為林越冬會在里面給自己留下一些線索,如今看來似乎是自己想多了,有于言從中作梗,林越冬也使不出什么手段來。不過顧恩并沒有絕望,他拿出手機翻到了膏藥的電話號碼。
如果自己推斷的沒錯,昨晚林越冬應(yīng)該是和膏藥有交集的。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都必須試一試。他受不了等待,即便他幾乎能確認(rèn)等待的結(jié)果,他也受不了遙遙無期的過程。
電話接通,膏藥并沒有感到意外,“你的動作很快,比我想象中麻利多了。”
“方便的話,我想盡快見你一面。”顧恩道。
“恕我膽小,林越冬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不太想在這個時候卷進去。我想你給我打電話應(yīng)該就是為了那把鑰匙,我會快遞給你,天黑前你就能收到。”膏藥道。
顧恩眉頭微皺,問道:“昨晚林越冬和你說了什么?”
“他要我在里頭照應(yīng)你,沒想到最后是你照應(yīng)了我,所以我算是欠你一個人情。之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你可以找我,我不想一直惦記著。”膏藥道:“另外就是,他給了我一把鑰匙,說如果你找我的話,就讓我將鑰匙給你。”
“就這些?”顧恩問道。
“就這些。”膏藥道。
顧恩下意識的搓了搓手指,開口道:“你們死了之后,尸體會怎么處理?”
“顧編輯,你這個問題太不合適了,恕我無法告訴你。”膏藥道。
“那你告訴我你們活過來要多久,或者告訴我你們會從哪里活過來,是山城還是別的地方?”顧恩道:“這兩個問題你挑一個回答,之前你欠我的人情就此抵消。”
膏藥聞言明顯很錯愕,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從膏藥的反應(yīng)來看,他沒料到顧恩知道的這么多。他記得那晚聽林越冬的語氣,應(yīng)該并沒有告訴顧恩獵人死后會復(fù)活的事情,可是現(xiàn)在看來顧恩分明是知道的。
膏藥猶豫了片刻,道:“一周。”
“這么快?”顧恩下意識開口道。
“不過你不會那么快見到他,他一個月之內(nèi)都不能離開那個地方。”膏藥道。
“為什么?”顧恩問道。
“因為他的身體……”膏藥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便改口道:“你要是那么好奇,等他回來之后親自問他吧。”說罷,膏藥便掛斷了電話。
顧恩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所有信息,但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的猜測至少得到了印證。之前林越冬的的確確是被他襲擊過的,可是現(xiàn)在的林越冬也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的。
只有一個可能解釋得了這一切,那就是獵人的生命有著某種特殊的規(guī)律,不管是死而復(fù)生還是借尸還魂之類的,總之死亡對于獵人來說不意味著徹底的結(jié)束。
按照膏藥的說法,獵人復(fù)活需要一周的時間,可是一個月之內(nèi)都不能離開某個地方,這就意味著初生的獵人可能很脆弱,或者是需要依賴某種東西。
顧恩現(xiàn)在心里的疑問非常多,但是一時之間他又無處可問。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于言對自己的身份很是防備,若是看著林越冬的面子,對方或許還能對他客客氣氣的,如今林越冬不在,顧恩并不想去招惹對方。
至于膏藥,應(yīng)該還是有能用得著的地方,不過顧恩在等待時機,他要等著遇到最關(guān)鍵的問題在去找膏藥。
天黑之前,顧恩就收到了膏藥寄過來的快遞,里面是那把鑰匙。
顧恩拿著鑰匙端詳了片刻,覺得這應(yīng)該是林越冬那間工作室的鑰匙。因為除此之外,他并不知道林越冬其他的住所。
拿到了鑰匙,顧恩不愿再耽擱,打算當(dāng)晚就去一探究竟。王陽死活不放心,當(dāng)然是找了一堆的借口要跟著,所以顧恩便妥協(xié)了。
