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六今日和家里婆娘拌了幾句嘴,飯都沒吃就來到街上閑逛,想要借此驅逐心中的煩惱。
兩人吵架的原因倒也簡單,無非是鄰居家的李二狗前些時日發了筆財,昨日竟還在城外買了幾畝地,現在已經準備搬到城外去住。
眼看著往日過得還不如自己一家的李二狗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小地主,路老六的妻子自然是心有不爽,于是朝路老六幾次抱怨,稱自己嫁給他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可最后這日子過得還是這般不順心。
路老六很清楚,自己婆娘就是這性子,她只會在嘴上說說,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她總會處理的穩穩當當,可她越是這樣,路老六心中的苦悶就愈加沉重。
平心而論,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希望能讓自己妻子過上好的生活,但……有心無力。
輕嘆一聲,路老六突然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略加思索之后,他便想起,那個方向有一家名為“酒罷去”的酒樓,平時生意不溫不火,但據說菜品的味道還可以。
一想到飯菜,路老六便聽見自己腹中傳來的響聲,無奈苦笑一聲,他便準備掉頭離開。
他平時在自己家中吃飯都要極盡節省,又怎么可能去酒樓這種地方打牙祭呢?
不過就在這時,前方的吆喝聲突然加大,其中蘊含的內容頓時讓路老六停下了腳步。
“各位,酒罷去今日推出新菜油炸蝗蟲,歡迎各位免費品嘗,有膽子第一個品嘗的,本酒樓還會附送贈禮一份。”
免費,贈禮。
這兩個詞瞬間抓住了路老六的心神,雖然那菜名他聽著有些怪異,但他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再說。
來到“酒罷去”大門前,此時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顯然都是被此前的吆喝聲所吸引過來的。
一來到此處,路老六就看到前方一張蓋著紅布的木桌上放在數個碟盤,其中一只只長相怪異的生物堆砌在一起,雖然路老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汴都之中,但他還是認得,這種東西名為蝗蟲。
“這東西能吃嗎?”
這樣的疑惑此時并不只是出現在路老六心中,周圍看熱鬧的人此時都是用一種好奇而又排斥的目光看著前方的油炸蝗蟲,但卻沒有一個人向前一步。
田久站在桌子后面,看這種人躊躇不前的模樣也沒有太過意外,因為這東西別說是其他人,就連他自己都沒有任何食用的欲望。
目光一轉,他用征詢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張,這些菜正是出自他手。
“放心吧,”
老張小聲地說道:“食材我已經清理干凈了,做法也絕對沒問題,用的都是最好的油,之前大家伙也尋了條野狗試了試,應該沒什么問題。”
老張說的懇切,但是很顯然,他自己也沒有嘗過他做的這一道菜,所以做出來的時候,憑的全是過往做菜的經驗。
畢竟他們來酒罷去只是做工,又不是賣命,雖然莫靈傳給他們的消息中,已經明確說明油炸蝗蟲無害,但又有幾個人敢于以身犯險呢?
田久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也沒有深究,隨即將目光轉向周圍的人群,看著匯聚在這里的人已經不少,于是笑著說道:“諸位,可有人愿意前來一試?”
“老田,你這可就不厚道了啊,誰知道蝗蟲這東西到底能不能吃,之前還有人說這玩意有毒呢。”
“就是,大家伙總不能為了嘗個鮮,就來你這兒玩命吧?”
三三倆倆的聲音響起,基本上還都是酒罷去的熟客,可就算如此,還是沒有人愿意當第一個吃蝗蟲的人。
田久聽著這些質疑聲,面不改色地說道:“還請諸位放心,這道菜做出來之后我們已經安排人嘗試過,絕對無毒。”
意識到不能在這個問題是持續糾纏,田久直接將原本的計劃進行到底:“諸位,在下知道你們心中遲疑,但如果是我們酒樓的人來吃,最后就算給出相應評價,想來諸位也不會相信。”
環顧一圈,田久接著說道:“這樣,愿意第一個品嘗這道菜的人,酒罷去會給出十兩銀子算作聘請品嘗的謝禮。當然,僅僅是第一人,小店不大,沒有太多的銀子請更多的人。”
十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對于一般人而言,這可能就是他一整年的工錢,而對有的人而言,或許三兩月就能掙到,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價錢,足以讓人心動。
尤其是路老六,此時的他眼睛發亮,因為他清楚地記得,前幾日李二狗和他炫耀時就曾提及,他所賺的那筆銀子,就是十兩!
可是……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能夠生活在汴都的百姓,就算生活貧苦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為十兩銀子賣命,所以此時雖然有不少人心動,但還是沒有人上前。
田久見狀,暗嘆一聲,雖然十兩銀子不是他能給出的極限,但若是再加的話,反而會讓人懷疑這道菜有問題,到時候反倒不美。
既然沒人愿意吃,那他這個掌柜只能親自試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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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我,我可以試試嗎?”
田久眸子一亮,扭頭一望,便看見一個中年漢子,黝黑的皮膚隱藏在滿是補丁的麻衣之下,儼然一副貧苦百姓的打扮。
不過田久此時并沒有半點看輕對方的情緒,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會為了那十兩銀子來試菜。
“當然可以,并且為了感謝你對我們酒樓的信任,今后三天時間,你隨時可以帶著家人一起來我們這兒用餐,一切費用全免。”
這個條件是田久臨時加的,因為他確實驚喜且感激對方的出現。
“好……謝謝。”
路老六此時表現得有些木訥,他上前一步來到桌前,看著面前的依舊栩栩如生的蝗蟲問道:“就這樣吃嗎?”
田久聞言立刻扭頭看向一旁的廚師老張。
“是,就這樣吃,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準備一份蘸料。”
“不用了。”
路老六搖了搖頭,此時他沒再遲疑,甚至都沒有用盤子旁邊的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抓過一個螞蚱,像是賭桌上的賭徒一般,將那個渾身金黃的東西吃下。
隨著蝗蟲入口,周圍的人都將目光聚集到路老六身上,想要看看這第一個吃下蝗蟲的人,究竟會給出怎樣的反應。
只見路老六此時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隨后看向面前面露憂色的田久,咧嘴一笑:“真香。”
田久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后也是露出笑容,“老張,把之前說好的謝禮給這位朋友拿來。”
路老六所說雖少,但有這兩個字其實已經足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