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半生,大光有名的儒雅學者。
先皇在位之時,溫半生封官不就,卻是尋了座山峰,當起那教書先生來。
不過他人雖未在朝堂,但這朝堂卻滿是他的影子。
因其教授有方,門下弟子無數,其中更有不少人科舉高中,做了那治國安邦之人。
只不過近些年來,卻鮮少有人再聽聞他的消息,朝堂之上,也看不見他門人弟子的身影。
只有一些消息靈通之人才知曉,溫半生依舊在授課,只不過他不再教那一心想要入朝為官之人。
“老師。”
莫武跪在溫半生面前,態度恭敬。
此時的溫半生正在給一群學生上課,并沒有搭理他,“《王風黍離》有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們也讀了些書,可知其中的意思?”
溫半生教書不似其他老師那般自顧自己講,偶爾他也會向學生問一些問題,以此來幫助學生鞏固所學。
可是跪在一旁的莫武卻知道,老師這句話是在對他說的。
莫武其實有兩個老師,一個老師在蘇州老家,教授他科舉之物,另一個老師便是這眼前之人,也是他的啟蒙老師,他那一番令莫靈、莫澤二人都感到驚訝的赤子之心,便是在溫半生的教導下養成的。
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更加讓莫武不解。
老師明明胸懷天下,可為何不許門人弟子入朝為官?明明很多年前的師兄們都行。
知我者……不知我者……
莫武覺得自己應該是知曉老師心中抱負的,可是他卻不知,是什么原因讓老師對那朝廷避而遠之。
“難道是堂弟和我說的那些原因嗎?”
心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莫武再次開口道:“老師,弟子已經改了主意,不再去考舉取試。”
聽見這話,在場的學生皆是心中一驚。
他們可是很清楚,溫半生是如何嚴令禁止門下弟子入朝為官的,這個看起來是師兄般的人物,在有過這樣的念頭后,為什么還能進入到這學堂之中?
而溫半生一直冷漠的眸子此時卻是忽地一動,隨后他第一次正式這個近些年來最讓他滿意的弟子。
“為何?”
莫武老實回答道:“受人開解,弟子已經明白入朝為官并不是施展學生抱負的唯一途徑,現在學生正在嘗試一條新的路。”
盯著莫武半晌,溫半生再度開口問道:“不改了?”
“不改了。”
“好。”
溫半生語氣依舊淡然,但他那一直緊繃的臉色卻是忽地化開:“自己去一邊找個地方坐著,有事待會兒再說。”
“是!”
莫武答應的有些興奮,他知道,老師這是原諒他了。
而那些比莫武晚入學的學生們,此時卻是面面相覷。
原本他們以為這個學長能夠進入到這學堂之中已經是一種奇跡,可現在溫半生卻讓對方接著聽課,這更是直接超乎他們的認知。
相比于其他人復雜的思緒,莫武此時卻要輕松得多,聽著熟悉的語調從溫半生口中發出,莫武嘴角的笑容一直未曾消散。
……
“說吧,來找我什么事情。”
待課后將其余學生遣散,溫半生方才帶著莫武來到內堂談話。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學生的性子,若不是有正事要說,即便是對方不再去想那入朝為官之事,也不會有臉面跑來見自己這個老師。
“老師,您看看這個。”
見溫半生問起,莫武連忙從自己懷中小心翼翼地將他從靈澤居帶走的那張紙取出,在溫半生面前攤開。
看著紙上如同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溫半生不禁皺起了眉毛:“這是什么?”
也就是他對莫武足夠信任,若是換作其他學生,說不得溫半生就要大發雷霆了。
“老師,這個叫做標點符號,乃是區分句讀之物,這個叫逗號,用于一句中間停頓……”
溫半生聽著莫武的介紹,皺緊的眉毛緩緩舒展,紙上那些雜亂不堪的符號此時在他眼中,竟如同圣賢之言,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這標……標點符號,是你想出來的?”
莫武搖了搖頭:“弟子不敢貪功,此物乃是弟子堂弟所為。”
“堂弟?”
溫半生一怔,隨后似乎回想起什么:“是了,你是有個堂弟。”
嘴上這么說著,溫半生卻是有些疑惑。
雖說他這親傳弟子只有寥寥幾人,但若是像此前那些在這兒聽課的學生,卻是數不勝數,這也就讓他練就了一套三歲看老的本領。
而在他的印象中,莫武的堂弟,可不像是個能想出這種東西的人。
“看走眼了?”
溫半生暗自想著,莫武卻是接著說道:“好叫老師知道,阿澤在將這標點符號教授給弟子時,曾與弟子立下約定,除老師以外,不可再讓其他人知曉這標點符號是他所創。”
“哦?”
聽見這話,溫半生更是驚了:“你這堂弟竟然如此淡泊名利?”
以溫半生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出,這標點符號一經推出,能夠讓創始人收獲多大的名利。
甚至不夸張的講,溫半生這大半輩子所創造的成就,說不定還比不上這一紙符號。
“算是吧。”
想起莫澤做過的那些事情,莫武一時間也不清楚自己這個暫時身為商人的堂弟,到底能不能算是淡泊名利。
見莫武竟然拿捏不準自己堂弟的性子,溫半生更是暗自稱奇。
“給為師講講,你這堂弟的事跡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