不過到了工作室之后顧恩就后悔了,因為在工作室一面墻上,訂著滿墻他的裸/照,在裸/照的中間,還有一副林越冬畫的顧恩全/裸圖。
王陽表示了短暫的驚訝之后,便收起了好奇心。因為這些照片他大部分都看過,除了幾張有關(guān)鍵部位的林越冬沒展示過。好在王陽對顧恩的裸/照,沒什么興趣。若是從前,他還可以八卦八卦拍照的前后因果,如今林越冬剛死了,他覺得實在是不合適。
“恩恩,這是你吧?”王陽走到另一面墻之前,指著滿墻的照片問道。
顧恩應(yīng)了一聲。那些照片正是顧恩第一次來時看到的,當(dāng)時他還對那個照片中之人的身份表示過好奇,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包括林越冬電腦上的屏保畫面,也是他自己。想到自己曾經(jīng)還跟自己吃過醋,吸血鬼先生整個人都不好了。
“恩恩,林越冬還給你弄了一尊雕塑!”王陽驚訝的道。
顧恩聞言看過去,才發(fā)覺之前那尊沒有完成的雕塑已經(jīng)差不多完工了。之前只能隱約看到輪廓,如今完成之后便能輕易判斷出那座半身人像雕塑是照著顧恩鑿出來的。
人像雕塑下巴微揚,雙唇微張,眼睛半閉著,看起來就像在……索吻。顧恩有些尷尬的偷偷看了王陽一眼,還好對方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這還有一張畫。”王陽從雕塑旁邊捏起一張畫,正是之前林越冬畫的那張半人半鹿的顧恩。
“看不出林越冬還挺有想法的。”王陽看著畫由衷的道,不過他轉(zhuǎn)臉看到顧恩臉上那副晦暗不明的表情之后,便將畫放到顧恩手里,然后轉(zhuǎn)身默默地走開了。
林越冬之前一直沒有回來過,這應(yīng)該是昨天傍晚之前,林越冬特意放回來的,這是為了提示顧恩自己昨晚回來過。
既然將鑰匙給了膏藥轉(zhuǎn)交自己,為什么不干脆直接給他,還要繞個圈子?顧恩回憶了一下和膏藥的交談,發(fā)覺膏藥的意思是在等著顧恩主動聯(lián)系他。言外之意,如果顧恩不找到膏藥的話,就拿不到這把鑰匙。
林越冬這是……想看看自己會不會找他?顧恩突然覺得獵人先生好像是在撒嬌找存在感,頓時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難道是因為自己之前對他不夠好,所以他才這么沒自信?
等找到這個家伙,一定要好好問問清楚。
顧恩沿著樓梯上了二樓,他找到林越冬的書房,在里頭翻了翻,并沒有找到什么特殊的東西。本以為林越冬給了他鑰匙,會在這里給他留一些有用的線索,沒想到一無所獲。
又或者,林越冬只是想讓顧恩看到那些畫和那尊雕塑,那是他尚未來得及說出口的愛意,如今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驟然出現(xiàn)在了顧恩面前。
林越冬應(yīng)該知道在自己死后,顧恩可以記起來曾經(jīng)的事情,要不然他這些安排可就太惡毒了,顧恩心想。
不過……自己上一次出現(xiàn)記憶斷層之前咬傷過林越冬,林越冬那個時候應(yīng)該死過一回了,為什么自己那段記憶并沒有恢復(fù),而是等到現(xiàn)在才恢復(fù)呢?按照王陽和自己那段共同恢復(fù)的回憶來看,獵人死去的時候,血液對記憶的作用應(yīng)該同時消失才對呀。
這個問題,顧恩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只得暫時先放在一邊。
就在顧恩準(zhǔn)備下樓的時候,路過了林越冬的畫室,他突然記得剛見面那會兒,林越冬好像在畫一副油畫,如今也不知道畫完了沒有。
懷著好奇心,顧恩推開了畫室的門,里面的畫架上上蒙著防塵的布罩。顧恩將布罩掀起,便露出了那幅畫的真面目。
畫布的大片空間都被湛藍的天空鋪滿了,天空之下有幾道五彩斑斕的經(jīng)幡,占據(jù)了整個畫面的前景,而畫面的后景是一座寺廟,在寺廟的周圍隱隱約約能看到很多渺小模糊的身影,做著匍匐跪拜的姿勢。顧恩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那是大昭寺的廣場。
當(dāng)初他和林越冬就是在那里認(rèn)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