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
白素貞感應著殘留的妖氣和佛力一路疾飛。
對于四海她還是很熟悉的，內海還好，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大危險。
到了外海就連她都會有隕落的風險，希望漢文不要追的太遠。
咦？找到了！
在浩瀚無垠的大海之上，水天相接之處，一座潔白如雪的蓮臺靜靜矗立。
花瓣層層疊疊，共三十六品，每一瓣都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大慈法王面容悲傷，周身籠罩著淡淡的虛幻光暈，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一只手輕輕指向前方，仿佛在指引圓滿幸福的新世界。
許宣則是雙手合十，神情慈祥。
對著夢幻一樣的影子嘆道：
“終究是大夢一場，就算是伯奇也會陷入其中。”
《白澤精怪圖》有云：伯奇！伯齊！不飲酒，食六常食，高興地，其噩夢歸于伯奇。
所以它總是伴隨噩夢，唯一的美夢是白蓮圣母帶來的，而唯一安心的地方叫做真空家鄉。
可惜了。
一陣更為強烈的海風吹過，蓮臺與法王的身影開始漸漸模糊，仿佛化作了無數光點，隨風飄散。
海面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唯有圣父的法相之中多了一顆果子。
而白素貞趕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心中一緊，急忙飛到許宣身邊看看他可有受什么傷害。
從殘留氣息之中她感受到了虛幻的夢境之力，大概率是敵人的本命神通。
白蓮教又是精修神魂道，追求思維超脫的教派，若是下了狠手，幾乎是不可逆的。
仔細觀察了一番，問道：“你傷的怎么樣？”
許漢文此刻看上去氣息紊亂，身上還殘留著戰斗的痕跡。
可又精神奕奕，神完氣足，生龍活虎容光煥發
精氣神三寶澎湃異常，快要溢出。
如此反常難道中了什么險惡咒術？
西南有咒術可讓修行者狂舞七日夜而亡，北地有薩滿可讓仇人燃盡精氣神而死。
北海的妖術，人族的厭勝之術種種不一而舉。
白素貞就吃虧在見識太廣，想的太多。
圣父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其實只是吃飽了撐的。
伯奇作為妖族本身精元就非常厚重，連吃兩大神通都有力氣逃跑，可見精血之力多么霸道。
而作為神獸之屬又精通食夢神術，在神魂上更是冠絕同道。
即便還沒有吸收就已經得了不少好處，剩下的要等回到書院后再好好煉化。
當然嘴上還是找補道：
“如來智慧海，深廣無邊際”
“戰斗中有些許頓悟，在金身和法相上多走了幾步。”
意思就是自己領悟了佛的智慧廣大無邊，深不可測，而其力量亦是無窮無盡的佛理。
言辭之中更是強調了自身的天賦悟性，可不是外力導致的。
像我們這種強者都是從入道開始就一路突飛猛進，破境如喝水而已。
全然忘了白素貞是見過他剛入道時展現的三寸凈土，那個時候也就是關系一般，若是現在這種關系她都想勸許宣換道途試一試。
不過佛門嘛，也有那種半途開竅的。
可能許漢文真的是頓悟了通天之道。
放過這個問題，白素貞又問了問二人離開荒山之后的戰斗過程。
畢竟到了三境的戰斗在修行界也比較少見了，尤其是死斗。
說到這個許宣就來興致了。
比比劃劃的把剛才的戰斗歷程全講了一遍，畢竟這一次戰斗除了戰術以外，明面上的手法都是光明正大的風格。
當然最后的結果還是修改的面目全非。
大慈法王用無生指點出了真空家鄉，構建了虛幻的未來。
里面唯有一尊“明明上帝無量清虛至尊至圣三界十方萬靈真宰”為至高。
接引著被世間“虛花景象”所迷惑，失了本性再找不到出路，因而沉淪苦海，困入六道輪回，受盡各種磨難的游子。
人們一旦回家還鄉，立刻就達到了超越世俗、超越生死的狀態。就會享受天堂勝景，無生無死，安然快樂。
所謂真空家鄉就是一個不存在任何惡、只有美好的極樂凈土。
那里是宇宙的本源，萬物的起點。
對于任何生靈都有著無法言喻的誘惑，凡是見到的人都恨不得舍棄精氣神，只留意識回歸圣地。
白素貞聽得非常認真，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講解真空家鄉，講的非常詳細，非常到位。
就是視角有些問題。
排除掉這些不諧，她還是很想知道許宣是如何應對的。
“很簡單。”
“丟掉幻想，準備斗爭。”
“我不相信有這樣的世界的存在，那就去不了這樣的世界。”
“我相信可以創造出基于現實的美好未來，就不必寄希望于一個神靈創造的虛幻未來。”
說到底，就是道爭。
用他明面上的身份解釋就是：立足現在，以慈無量心給眾生以歡樂，悲無量心拔除一切眾生的苦難，喜無量心使眾生離苦得樂，舍無量心對待一切人都不分親疏。
以人心對抗白蓮佛法。
終究是立身現在，戰勝了虛幻未來。
“大慈寧死不愿意隨我回凈土宗，自行兵解回歸真空家鄉。”
“她的心中除了向往美好的本能外，對于白蓮圣母的憧憬也是一個原因。”
“可這個距離真的很遙遠。”
許宣突然就想到了反派BOSS說的那一句憧憬是最遙遠的距離那句話，太貼切了。
大慈法王拋棄了一切追隨圣母，最后發現那個人好像并沒有把教徒當一回事。
無生對無生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來的悲傷幾乎可以覆蓋東海。
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其最后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心。
幻想破滅之時她也是真的渴望真空家鄉之時，幻想渴望幻想，扭曲到了極點。
這個現實的世界終究是一個恐怖到了極致的噩夢。
白素貞聽得非常認真。
戰斗過程就那么回事，這種層次的法術神通還入不得她眼。
只是其中思想的碰撞對于她而言有很大的啟發。
“人為貪嗔癡愛所困，有情皆孽。”
而當許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認為這個男人未來最少是個菩薩果位。
他真的很愛眾生。
東海之上，許宣和白素貞已經并肩而立。