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與燭九陰的交鋒。
動靜極大,那是屬于法則層面的廝殺。
金色的佛光與漆黑的毀滅氣息瘋狂對沖,空間在瘋狂的湮滅和重鑄,地水風火陷入崩壞。
天光滌蕩,仿如末日。
若非這‘鐘山’本就是一具燭龍尸骸煉制,怕是早就崩滅了。
祭壇之上,還活著的九位“賓客”自顧不暇,紛紛催動僅存的力量護住自身,生怕被那恐怖的余波波及。
而在這混亂中心的玲瓏,一邊艱難支撐,一邊緊緊盯著化為紅毛怪的陸辰。
剛剛那眨眼的動作,速度極快,轉瞬即逝。
很輕,很細微,快到仿佛只是能量風暴影響下的錯覺。
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玲瓏的心緒瞬間出現起伏,萬千念頭奔涌。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希望,瘋狂蔓延,甚至讓她心神微微失守。
不能慌!
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
她不確定這究竟是陸辰殘存的意識在求救,還是還是燭九陰在操控,亦或是第一席的賓客所為……
不確定的情況下,她也不敢妄動了。
深吸口氣后,玲瓏借助著慧空與燭九陰交戰的掩護,一縷極其隱晦的神念波動,以她獨創的加密方式,無聲無息地傳遞了出去。
沒有聲音,沒有文字。
那是一段純粹的加密信息流,直接作用于神魂層面。
而且加密的手段,是臨時創造的,不存在于先前的記憶中,以免被燭九陰讀取過。
對別人來說,或許有點難度。
但對玲瓏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加密的主要邏輯,基于她曾經為陸辰打造的「玲瓏九印」,以及僅兩人知曉的事物。
比如戲曲,比如咖啡的口感層級,比如大師兄張遠山的茶葉……
諸多信息雜糅,也只有‘真陸辰’才能夠解密。
【小辰,你所處危機等級分為一到九,現為:?】
【回答方式:以真氣波動頻率,神魂腦波頻率,物理眨眼頻率……】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玲瓏給出幾十種回復形式。
可很快,她臉上就流露出些許慌亂,連呼吸都不自覺停滯了。
一息……
兩息……
在漫天金光與黑氣的映照下。
那頭紅毛怪物只是麻木地站著,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玲瓏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難道,方才的眨眼行為、只是偶然性事件?
可就在她心中極度失望的剎那——
三丈高的紅毛怪物,那雙渾濁而暴虐的瞳孔,對著她的方向,清晰無比地,左右橫移了一次。
不是在回答一到九,而是在否定。
否定?
玲瓏心中瞬間明悟,再次發送一段信息:
【小辰,你現在安然無恙?若是,眨眼兩次。】
紅毛怪:一下
紅毛怪:兩下
不快不慢,節奏分明,充滿了確定無疑的意味!
轟!
玲瓏的腦海中,仿佛有萬千星辰同時炸裂!
震驚!狂喜!
難以置信!
無數情緒,如同山呼海嘯般席卷。
小辰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僅沒有被那強大的【破心】儀式同化,甚至還反過來掌控了這具被異化后的軀殼。
成功地騙過了所有人,包括那高臺之上的燭九陰!
這怎么可能?!
霎那間,玲瓏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種可能。
是神秘的血棺出手了?
還是陸辰自身還隱藏著連她都不知道的,足以對抗“法則”層面的終極底牌?
雖然想不通其中緣由,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小辰沒事,那就是別人要有事了。
心中最大的擔憂消失后,玲瓏眼眸深處浮現出殺意。
原本因擔憂而略顯蒼白的臉上,重新出現那種洞悉一切的淡然。
這場“宴席”中,所有打過小師弟主意的人,都已取死有道。
「解構」能力,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僅僅呼吸之間,便將原本的計劃做出更改,并且開始實施。
【小辰,不要妄動,繼續偽裝。】
玲瓏的神念再次傳遞而出,快如電光火石。
【宴席「儀式」,師姐已初步剖析,所有‘賓客’和‘候選者’,都處于一個‘容器’之中。】
【而你在其中,成了異數。】
【現在,我會更改「儀式」的部分權能,將所有賓客的神魂進行拓印,并且拉入你的識海之中進行隔離處理。】
【記住,這種逆轉極其短暫,稍縱即逝】
【所有賓客的神魂進入你識海后,務必將祂們留在里面,可以尋求血棺的協助,不要讓祂們掙脫】
【屆時,逆轉后的「儀式」會自行運轉,將所有賓客煉化為你的傀儡】
【……】
以最快的速度,將整套流程輸入陸辰的神魂之后。
玲瓏便不再多慮,直接開啟了計劃。
她相信陸辰,一定能做到!
這種好機會,血棺中的那位無面叟肯定也不會放棄。
血棺的存在,或許比不上燭九陰,但肯定比那幾個賓客強,畢竟后者都只剩下殘魂。
不過更改「儀式」,還是需要些許時間,而且肯定會被燭九陰的投影發掘。
這時候,就必須把水攪得更渾,讓燭九陰分身乏術。
要是死了幾個,那也是有效折損。
“諸位前輩!!”
玲瓏的目光,轉向其余幾位噤若寒蟬的賓客。
為了防備燭九陰,她將自身的意識分割,直接投放到那些賓客心靈深處。
“諸位前輩,都是縱橫宇宙的傳奇,莫非真的打算俯首稱臣,任人宰割,永世為奴?”
