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里的東西不能全信,但又不能不信。
吳獻也很難斷定,哪些句子是徐洌神志清醒時寫下的,哪些句子是變成邪祟的徐洌包藏禍心的布置。
但至少有一點是確定的。
月亮是關鍵!
如果有一天,吳獻能回到故鄉中的世界,那么月亮就是他最為關注的點。
吳獻從地窖中走出,這個村落已經沒有什么值得探索的了,于是他開始原路返回。
回程的路吳獻走的很慢,拿著一根花槍,這里戳一戳,那里碰一碰,就像是在風景區旅游,似乎要將每一眼的景色全都記在腦海中。
如果這里不是瀕臨毀滅的村子,而是原本風景秀麗的新樹村,吳獻的心情將會變得更好。
很快吳獻便穿過荊棘樹林,回到了村外的空地。
戲臺上鬼面男正詭異的舞動,他已經從黑狗血和穢氣口水的影響中恢復過來。
不過讓吳獻有些意外的是,鬼面男并沒有追逐吳獻,給吳獻臉上畫鬼妝的意向,反而看起來十分放松的,在臺上唱著和之前不太一樣,但腔調同樣令人發寒的曲子。
‘畫鬼顏,賺鬼錢,血水入口舌尖咸~’
‘奏邪曲,彈邪弦,哀鼓喪鑼聲連綿~’
‘認陰親,結陰緣,肉骨生邪體生寒~’
‘聚煞氣,成煞仙,潛下血海入冥淵……’
曲子的內容,讓吳獻汗毛豎起,隱約有些不安。
如果說上一首曲子的內容,是在介紹為什么要畫鬼顏,那么這一首曲子,就更像是在講述,被畫上了鬼顏的人會發生什么。
吳獻決定不再放縱鬼面男,手里一張撲克燃燒了三分之一,接著他指向鬼面男,指尖浮現一團藍色的亮光!
噼啪!
一道藍色的電光,自吳獻手中放出,直打在鬼面男的身上,并在空氣中留下白色的煙霧軌跡。
這是小雷咒,和真火咒一樣,都是基礎咒箓之一,可以釋放出三道攻擊。
因為道行增強的緣故,吳獻用出的小雷咒,比曾經蘇慧菫釋放的小雷咒稍微粗上一圈。
鬼面男被擊中之后,就倒在了戲臺上,但他非但沒有痛呼,反而發出癲狂的大笑。
“嘻,呵……哈哈,哈哈!!”
這刺耳的扭曲笑聲,更是讓吳獻意識到,有什么事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于是他連忙跳上戲臺,將昨晚安撫黑姑時抽的第二管黑狗血,狠狠的扎入鬼面男的身體,厲聲逼問鬼面男。
“說!你在笑什么?”
鬼面男身體抽搐著,對著吳獻獰笑:“你也該和我一起笑,因為你馬上就要變得和我一樣了,你將和我一起回到你的故鄉,不是在夢境里,而是在現實中!”
剛聽到這句話,吳獻就覺得遍體生寒,他的肢體開始變得麻木,皮膚之下血肉開始不受控制,后腦風府穴中正有詭異的氣息在爭先恐后的鉆入……
“不對,你想要將我變成邪祟,需要刀割血涂兩個步驟,我一直都在護著我的臉,你沒有機會完成鬼顏!”
鬼面男沒有回答,只是猖狂的大笑。
吳獻沒有辦法,只能在他的身上又補了一發小雷咒,一道雷光過后鬼面男的軀體直接被炸爛,但他的笑聲并沒有消失,反而繼續如同夢魘一樣纏在吳獻的周圍……
聲音繞著吳獻旋轉,飄動,最終定格在他的耳邊。
“誰和你說過,畫鬼顏要畫在臉上?”
“又是誰說過,畫鬼顏,必須要我來畫呢?”
這聲音是從吳獻的肩膀處傳過來的,他立刻轉頭,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肩膀處已經被荊棘樹枝劃破的衣服撕開。
那里竟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張凹凸不平的鬼臉,這張鬼臉上有無數道傷痕,這些傷痕組成了鬼顏的輪廓,而傷痕之中的空處,又被涂抹上了血色和白色的顏料!
看到這張臉后,吳獻腦子嗡的響了一下,他的呼吸幾乎因此變得停滯。
“是荊棘樹林!”
吳獻在荊棘樹林穿梭的時候,肩膀被樹枝劃傷,從而失去了知覺,那時他對此沒怎么放在心上,只當這是福地內植物受邪氣影響所形成的天然陷阱。
卻沒想到,鬼面男就是利用這些荊棘枝條,不知不覺中在吳獻的肩膀上完成了‘刀割’流程。
吳獻打破樹枝時,樹枝里噴出的血液,則是‘血涂’的流程!
快要到達村子時,鬼面男忽然出現,就是為了逼迫吳獻加快速度,在身體上增加更多的劃傷,從而忽略肩膀上的異常!
鬼面男追到村口就停下腳步,恐怕不是因為他不能進村子,而是畫鬼顏之后效果要在一段時間后才能生效,所以他暫時不追了而已……
肩膀上的鬼臉用帶有嘲諷的笑聲對吳獻說:“你永遠無法逃離故鄉,就像你永遠無法擺脫你的臉,時間到了,游子該歸鄉了……”
“啊……玩脫了啊。”
吳獻心中懊悔不已,興許是因為兩次用黑狗血和穢字符就將鬼面男輕松擊退,他的心中對鬼面男產生了輕視。
為了能調查夢中世界的情報,他放過了鬼面男,想要等到世界結束后再解決。
可事實上,這個連大祟都不是的邪祟,卻超乎意料的棘手。
吳獻的手指和腳尖都開始變得麻木,他的耳中傳來嘶啞難聽令人感到不安的曲子,口腔里憑空涌出鮮血,咸腥的味道竟然異常的美味,周圍隱約浮現詭異的影子,伸出手掌想要和他交朋友。
而在他的前方,大地赫然裂開,裂縫里全都是濃稠的血液。
吳獻的身體在莫名的力量驅使下,逐漸走向那道裂縫,肩膀上的鬼面用蠱惑的語氣對吳獻說:
“跳下去吧,血海之下,便是你的故鄉!”
吳獻努力想要控制身體,但他的四肢都已經不聽他的使喚,而鬼面就在他的身上,他也沒辦法用小雷咒去劈。
因此吳獻想要活命,就只剩下一個辦法。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身形……”
伴隨著念誦咒語的聲音,吳獻身上的一個口袋無火自燃。
“凈身神咒!”
血色的天空,忽然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一道耀眼的清光從天而降,落到了吳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