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臭的氣味,很難形容。
就像是將腐爛的肥油和臭雞蛋打在一起,再倒入一些氨水?dāng)嚭蠑嚭系奈兜馈?
吳獻每次在福地,都會聞到這樣的氣味,但他還是沒辦法完全適應(yīng)。
這種氣味代表著同類的死亡,象征著危險就在附近,已經(jīng)刻進了人類的基因深處,哪怕是第一次聞到的人,也會覺得這種氣味惡心到了極點。
吳獻拔出了恒定武器詛夢,抬起上半身,輕松割斷了腳上的白綾,輕巧的落在了地上。
這便是恒定武器的作用。
雖然對邪祟沒有額外殺傷,但光是一把匕首本身,就能讓福地初期便利許多。
落到地上后,吳獻眉頭皺了起來。
地上油膩膩的,就像是許久沒清理過的灶臺,只不過灶臺旁的是烹飪過程中滴落的植物油,而吳獻腳下則是上方尸體滴落下的尸油。
他站起來向前走一步,便能聽到輕微的撕拉聲,這是鞋底從尸油上拔起時所發(fā)出的聲音。
吳獻忍著不適,先打量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這個房間很大,有著涂著黑漆的立柱,還有涂著紅漆的柵欄,還有靠在墻邊的寫著‘回避’和‘肅靜’的木牌。
首先是高高掛起的巨大‘明鏡高懸’匾額。
匾額下方是一副用藍白色畫海浪用紅顏料畫朝陽的,‘海上生紅日’主題墻畫,墻畫前則擺著一張黑色的桌案,墻畫的紅日上有兩根指針,應(yīng)當(dāng)是用來計時的,當(dāng)前時間是晚上十點鐘。
以這公案和墻畫為正前方。
左后方角落擺著一張積灰的大鼓,這大鼓應(yīng)當(dāng)是登聞鼓,但卻只有鼓而沒有鼓槌。
右后方角落則放著兩個木頭囚籠。
后方是七張有著神像和香爐的桌子,應(yīng)當(dāng)是用來拜神的。
值得一提的是,七尊神像全都是同一個樣子,身披戰(zhàn)甲,皮膚青藍,三首六臂,每首三目,一首祥和如佛,一首兇厲如魔,中間一首則似哭似笑,神座下書:
流年吉兇太歲神!
除此之外,這房間還有三扇門和兩條樓梯。
左側(cè)的木門上寫著‘死門’,房門緊閉,不知門后藏著什么東西。
右側(cè)房門著敞開,上面的牌子上寫著‘人門’,但門上黏著一大團正在緩慢蠕動的血肉。
后方的門叫做儀門,儀門有內(nèi)外兩道,外門關(guān)死但內(nèi)門卻敞開,內(nèi)門和外門之間,似乎有通向兩側(cè)的走廊。
兩條樓梯都是通向上方的樓層,但一側(cè)是步梯,一側(cè)是扶梯,并且兩道樓梯的盡頭都被卷簾門擋死。
往上方看,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尸體。
這些尸體絕大部分都是正掛著的,且胸腹處被剖開,還有一小部分像吳獻最開始一般倒掛,吸頂燈的燈光被這些尸體擋住,讓這個房間顯得昏暗而詭異。
那些倒掛著的,便是在音樂文化博物館中,和吳獻一起消失的普通人了。
吳獻簡單的數(shù)了數(shù),活人一共有二十四個,現(xiàn)在全都處于昏睡狀態(tài),他苦惱的揉了揉頭發(fā),忍不住長嘆一聲:
“我好懷念上次的隊友啊……這次全都是普通人,光是和他們解釋什么是福地就要花上不小的力氣。”
至此,吳獻已經(jīng)將當(dāng)前空間粗略的檢查了一遍。
整個空間乍一看,有些像是古裝劇里的縣衙,但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這里應(yīng)該是某個巨大建筑的中庭,至少古代縣衙里肯定不會有電燈和電梯……
隨后吳獻打開眷人度牒,只有度牒能告訴他,怎樣才算是從通關(guān)這個福地。
如往常一樣,打開第一頁,便是一首狗屁不通的口水詩。
吳獻有時候都會懷疑,負責(zé)寫福地介紹的仙神,只有小學(xué)生文化,每次都吭哧吭哧很久,才能寫下這樣一段文字。
地落尸油腳踩黏,屋頂懸尸肉相連。
囚女幽幽喊奇冤,陶俑靜靜訴鬼言。
登聞鼓響邪靈顫,驚堂木下辨忠奸。
死中求活尋生路,不到黎明不見天!
本次福地為‘活到黎明’,至少帶領(lǐng)四名新人,在‘綜合古代游覽館’內(nèi),存活至卯時也就是早上五點,敲響驚堂木可喚醒所有新人。
本次福地中,需遵循以下規(guī)則。
一:當(dāng)眷人死亡,本次福地將視作失敗。
二:被身上纏有鎖鏈的邪祟殺死后不可復(fù)活。
三:除眷人外,新人需在所有新人都進行過一次拜神后,方可進行第二次拜神。
四:每一輪拜神,所有眷人新人所新獲取的拜神道具數(shù)量必須相同。
吳獻將這四條規(guī)則讀了幾遍,目前唯一得到的有用信息,便是這個福地里,存在著能夠封印自己【起死回生】潛力的邪祟。
至于其他規(guī)則代表的是什么,目前還未可知,只有先將掛著的普通人們喚醒,才能試著進行下一步。
吳獻走到前方桌案后,打量著桌案上的東西,桌案上擺著兩張紙,一方黑色驚堂木,以及一個簽筒,還有筆墨硯等物。
兩張紙上,是寫著明日午時三刻斬立決的文書。
簽筒里有八根簽子,分別是一根寫著‘殺’字的紅頭簽,一根寫著‘拘’字的綠頭簽,以及六根寫著‘放’字的黃頭簽。
吳獻先拿起驚堂木,用力一拍,便傳出一聲巨響。
巨響之下,所有被倒掛著的活人,全都被巨響所驚醒,醒來后看著自身所處的環(huán)境,感受著那可怖的惡臭,紛紛發(fā)出尖叫和大吼。
一時之間,吳獻的耳膜都快要被吵炸了,仿佛一下來到了菜市場。
“各位,各位……你們先別吵,聽我說。”
吳獻大吼了兩句,卻沒辦法讓大家安靜下來。
這也不怪他們驚慌失措,換做是誰,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都沒辦法冷靜下來。
無奈之下吳獻只能再跑到桌案前,拍了一下驚堂木,這才壓過大家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吳獻走到眾人身下,仰頭看著混在尸體中新人們,擠出了一張和善的笑臉:
“大家不要慌,先聽我講話,這里是福地……”
說到這兒,吳獻頓了一下。
如何介紹福地,他也有些為難,單從福地的難度上看,這次只有吳獻一個眷人,那么就算吳獻發(fā)揮再好,這些人中恐怕也至少要死上一半。
按照真實情況來介紹,大家只會更加慌亂,但如果說假話,更是對這些人生命的不負責(zé)。
因此吳獻最終還是決定,有話直說,將眾人需要知道的一切,不管是殘酷的,還是積極的,全都如實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