九都聽到了這傳音,但皆是沒有任何答復。
只是身上的氣息,微不可察地波動起來。
看來有戲。
玲瓏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諸位前輩放心,此等聯絡手段為我獨創,直接在心中回復即可。”
她話音剛落,第二席的那位賓客,苦澀的聲音便響起,“小輩,你以為吾等愿意么?你根本不知曉,燭九陰是何等存在!在祂面前,吾等與螻蟻無異,反抗不過是加速死亡。”
“是么?”
玲瓏不置可否。
緊接著,她再次對所有賓客傳音,語氣平淡,擲地有聲:“如果,我有辦法,讓諸位安全離開此地,甚至接觸到傳說中的‘大荒秘藏’呢?”
大荒秘藏!
這四個字一出,有幾個賓客的氣息頓時劇烈起伏。
不可一世的燭九陰,也不過古炎黃族養的一條家禽罷了,若是真能觸及‘大荒秘藏’……
“炎黃族的小輩!你此話當真?!”第十席上的賓客,身形如同熔巖巨人,低吼著問道。
“你可知‘大荒秘藏’意味著什么?那等傳說,豈是你能觸及的!”
玲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環視眾賓客。
清冷的眼眸中,仿佛倒映著星河流轉,充滿了高深莫測的意味。
她只是淡淡地反問了一句:
“諸位以為,在下今日,為何會來到這里?”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先是讓那些賓客疑惑不解,可緊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充滿了驚駭與遐想。
是啊!
為什么?
一個炎黃族,一個身負“明真道體”的存在。
為何會如此“巧合”地,出現在了這場、以燭龍遺骸為基礎的「宴席」上?
巧合?
到了祂們這個層次,早已不信什么巧合!
所有看似偶然的背后,必然都牽扯著無法想象的因果布局!
難道……
難道她的出現,本身就是針對這場宴席,或者說,是針對那“大荒秘藏”而來?!
再聯想到算無遺策,洞悉萬物的“明真道體”……
一時間,所有賓客都沉默。
看向玲瓏的眼神,徹底變了。
從最初的輕視、玩味,變成了此刻的凝重、忌憚,甚至是……一絲若有若無的敬畏!
良久,那位最先滑跪的第二席,忽地開口問道:“小友,即便你所言為真,可我等的神魂本源,早已與這祭壇的「儀式」深度綁定。若此刻反叛,燭九陰只需一個念頭,便能讓我等魂飛魄散,徹底隕落,連重生的機會都將失去……”
這,才是祂們最根本的顧慮。
重生,是祂們等待了數個紀元,付出了無法想象的代價,才換來的唯一希望。
背叛燭九陰,就等于放棄了這個希望。
這個賭注,太大了。
然而,玲瓏聽完,卻發出了一聲輕笑。
那笑聲清脆,卻帶著自信與不屑。
“重生?”
她搖了搖頭,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諸位前輩,恕我直言。”
玲瓏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賓客,以及祂們身后那些已經失去自我的“候選人”,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銳利。
“你們想要的,真的是這種被人當做提線木偶,奪舍他人身軀,舍棄自身過往,茍延殘喘的‘重生’嗎?”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
指向高臺之上,那與慧空戰得天崩地裂的燭九陰,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我,能讓你們活過來。”
“不需要這所謂的儀式。”
“不需要受到燭九陰的制約。”
“更不需要,借助別人的軀殼!”
嗯,她說的都是實話,沒有一句是謊言。
畢竟成為我們家小辰的奴仆,確實不與燭九陰掛鉤了。
“而且!”
“我能短暫壓制祭壇的牽制,讓大家沒有后顧之憂。”
話說到這里之后,玲瓏沒有繼續勸。
而是抬頭望向上方的大戰,繼續說道,“那位「地藏寺」的慧空行者,是我請來的幫手,他無法支撐太久。”
“若是諸位此時出手,或許頃刻間就能解決燭九陰的投影。”
“解決此寮后,諸位天高任鳥飛,無論是就此離去,還是接受我的幫助。”
收回分割出去的意識,玲瓏最后的這句話,沒有用傳音。
而是直接說了出來:
“祭壇限制,已經被我解開了。”
“是想卑躬屈膝地活著,還是……賭一把呢?”
話音剛落——
九道沖天光柱沖天而起,朝著高臺上的燭九陰殺去!
玲瓏抬頭看著,似乎早就料到如此。
智慧,從來都是稀缺的。
而且這種屬性,并不會隨著年月增長而無限增長,會有一個盡頭。
眼下的局面,那些賓客或許也意識到了一絲異常,但真真假假的信息太多了。
玲瓏「明真道體」的身份,是燭九陰親自說的。
還有「地藏寺」的慧空,古炎黃族,大荒秘藏,生存還是毀滅,茍且偷生還是賭一把……
這一層網,密密麻麻,錯綜復雜。
再加上,機會真的只有一次。
感應到祭壇的限制消失后,九位賓客不約而同,都沖了。
“燭九陰,賓客,慧空……”
“這三方勢力都下場了,只剩下暗處的「九峰」……”
若是形勢不妙,玲瓏會立刻將祂們拉下水。
她閉起眼睛,仔細感應了一下。
「儀式」的更改,正在有序進行,那九位賓客的神魂拓印,也已經完成了。
等稍后拉入陸辰的識海中后,就能進行收尾。
拓印的神魂,會經過處理。
然后再放出來。
到那時——
所有拓本,會如同病原體融入各自原本的神魂,進行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